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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49年的元旦依始,装载着宇航员20名各工作小组和应急小组成员220名5名指挥部成员及其家属(每个指挥部成员可以带2个自愿跟随的家属,其实除了两个小孩外,其余家属都是工作或应急小组的成员)的母碟,从安波塞利湖荒原准时冉冉升起。
小玲当时已经快10岁,长成了一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她坚决要求与父母同行,而且不愿意冬眠,要真切地亲身体验太空航行,尽管父母告诉她在太空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除了点点繁星外,四周全是漆黑一遍,十分的枯燥无味,可是小玲还是坚持着要清醒地同父母在一起,指挥部成员允许带2个家人,父母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在身边。小玲虽然不再那么童真,却更加调皮好奇,母碟一离地便精神焕发地大瞪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碟窗用的是新材料玻璃,除了必具的密封隔热抗辐射耐撞击这些宇航常规要求外,其透明度可以自动也可以人为地从0连续调到10,0是完全透明透光度为百分之百,10是完全不透光,它的折射率自动智能调节,总是与外面介质的折射率一致,当透明度为0时,从碟内往外看,丝毫感觉不到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碟窗几乎占了母碟顶部表面积的十分之一,视野极为开阔,在碟内观看外面的风光,跟从前站在风景区的观景台上眺望风景的感受一模一样。
母碟随发射底座垂直于地面缓缓平稳升空,加速度不大,人的超重感还不及飞机起飞时明显,像是在电梯内电梯刚启动上升时一样,只是稍稍有点压紧地板的感觉,没有什么不适。起飞时天还没有亮,地面的能见度本来就很差,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仅仅感到母碟裹在无边无际的团团黑雾中轻微摇晃。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越来越索然无味的小玲,眼前隐隐约约地现出一些亮点,正在诧异间,亮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亮,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把拉住身旁的妈妈的手:“妈妈,妈妈你看见了吗,那些是什么,是在录像中见过的星星吗?”
吴梦晓教授激动不已:“是的幺女,那些就是星星,妈妈也是第一次真正地见到,看来我们已经穿出了地球上污染最重,霾尘最浓的浑浊气层。玲玲你看星星多亮多美啊,我们终于有幸欣赏到了几百年前才能看到的星空美景。”一面赞叹一面指点星空,向小玲指认北斗星牛郎星银河织女星......。
“妈妈,星星为啥子一闪一闪地,好像在眨眼睛一样,它们是怕我们看,它害羞了吗?”
“实际上我们现在看得到的还不是星星本身,而是它们发出的光在空气中折射成的像,大气的折射率在随空气的温度和密度变化而不断改变,折射的光线时而进入我们的眼睛,时而离开我们的眼睛,我们就觉得星星在闪了,等一会儿母碟完全穿出大气层以后,我们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星星,那时它们就不会闪了。”
“这些就是科学吗?”
“是呀,这些都是科学,你上中学时会学到的。”
“科学能够使我明白许许多多有趣的自然现象,我要好好学科学,长大后成为同爸爸妈妈哥哥思画嫂一样的科学家。”小姑娘兴趣盎然。
“你的哥哥没有看错你,真是个科学苗子,反正以后10年的旅程中多半闲着没事,爸爸妈妈会认真教你的。”吴教授欣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
母女二人一面心旷神怡地观赏美景,一面闲聊的当儿,星星慢慢地变淡了,东边天空首先透出一抹鱼肚色,淡白的鱼肚色又慢慢转换成淡淡的嫣红,不久一丝红线隐现在东方地平线上,一不留神猛然间腾起万道五彩缤纷的霞光,激射苍穹,把东方的天空染得一遍鲜红,一片片镶着金边聚散不定的彩云,在那遍红海洋中游荡,姿意地变换着形状和位置,恰似美丽的九天仙女们正在彩排幡桃宴上的舞蹈,刺破云层金光灿灿的光柱忽现忽隐,像一个硕大无朋的舞台上,许多布景的射灯在变幻莫测地扫射闪烁,万千气象令人目不暇接。跟在地面观看拍摄制作的录像不同,今天的观众真正身临其境参与互动,外面,远远近近数不清的子碟,像无数的游艇飘浮在红色的海洋中穿梭游弋,不时有镶着金边的彩云触手可及地贴着自己的飞碟擦身而过,里面,射入碟内的霞光映得每个人脸上红通通的变换不定,映得碟内所有物件金碧辉煌光彩流弋。壮丽的景像让人们暂时忘掉了离开地球离开亲人的伤感,暂时忘掉了对不确定前途的耽忧。尽管碟中每个人都在电视里看见过数百年前录制的世界各地的日出奇景,但好比在照片上赏烟火,电视里观海啸,不管摄影器材如何先进拍摄水平怎样高明,总是体验不到现场目睹那种惊心动魄的心灵震颤一样,今天首次穿出污垢气层,在洁净的空中第一次看到如此绚灿万变气势磅礴的日出盛况。此时此刻的心灵震撼,岂是在电视中看录像时可比。一时间空气凝结了,呼吸停顿了,心跳中止了,除了眼前的美景千奇百态变幻无常外,一切都像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碟中全部人员,一个个身体如同蜡像般一动不动,大瞪着眼睛着魔似的一眨不眨,大张着嘴巴嘴唇翕动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一轮红日喷跃而出,万道金光扑面射来,智能玻璃窗降低了透明度,人们才醒过神来,忽听见有人用世界语惊呼出一个单词“日出。”接着所有人用各自祖国的语言齐声欢呼起来:“日出,日出......”人人抛却庄重,个个忘掉男女,欢呼雀跃相互捶击,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尽情高呼“日出,日出,日出......。”除了这个词,大家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此时此刻的激动心情。孟院士之所以选择拂晓时分起飞,就是要大家铭记住这美好的时光,在心里种下希望,增强活下去的信心,看来这番良苦用心已然奏效。
“妈妈,妈妈,太阳是这样的吗?太阳真的是这么美这么亮吗?我以前看到的太阳怎么像一个脏盘子,一点儿不亮。”激动略为平息后小玲又好奇地问妈妈。
“玲玲,不是太阳脏,是我们人类把地球弄脏了,以前我们是透过弄脏的空气看太阳,好像是透过弄脏的窗户看到外面什么都是脏的一样,当然看不到真正的太阳。”
日出后眼前空间点尘不染,处处清澄明亮空旷透明,能见度几乎达到无穷远。大人们把小玲让到窗前,小姑娘无须仰望,向前平视甚至向脚下附视,都能看到上下左右蔚蓝的天幕包裹自己周围,其间懒散地飘动着几缕白云,已经升空的子碟众星拱月似的围在母碟四周,无论远近个个清晰可见,远在几千米之外的子碟驾驶室内的宇航员历历可数。小玲高兴地说:“原来我的眼睛能看好远好远,在地面时只能看几十米,我还以为人的眼睛只能望那么远,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有脏空气挡着。我真的搞不明白,我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们为什么要把地球弄得那么脏。”
吴教授指着下面对小玲说:“下面就是我们的地球,原来它可是一个美丽的星球,在太空中望去,是一个蓝色的绚丽非常的大球,现在我们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等我们到达太空时,还不知道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呢。”感概过后,她又对小玲说:“我们还是忘掉不愉快罢,玲玲你赶快多看看周围的美景,把它们印在脑海里,留作美好的记忆,到了太空中这样美丽的景色不会再出现了。一切顺利的话,差不多10年以后抵达新地球时才能重新看到。”
“为什么在太空中就看不到了,爸爸他们要关上窗子么?”
“爸爸他们不会关上窗子,在这里蓝天白云处处亮堂,不发光的物体我们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是因为有空气分子散射太阳光的缘故。待到我们穿出大气层以后,没有了空气分子散射太阳光,我们就只能看到发光的星星和太阳,其余地方全是一遍漆黑,星际航行的10年里,全是那种乏味的景像。”
“那我可真要把它记录下来。”小玲边说边挤出人群,向分配给他们的‘家’里跑去,不一会儿拿着微型摄像机又挤了过来。
“跑得那么急干啥,爸爸他们早已经全程拍摄了下来,以后想看时在多维射影机中放出来看就是了。”吴教授望着跑去跑来兴致勃勃的幺女儿笑道。
“爸爸他们拍的是他们拍的,我自己拍的是我的作品,意义可不一样呢。”小玲固执地打开摄像机。吴教授不忍心影响女儿此刻的好心情,不再出言劝阻。开启摄像机后,小玲发现镜头不管指向何方,都是美不胜收的绝佳画面,简直不知道该拍摄哪里才好,直忙得小姑娘目不暇接顾此失彼,在人丛中挤进钻出乐不知疲。一旁的叔叔阿姨们在兴头上干脆把她举过头顶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轮换着充当起活动三脚架来,大人小孩配合默契个个开心,不亦乐乎地玩起来。
随着高度的不断增加,周围的云朵越来越少越来越淡,最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万里无云,碟群被包围在纯净珵亮的蔚蓝中,使人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是自己和飞碟一起缩小了亿万倍,钻进了一颗蓝宝石,在点尘不染的蔚蓝世界中游弋,连带人的心灵也净化得百念不生神游太虚。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小玲一觉醒来,母碟已经穿出了大气层,眼前的景色与昨天大相庭径,虽然时钟显示应该是白天,可是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头顶和四周一遍黑暗,不是一般的黑,是比世界上所有的黑加起来还要黑的黑,常见的黑多多少少总还有些许微光,这种黑是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是绝对的黑。在如此纯黑的背景上,只有一些星星或者密密匝匝地,或者零零散散地点缀在上面,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光,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厚厚的黑纸,被人用针随意地无规律地戳出许多小孔,档在强光源前面漏过来的光一样,而且星星真的不再眨眼睛了。太阳同在地球上看到时一样大,却比地球上看到的亮千万倍,像一个灼目光亮的园盘,即使智能玻璃自动降低了透明度,也没有人敢直视,下面的地球越发灰蒙蒙地分辨不清了。这时周围不发光,不反射光的物体尽管存在,也通通看不见,只能靠成像雷达遥感,然后在控制室的电视屏上显现。临近的子碟看得见部分反光的外壳,不反光的部分好像是被捅出的一个个黑窟窿,看起来支离破碎让人揪心,生怕一触就会散架。宇航员们通通戴上了主动式红外线眼镜,才看得清自己周围的太空垃圾,以便适时躲避。
小玲还有一个很不适应的感觉,觉得自己一下子变轻了,轻飘飘地变成了一片羽毛,微微一动就飘浮在空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原来母碟已经在近地轨道上绕地球转圈,碟内全部物体包括人员在内都完全失重了。起初她觉得挺好玩的,手脚甚至身体的任一部位轻轻地在固定的物件上触一下,整个人就在屋内飘来荡去,简直就是仙女在腾云驾雾,她一会儿贴在屋顶上躺,一会儿蹲在墙壁上坐,一会儿悬在空中表演凤凰展翅,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玩着玩着终于体验到了不方便,要有目的地移动一下位置,从床边到门口试了好几次落点都不准,不小心碰触一下身旁的东西,身体就会反方向飞出去,吓得她直叫妈妈。吴教授闻声赶来,赶紧把她拽下来,给她穿上一双特制的电磁鞋,地板材料中掺有铁元素,可以吸住电磁鞋,电磁鞋的磁场强弱经智能调节,任何体重的人穿上都能够像在地球上一样行走自如。穿上后趔趄了几步,小玲就适应下来,可以在碟内如愿往来了。然而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生活中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要重新学习,绝不能散落些许残渣在外面,妈妈告诉她,一旦散落在外面,它们全部悬浮在空中不会自己掉下去,呼吸时顺着气流吸入气管会有生命危险。调皮的小玲不相信,故意把一管水挤一些在外面,奇妙的现象出现了,这些水滴一进入空中,在表面张力的作用形下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圆得不能再圆的小水珠,散布在小玲周围把她包围起来,根本没有掉下地的意思,在阳光的映照下晶莹闪亮像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珍珠,漂亮极了也危险极了,一吸气便迎面扑来直向鼻孔里钻。幸好同时警报灯亮了,换气扇开始工作,一阵微风过后水珠被全部清除,危险才得以解除。此后她再也不敢顽皮,在妈妈的帮助示范下,循规蹈矩地学习在完全失重的太空中生活的方法,这是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必须掌握的基本生活技能。
就这样学习了十几天,在这半月内由近地轨道逐渐变换到同步轨道的途中,母碟曾有几次与遗弃的太空别墅擦肩而过,母碟上的宇航员,是这几年训练出来的宇航员中千里挑一的高手,在他们高超娴熟的驾驭下,母碟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第一站,离地面约三万六千千米高的地球的同步轨道,这个距离大约是月球到地球距离的十分之一。在离地球逐渐远去的过程中,小玲眼中的地球,开始是一面一望无际的灰蒙蒙的大平板,逐步地显得微微有些弯曲,然后越来越弯曲,再后来不再充满整个窗户,成了一个巨无霸的大灰球,随着时间的推移,巨球越飘越远,也越变越小,在同步轨道上看去,是一个比太阳和月亮大许多的大球。只不过不是妈妈所说的美丽的兰色星球,而像一个大大的没有点亮的纸糊的旧灯笼,远远赶不上月球那么明亮。妈妈告诉小玲,我们在太空中能够看到本身不发光的地球和月亮,是因为它们会反射太阳光,可是地球被一层脏空气盖着,好像是镜子上积了许多灰尘,大大削弱了反光能力,看起来就没有月亮那么明了,我们以后会离地球越来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她了。吴教授没有用它而用她,黯然表露出她对地球依依不舍的恋眷之情,还几次趁小玲不注意偷偷擦去滚上脸颊的泪珠。
同步轨道上的太空别墅和其它太空垃圾(大部分是报废的通讯卫星)密度相对较小,比近地轨道安全得多,母碟就在同步轨道上运行着,等候子碟前来对接。地球这时候看上去大小形状不再改变,像照片一样静止不动。母碟上的工作人员全是多面手,一个人分管着10个对接口,这期间最紧张最忙碌的就是他们了,一天24小时一刻不停三班倒,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有的嘴里嘟嘟哝哝地念叨着自己才明白的指令,指挥着陆陆续续前来的子碟依分组按编号对接。孟院士负责统筹指挥忙得团团转,吴教授没有对接任务,清闲地陪着小玲,叫她不要到处乱串影响爷爷伯伯叔叔阿姨们的工作,同时深入浅出地给她灌输一些对接的知识,这时候母碟的飞行速度是三千多千米每秒,比出膛的炮弹还快,子碟靠近母碟时速度必须与母碟一模一样,就像在高速路上两辆速度一样并排飞驰的汽车,互相看起来好像没有动似的,再用激光把子碟上和母碟上的对接口精确校准,然后子碟向母碟靠拢轻轻一碰,母碟就会把子碟牢牢扣住完成对接。尽管精度要求极高容不得丝毫偏差,但这项技术早在几百年前人类已经熟练掌握,这些天的对接,只要不出纰漏和意外,是不会有一点危险的。
半个月后对接如吴教授所言顺利完成,统计结果正常对接在母碟上的子碟是8936个,升空时有631个子碟报告出现故障,已经返回地球,算起来有433个子碟失踪,这些失踪的子碟多半是在穿越太空垃圾时损毁了,比总部预计的损折要少些。但刚出发就损失了几万人和几十万胚胎,孟指挥长依然揪心地心疼,唯恐影响士气他没有表露在面上。进一步详细核查中又意外地发现,对接上的子碟中竟有5个不是联合国这次统一发射的,而是属于不明组织的,那么联合国失踪的子碟就不是433个,而是438个了。
针对那五个混进来的不明身份的子碟,指挥部立即召开了全体会议,人刚到齐,不待指挥长开场白,金发碧眼牛高马大的詹姆特尼先生不安地两手相互捏来捏去,紧皱着眉头说:“见鬼,我想我们有麻烦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混进我们队伍里来究竟想干什么?看来是来者不善,他们肚子里究竟憋着什么坏水?”像是在提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体格匀称强壮敏捷得像一头猎豹的切尔诺夫先生,把紧握着的有力的拳头压在桌面上,对于自己有先见之明,力争成立安保组,并且这么快就排上了用场,心中很是得意,鹰翅般的浓眉下,目光犀利有如鹰眼:“如果有什么让我确信无疑的话,这堆狗屎不声不响地混进来,不会是来给我们添意外惊喜的,能够骗过母碟的识别系统,必然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混进来肯定心怀叵测包藏祸心,我提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趁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行踪败露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将他们干掉以绝后患。”
培根博士分析道:“要混进来对接在母碟上,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外形要与我们的子碟分毫不差,让我们的电子眼无法识别,其次对接口的参数必须相同,才能吻合对接。最重要的要有我们子碟的编号和一对一的识别码,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失踪的子碟是那些个,并且迅速获取失踪子碟对应识别码的呢?”
切尔诺夫先生一拳擂在桌子上:“看看,看看,果真让我说中了,这些该死的混蛋肯定经过长时间充分准备,造出以假乱真的飞碟,在近期偷偷混入我们的发射基地,可恶的是趁我们大量发射,真伪难辨毫无防范之心的机会,攻击损毁我们的子碟,当然知道我们失踪子碟的编号了,只是这些混蛋是如何获取失踪子碟的对应识别码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及时发现了敌人。我这马上就去招集安保组全体成员,制定一个既能歼敌又于我无碍的行动方案。”说完站起身来就走。
“等等。”孟院士伸臂拦住切尔诺夫先生:“局长先生请稍待,这批人如果存心破坏我们的这次行动,在途中机会多的是,一发带质子弹头的导弹摧毁我们的母碟绰绰有余,事后完全有机会从容逃走,没有必要同我们对接在一起陪我们一同毁灭。他们现在已经跟母碟对接在一起,又是在太空中,炸毁母碟后他们想全身而退业已无法办到,我们要剥离他们的飞碟再行毁去,同时不损伤我们自己只怕也不容易。如果他们真的心怀鬼胎被逼得狗急跳墙,来个自杀性自爆,一颗质子弹就足以同归于尽了。现在他们已经混进来,又对接在了母碟上,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不是先叫他们过来问问,弄清楚他们的动机后,再制定对策妥当一些。”
詹姆特尼先生沉吟道:“在地球上没有升空之前,我们的科学家根据太空垃圾的密度,估算出这次发射子碟的损毁率约为百分之五,我们现在的统计数据与之相差不大,故而我们失踪的子碟还不能确定是这被批人击毁的。我同意先探悉一下他们的图谋,有观察入微的心理学家加慧子博士在场,他们只怕蒙混不过去,如若这些人真的包藏祸心,我建议设法把他们驱逐出去,我们健康的身体不容许带着痈疽行动。”
加慧子博士接着说:“纵然不能肯定是他们攻击了我们失踪的子碟,但这批人用偷偷摸摸的手段混进我们的队伍,多半怀有异心,我们不可不防。他们没有在起飞和对接那段忙乱的时间发动攻击,反而一损俱损地与我们连在一起,我推测他们准是对自己独立飞往新地球没有把握,试图依附我们到达新地球,鉴于此,我估计他们现阶段不会对我们发动攻击,至少在到达新地球前不会蠢动,即便他们真的心怀鬼胎,最大可能是接近新地球时为抢地盘才会行动。在宇航的10年时间内,找到万全之策处理好这个问题应该不难。我觉得现在驱赶他们为时过早,如果现在把他们驱离出母碟,他们阴魂不散地紧跟在后面,我们又无权干涉人家移民,那可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危险性更大。我赞同指挥长先生和总统先生的意见,先跟他们谈谈,摸摸他们的底,从长计议稳妥些。许多情况下,一个人表情的细小变化,一个眼神甚至肢体不经意的轻微动作都可能出卖他的心思,在与他们的问答中,我想我会看出一些眉目的。”
培根博士举一举除吃饭睡觉以外从不离手的手提电脑,这个手提电脑可是他的宝贝,是他自己设计组装的,其运算速度数据消化量数据处理量和处理范围是几百年前的笔记本电脑不可同日而语的,一句话,它只比母碟内的中心电脑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发现大家注意到他的手提电脑后,培根博士说出自己的看法:“伙计们,我正愁没有机会玩玩我新改进的遥感测谎游戏,如果真的要谈的话,在这批家伙身上实验实验,倒是蛮有意思的。不过你们想,我们能这么快把他们查出来,他们也想得到,想要长期蒙混过关决然办不到,不会蠢到自动送上门来任我们宰割,必然准备了自以为对付我们的万全之策,所以我觉得允许他们进入母碟,无异于引狼入室,如果他们劫持了母碟,情况可大为不妙了。”
加慧子博士接着先前的话题:“我还是认为这伙人在到达新地球之前不会采取对我们不利的行动,否则,如指挥长所言,在我们对接的那些天,趁隙攻击我们,既达目的又可自保,何必现在接在一起同归于尽。我建议先礼而后兵,先试探一下,命令他们开门让我们的保安员进去,解除他们的随身武器,然后一个不留地在我们的保安人员的陪同下前来。如果他们执行,说明他们近期不会有异动,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有理由对他们采取行动了。”
“可是我们安保组连局长在内才10个人,对方可能不只10个人,恐怕控制不住局面。”培根博士不无耽忧。
“无妨,我们可以从暂时空闲人员中挑选一批身强力壮的人,临时兼任保安员。”指挥长说。接着他谈出自己的初步决定:“三年前修改后的联合国最新宪章把尊重人的生命放在了头条首位,既然这伙人损毁我们的子碟证据尚不充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伤害人命,我建议现在就叫他们过来谈谈如何?”
切尔诺夫先生坚决反对:“指挥长认为这些混蛋会说实话么?不能认定他们攻击了我们失踪的子碟,但也没有证据说明他们没有攻击过我们的子碟。从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获知我们失踪子碟的编号和对应的识别码,我还是断定这批混蛋对我们子碟的失踪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知道那些子碟上有多少条生命啊,仅此一桩,这些混蛋死上一万次也不为多。我的伙计们啊,你们用推测估计如果可能这些不确定的字眼来推定这批混蛋近期不会发动,犯了安防工作之大忌,是把人类第一支星际移民先遣军的存亡,成百上千万人的生死当成儿戏的极不负责的行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也来一次如果,如果我们为区区几个飞碟,吝惜几百条生命,优柔寡断没有及时行动,这些家伙明天甚至下一刻就发起攻击,毁掉联合国第一支移民大军,葬送成百上千万条人命,我们可就沦为千古罪人万死莫赎了。我坚持,为防患于未然,应该坚决摘除这几颗恶瘤,指挥长先生耽心处置他们时会伤及到自己人,诚然,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但请伙计们放心,我们组一定会找出一个歼敌而不伤己的两全之法来的。”
切尔诺夫先生越说越激动,没有让步的意思,詹姆特尼总统与孟院士一向过从甚密,深知孟院士的脾性,明白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绝不可能同意开杀戒,眼看争执就要发生,赶忙将两手对着两人虚按,摆出政治家解决争端的惯有姿态说:“既然意见有分歧,我们是不是表决一下?”
表决结果为三比一,切尔诺夫先生反对与对方交谈,培根博士弃权,其余三个指挥部成员同意先谈谈。
切尔诺夫先生愤愤地保留意见:“善良不是坏事,可是不分场合不辨敌我地滥讲仁厚,就不是好事了。你们中国人在几百年前吃仁义道德的亏还吃少了吗?我真的不明白你们怎么就吸取不了农夫和蛇的教训呢?”
培根博士还是不放心:“指挥长,要是他们真的居心不良,武力夺取母碟或者劫持人质胁迫指挥部,试图按他们的意图操纵母碟操纵移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孟院士轻松自若:“各位,别那样紧张,用不着如临大敌似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有十成把握,只要他们进了会议室,主动权就全操在我们手中了,如若他们妄图动粗,我包管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詹姆特尼总统笑了起来:“这点我倒是完全相信,那天测试设备时,我碰巧同指挥长在一起,亲自体验过指挥长的激光点穴系统,简直神奇得不可思议,一同在屋子里的几十个人中,指挥长要哪几个动不了那几个就一点动弹不得,休说动粗,连小指头都无法颤动分毫,若是那些人敢在这里撒野,必定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孟院士笑笑说:“这个激光点穴防卫系统,经过天棋多次改进,已经智能到了只要有人进屋,无需任何指令,就自动锁定屋内每一个人的穴位,凭主人的意念,想不要谁动谁就动不了,我原先认为是小孩子为了打发业余时间,心血来潮摆弄着玩的玩具,一直不在意任由他瞎鼓捣。组装母碟时认为在星际移民中只有来至大自然的险阻,不会出现人为的破坏,没想在母碟中安装。可是天棋那孩子坚持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非得要装上,我觉得既没有占多大的地方,又没有增加多少质量,便没有阻止他安装,想不到那孩子竟然有先见之明,这么快就排上了用场。”
培根博士放下手提电脑,左右扭腰活动了一下身体:“真的有那么邪乎?指挥长先生困住我试试。”
孟院士转向培根博士,抬臂做一个请的手势:“好吧,请博士先生站起来一下。”
培根博士闻言,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发力想撑起身体,却突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凝住了,没有一处可以发力,休说站起来,就是想眨眨眼睛也办不到。
等了一会,困惑不解的切尔诺夫先生发现了异常,诧异地问:“指挥长先生把培根博士定住了么?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发出指令或者动过手脚?你用的是什么法术?你定住我看看。”
“哪里有甚么法术,把戏拆穿了不值一文钱,我是用意念指挥的,局长先生,现在请你动动。”
切尔诺夫哪里肯信,正欲张口嘲笑,才发现自己非但全身无法动弹,口也张不开了。
定住的两人正着急间,孟院士又说道:“如何,若是那些人到此图谋不轨,能够得逞么?”
就在孟院士说话之间,培根博士和切尔诺夫先生发现自己又行动自如了,赶紧站起来摇头扭腰甩手蹬腿自查一番,没有发现半点不适,这下子才对来自中国的神奇防御系统信心百倍。切尔诺夫局长先用安保组内部的保密频道打出了几个电话,半小时后通过覆盖先遣军的广播系统,一对一地对那几个冒牌子碟发出了命令。
那批人到来之前,培根博士突发奇想:“先生们,既然我们有这么神奇的点穴装置,何不趁机把那些混蛋拿下,囚禁10年,到了新地球才恢复他们的自由,这样,既保留了他们的生命,又阻止了他们的阴谋,真正做到两全其美。”
切尔诺夫先生摇了摇头:“不妥,伙计们应该知道,有一种古老的启爆装置,必须要有人定时更换密码,如若到时没有及时更换密码,它就会自动启动。我们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而这些混蛋正好用的是这种设备的话,情势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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