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袅袅,似梦似幻,哀婉延绵,引来群鸟和鸣,百兽倾听。
小鹿盯着女人,看她重新戴上面纱,听她吹奏一句和着流觞说不完的话。潺潺流水,涧鸣和谐,余音回荡在峡谷,久久不曾消退。
白草折醒来时,所闻所见,恍如世外桃源。
曲终伊人回眸。人们称颂的典故里,回眸一笑百媚生。若眼里堆积的是盈盈爱意,想来会是诗歌一般的惬意舒适。但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想来,也没有那么多顺心意的假设。
那是一双怎么的美目呢?如水一般轻柔,如铁一般专注,却又如冰一般寒冷。“没用的,除非你是王境高手,否则是破不开“水萦纡”的”。
听到这话,白草折也就不再尝试破解体内那股怪异的力量。反正除了不能使用真元,其他倒还正常。
他坐了起来,拿过一节树枝,将枝头残留的略显发黄的树叶递到小鹿嘴边,微微晃动,示意小鹿吃下去。
“怎么不杀了我?”
小鹿并不领情,扭头不理他,舌头在女人的手背上舔了舔,将头埋在女人的腿上。
女人将手伸到它的脖颈处,给它挠痒,说:“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白草折撇了撇嘴,起身走到溪边,捧起一手冰凉的溪水,撒在脸上,让几日的奔波尽数随水东流去。
“他们不可能复活了”,白草折撅着屁股,低头饮了一口山泉,说:“亚泽让我告诉你的。”
哦,亚泽,可怜的亚泽。
一只朴素白面绣花鞋无巧不巧的踹在他的屁股上,力道十足。白草折虽然真元堵塞,但身手岂是寻常人可比的。单手在溪涧石头上点了一下,再一个翻身,潇洒至极的回到了岸边。
就在这时,一抹翠绿光影准确无误的击中他的眉心,白草折重重的摔在地上。紧跟着又是一脚,这一脚踹的又准又狠,哪怕白草折肉身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境界,也吃不消,痛的呲牙咧嘴。
女人还不解气,袖袍舞动,溪边的千斤巨石从天而降,砸在白草折的脑袋上。“轰隆隆”一声巨响,石头碎成渣,白草折刚刚洗净的脸上沾满了粉尘。
接二连三的巨石如雨点一般打在他的脸上,胳膊上,腿上,眼看一个锥形巨石对准了他的裤裆,白草折心中一个激灵,默默的将双手合拢,护住了要害。
小鹿受惊,几个腾跃就到了溪流对面,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壮观的这一幕。它歪着脑袋,十分不解。怎么刚才还聊着天,这会儿又大打出手了呢。
“咳咳”,白草折吐出嘴里的粉屑,大声喊:“停!”
小鹿的双眼瞪得滚圆,心想,怎么还不死?
女人不为所动,笛影重重,在白草折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下一刻,他的身体重重的砸进山壁中,如一摊面泥,鼻青脸肿的滑了下来。
白草折仰面吹了一个口哨,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想把积存心底的灰尘清洁干净。哨声嘹亮,惊飞了密林深处的飞禽,树叶哗啦啦响。
“想不想让他们复活?”
笛子顶住了白草折的心口,峡谷内刮起了一阵风,将女人的面纱吹落,露出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
女人盯着白草折的双眼,似乎要看穿他的心底,辨认他的话是否可信。两个人相距不足一寸,白草折额头上肿起来的包差不多要触到女人洁白无瑕的脸。
“怎么做?”
女人吐气如兰,幽远而清香。
白草折看着她,但他的眼中没有她。
急流遇到拦路石,打着旋儿泛起浪花,水滴落回水面,落在石头上,滴滴答答。久而久之,石块起了青苔,延绵到水中,随溪流而动。几尾游鱼逆流而过,啄一口青苔,吐出一个圆圆的气泡。气泡缓缓上升,不到水面就“噗”的一声炸开。
“很难……”
“不怕难”
“要到天上的天上去……”
“成交!”
白草折被女人扔到溪水里,惊走了觅食的鱼儿,溅起更大的气泡。不管你信不信,水里的天更蓝,水中的世界更美。
……
水里有另一个世界。
……
“我名白岸秋”
“更准确的说,我是你的父亲。当然,你可以不承认。”
“若你不曾踏上修仙路,或许这个世界在你眼里不是现在这个模样。若你止步于中溪境界,你也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伪剑胎”体质,在宗门中平凡的老去。但既然你看到了我,我自然也了解了你所经历的一切。”
“我当年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剑,由此洞悉了仙界的惊天隐秘,从而惹来杀身之祸。不得已将此剑融入你的神魂体魄之中,或者说,你就是那把剑。没曾想你竟然来了地界,而且因缘巧合炼化了龙心莲……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你正在走上这一条路,所有的隐秘都将在你面前展开,虽然你没有义务那么做,但在你没能逃脱命运的束缚之前,你还无法摆脱。我能为你再争取两年的时间,还有五年。”
“按你的想法去做事,只要你认为是对的。”
“过去的暂且放下,当你的能力足够时,你的师傅,东君有可能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前提是,你有那么强。”
“还有……嗯……你娘……她很想你”
……
白草折安静的听那人说完,咧着嘴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再见,以后再见。我还没想好该跟你说什么,你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了。我只能对你笑一笑,让你觉得我很好,以后再见。
溪水很浅,只能没过常人的小腿。白草折躺在溪水里,看着这个世界。哦,原来白岸秋没有死;娘她很想我;师傅,师父他也能复活……
一条巴掌大小的鱼游到白草折身前,鱼唇在他的鼻尖吻了吻,白草折讪讪的收回罪恶的双手,脸上红了红。
那我得活着,活着去见他们!
一条粗大的水柱从溪水中间喷出,眼看就要落在灰袍女人身上。女人只是挥了挥手,水流倒转,狠狠的浇在刚从水里站起来的白草折身上。
“哗啦啦!”
岸边探着脑袋的小鹿吓得拔腿就跑,短绒绒的尾巴迎风舒展,如同跳跃的精灵。
白草折并未躲避,水顺着头发滴到眼里,落在身上。黑色的千绝山外门服饰早已破碎不堪,凸显出均匀有致的身躯。
白草折吐掉落在嘴里的溪水,冲着灰袍女子大喊:“亚泽,好好活着,我们还要见他们呢。”
女人抬起头,松开环抱膝盖的双手,怔怔的看着他。
水珠落玉盘,哗啦啦响。山涧出彩虹,美滋滋漂亮。
草萧疏,水萦纡,可还恨风沙迷眼,看不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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