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炜脸色越发沉重，盯着石阶的目光也慢慢警惕起来。
脚步声显示竟然不止一个，而且步伐稳重，功力深厚。
小童一离开，顾炜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脚步声。
看见这张跟师父差不多恐怖的脸，小童吓得一溜烟跑掉了。
听见脚步声越来近，顾炜懒得再跟他解释，直接凶道：“快去。”
而且他的师父总是一张冰块脸，好凶的样子，他不问清楚，万一被师父责罚怎么办？
顾炜内力深厚，当然能听见脚步声，可是小童武功凡凡，自然不能听见，而这千道石阶，早有一大半是隐藏在云雾之中，从高处望去，小童也看不清什么。
小童疑惑：“师叔，叫师父来何事？”
顾炜侧身对身旁一个小童说道：“你去将我大师兄叫来。”
收徒之日未到，何人来此，有何目的？山路曲折，又有迷阵相辅，是何人寻得此路？
就在刚刚离开之际，他忽然听见脚步声。
两步后，他止步于门前，再次转身，眉头紧皱，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与不安。
无暇观赏这纷飞的落花，顾炜吩咐小童几句，便欲转身离开。
娇弱的桃花果然落了一地，红色的花瓣，在冰冷的白玉石阶上随风摇曳，飘飞若舞，令人怜惜。
想到这，他立马起身，匆忙往大门口走去。
今日是风汐舞出关的日子，清晨的时候，顾炜便将千机门内的大小事物再次检查一遍，务必让师父满意。等走下一圈，他忽然想起昨夜一阵秋风，不知门口那几棵花开不谢的桃树又落了多少，门口的石阶可已打扫干净？
从上次遇见赵无邪回来之后，风汐舞已经闭关多日，门中一切事物都交给她的三个徒弟处理，大徒弟沈厉负责教导门徒，三徒弟南若负责几个月后千机门收徒的事项。而她的二徒弟顾炜则主要处理千机门内大小琐事。
－－
天下之大，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默送好友离开后，他的目光不禁投向幽静的夜空，几点星落，半明弦月。他略微摇摇头，将门合上。
赵无邪顿了一下，很快摇摇头：“没什么。”
快要离开的时候，乌道瞳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你刚刚准备问我什么？”
赵无邪对这个千机门没有什么兴趣，也很随意地回答：“好。”
“三个月后，千机门举行收徒仪式。”虽未回答，但话语中已是肯定，乌道瞳将轮椅推到门口，似乎是随意地提到：“有空不妨去看看。”
“千机门？”赵无邪思索一下，试探地问：“是那个传言神秘莫测的千机天尊的门派？”
就在这个时候，乌道瞳也停下轮椅，忽然问他：“你可听说过千机门？”
看到好友推动轮椅，就要离开房间，赵无邪终于忍不住开口：“你－－”
将十五皇子的事放在一边，赵无邪忽然想问问看好友，有没有关于那名白衣女子的下落？其实他心里明白：既然乌道瞳没有提起这件事，那就是应该还没下落，可是他忍不住心头的那股冲动。
“我会留意的。”
疑心，是每位皇子必备的基础，在他们心中，哪怕亲眼所见，也不可为实。
就像今天的御医入府，就算赵无邪不提，皇子中也必定有人会提，因为他们都想借着太医的手验证这十五皇子是真病还是假病。
“是吗？不过－－”乌道瞳一点也不惊讶，像多年来一样提醒赵无邪：“皇家之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可小视。”
“的确是一年。”如此准确地预测，赵无邪对乌道瞳的能力一向佩服，语气里夹杂着赞扬，“太医今天已经替他把过脉，断言不超过一年。”
“他的病似乎比我严重得多。”乌道瞳想起今天看到的那张苍白的面孔，接着说道：“看起来不过一年左右的寿命。”
今日十五皇子归朝，十五皇子掀开车帘的时候，乌道瞳也在，只不过他在暗处，从高地默默观察这位皇子。
听见是最后一篇，赵无邪的心终于舒坦了，然后想起自己要问的事：“道瞳，你对十五皇子有何看法？”
“上次的那盘棋，你也是这么说的。”乌道瞳没有受到好友话语的影响，但现在也无了兴致，修长的手指将落下的棋子一枚枚地捡起，再细致地收进棋盒，顺带补充：“这是最后一篇了。”
也不知道乌道瞳是从哪搜罗来这半本棋谱，全是记载着棋局残篇，无事的时候便喜欢拉着自己演练。
赵无邪嘴角勾起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又随意落下一枚白子，“这个棋局我们演练那么多次都没有解开，怕是死局，何必白费气力。”
落下的棋子似乎惊扰了沉思的男子，乌道瞳抬起头，眉头轻皱，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悦：“你弄乱了我的棋。”
见乌道瞳没有理睬自己，赵无邪走过去，略微扫视了一眼棋局，然后随意地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中。
“你还不死心？”
乌道瞳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指尖夹着一枚白玉棋子，长发垂落，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专注着面前白黑交错的棋盘，似乎根本注意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赵无邪终于听完所有探子的密报，回过头去看正独自研究棋谱的好友。
夜已深，京都早已漆黑一片，而丞相府的一处却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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