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欠身致意,语气恭敬到极点:“陛下依然是我们的王。”
年轻女帝笑了笑,笑中嘲讽之意十足,没有再说什么。
艾瑞莉娅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片天下,因为身份特殊,她从小到大从没出过这座皇城,自打登基称帝以后,很多东西都被议事阁限制,感觉失去了自由。
很多次在皇宫的天台上远眺,她不止一次想走出这座岛,穿过那片海,然后去海那一头的瓦罗兰大陆看看,但是一直没机会。
其实要走随时可以走,艾欧尼亚需要的只是一位君王,并不规定这位王非得是谁,议事阁那些人的居心她自然也知道,只是艾瑞莉娅向来懒得理会这些。从登基到现在,她的权力一直被架空,到现在只有一个名存实亡的身份,她也无所谓。
之所以不想走,还是因为她是片天下的君主,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了这么久,不留下点什么,总觉得对不住天下。
她转身看着慎,淡道:“你们信奉的均衡,给这片天下带来什么什么好处。”
慎想了片刻,道:“存在。”
他觉得艾欧尼亚之所以还能存在,没有在诺克萨斯的铁蹄之下成为一片焦土,靠的正是这两个字。
存在即是道理,高于一切的道理。
艾瑞莉娅却觉得这毫无道理,她淡漠道:“那你可知道这两个字让艾欧尼亚失去了什么。”
慎沉默不语。
年轻女帝继续道:“每次诺克萨斯的小规模入侵,都被你们用柔和的政治手段挡下,二十多年前,敌军几艘军舰,不足万人便胆敢在我艾欧尼亚领土肆意屠戮,庙堂之上竟皆噤若寒蝉。”
她盯着慎的目光泛起寒意,继续道:“当然那个时候永恩还没有创立均衡教派,所以二十多年前的艾欧尼亚,它的意志是懦弱;后来永恩晋入王者,以一人之力震慑诺克萨斯,为这个国度注入了一些热血,而他们呢……”
艾瑞莉娅看着依然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阳,冷笑道:“你问问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慎依然一言不发。
“你可知均衡二字的含义?”
慎回答道:“平衡,通过实现利益的均等以规避矛盾。”
年轻女帝冷笑不已,道:“是平等尊严,和反抗。”
她继续道:“当年永恩开创均衡教派,就是想让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先意识到这一点,可惜你们连他的信念都理解错了。”
慎看着脚下,若有所思。
艾瑞莉娅目光落在城外身受重伤即将倒下的少年,平静道:“此子比之当年永恩如何?”
慎看向城下,道:“勇气犹胜永恩大人当年。”
年轻女帝道:“一个白银初阶的少年,加上一位实力不到白金的同伴,便让城头三位白金强者不敢出城,他们在各种绝境之中破釜沉舟,带来了很多奇迹。如果没有你们均衡教派的影术分身,没有你挡下那一剑,你身后的这条狗,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慎想了想,道:“这是勇气的力量。”
艾瑞莉娅道:“你懂了,但是还有很多人不懂,尤其朕这些居安忘危的臣民。”
慎淡道:“即便这样,那又如何,李青大师已入王者,未来的艾欧尼亚,很强大。”
年轻女帝道:“个人的力量终归渺小,而命运是不可捉摸的。”
“艾欧尼亚不会强大,因为它已经失去了灵魂,还有,信仰。”
艾瑞莉娅双手缓缓离开栏杆,她的身子也跟着掠起,离开城楼,悬浮于整个皇城上空。
皇城中的百姓看着空中的明黄身影,山呼万岁。
慎依然站在城楼之中,他似乎知道这位君王想做什么,喃喃道:“错了吗?”
影流教派其余两位忍者,艾卡丽与凯南,感知到此处即将发生的事情,身形一闪,出现在城楼。
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远方赶来,之前敢说试着杀亚索一次的天下第二刺客泰隆满脸泪水,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他从瓦罗兰大陆漂洋过海而来,沾满风尘的脸仰面看着天上越来越渺小的身影,抬起手臂,掌心微握,似乎想极力抓住什么。
很多年前,泰隆接受任务,刺杀艾欧尼亚一位高官,那一次他身受重伤,还是小女孩的艾瑞莉娅救下了他,那个时候,他便喜欢上了她。
作为诺克萨斯一名刺客,他暗中守护了艾欧尼亚君王很多年,却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两国的敌对关系,地位的差距,让这个即便已是天下第二的刺客也感到了自卑。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喜欢。
艾瑞莉娅飞的很高,已经身入云层,还在继续升高,似乎想冲破这片天。
普通人已看不到没入云层的明黄身影,唯有一些大修行者可以感知上面发生了什么。
东海海面,一位系剑中年人踏浪而行。
在三千轻骑包围之下,命悬一线的菲克在看到这人之后,躬身行礼,道:“拜见剑圣大人。”
易大师落身岩石之上,与菲克并肩,淡笑道:“你那最后一剑,有点意思。”
“你是何人?!”骑军主将刘薇喝道。
剑道第一人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望向东海,目光落在海岛消失之地,朗声道:“亚索,吾辈剑客,手中有剑却不得出,心中积郁,到时你那出鞘一剑,又能如何?!”
东海海面偶有浪涛轻拍,并无更大动静。
剑道扛鼎之人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句话难以打动这位向来不讲规矩的亚索,叹道:“也罢,我也不想你死,便借你一剑!”
说罢,当海抛剑。
易大师的佩剑入海之际,海岛与破庙消失之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粗有十丈,高有百丈,许久之后水柱落下,拍打在海面,叠起千层浪。
骑军主将刘薇目光微寒,沉默许久之后,终于下了命令:“拿下。”
易大师转身看着菲克,笑道:“带你去看看。”
说罢,手按在菲克的肩膀上,两人身影一闪即逝。
原地刘薇浑身一颤,喃喃道:
“这等修为……”
云层之上,明黄身影没有再上前。
她停在天与云之间。
一道紫雷游走于天空,并非云间。
这场雷劫由天道降下,但实际上她并不是渡王者劫,她飞这么高,也不为渡劫。
脚下的白云变成了灰云,很快就有雨落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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