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罗兰历437年,艾欧尼亚下了一场雨。
天还是晴天,空中灰云很淡很浅,但雨就这么下了。
雨点很小,淅淅沥沥,不疾不密,像是春雨,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无数颗金色的光点从天而降。
雨最先落在艾欧尼亚最外围的海滩上,金光般的雨点落入沙土与岩石的罅隙之中,那些被风被鸟或者被虫子带来的草木种子,因为没有土壤与肥料,即将干枯彻底死去,雨水落在这些卑微的生命身上,它们焕发生机,开始拔节生长,奇迹般地很快萌芽,原本贫瘠的沙地渐渐遍地绿意。
雨幕向艾欧尼亚的中心靠拢,远离皇城的一座小镇中,一名只有七八岁的小乞丐正盯着街对面的包子铺流口水,一点湿意打在他的脸上,他迷茫地看着上天,无数金光透过小乞丐破旧脏乱的衣服进入了他的身体,被不幸生活折磨得毫无光彩的目光变得很亮,像是被雨水洗净了般。他站起身,然后跪地,张开双臂,迎接这一场洗礼。
一座海岛上,一位白银巅峰的修行者枯坐山崖,他年纪很大,白发苍苍,一生修行,苦于天资不够,直到日薄西山也不曾踏入黄金领域。雨水熨平了他脸上褶皱般的皱纹,淡去了眉角的老年斑,仿佛另他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很久之后,他从盘坐冥想的状态醒来,已是黄金领域的他郑重跪在崖间,以头触地,感谢上苍。
影流三大忍者默立城楼,他们的境界皆为砖石巅峰,按理来说修为已经高到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到他们的地步,但在这一场雨中,许多修行中迟迟找不到答案的难题在他们心中明朗,像是汪洋中遭遇暴风雨后找不到方向的行舟看到了灯塔。
很多人在这场雨中得到了好处。
生病的人得到了健康,健康的人内心被打开了一扇门,领悟了修行的真谛,假以时日,很容易便可以走上修行之路。
重伤的陆离身体快速恢复,效果比生之符文还要好,他抬头望着艾瑞莉娅消失的上空,不知道云层之上,朗朗乾坤之下,那位年轻的女帝做了些什么。
天下第二刺客泰隆附身跪地,双手牢牢地刺进土地,这一场雨带给他的,尽是心痛。
声声痛苦的嘶嚎从城头传下,这场雨造化众生,却为刘阳带来了痛苦。城楼上的瓦砾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雨水,这些金色的雨丝落在他身上,仿佛无数根最细小却最锋利的针扎进他的体内,这个可怜的中年人全身是血,他挣扎地爬行,手臂抬起轮椅,将其顶在自己头上,但雨丝无孔不入,似乎想将他活活扎死。
他的几位客卿的下场也不好,一个个脸色苍白,以领域苦苦支撑,不一会儿,领域破碎,他们大口咳血,在地上不停翻滚求饶。
“哐当!”
一声雷爆,紫雷光光芒透过灰云照向整个艾欧尼亚,在这短瞬片刻,人们看到了天空与云层之间的那道明黄身影,那道雷落在了她的身上,遭受雷击的年轻女帝身子一颤,摇摇欲坠。
地面上,易大师领着菲克出现在陆离身边,这位剑道第一人抬眼望天,目光流露敬意。普天之下,能让他尊敬的人并不多,以前的永恩是,现在的艾瑞莉娅也是。
在那最后一剑之后,身心疲惫到极点的菲克经过雨的洗礼之后,恢复了实力,他拍了一下陆离的肩膀,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后,指了指城楼方向。
陆离会意,与菲克并肩向城楼走去。
艾欧尼亚东海海面,漩涡快速扩大,海岛与破庙从漩涡中升起,在易大师借剑之后,亚索与新晋王者李青胜负未分,但他们的战斗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在破庙中不知枯坐多少年的僧人站起身,第一次走出破庙,他仰头对天,说道:“艾欧尼亚的光明。”
他的眼睛上蒙着红布,看不到任何画面,但他可以看到波澜壮阔的未来。
对战王者也闭鞘不出剑的亚索跟着走出破庙,没有说什么,御剑乘风,破浪而去。
城楼上,菲克与陆离合力割下了刘阳的头颅,这位在雨中狼狈至极毫无抵抗之力的残疾中年人在看到两人之后,苦苦求饶,甚至跪地磕头。这一次,明明就在城楼之上信奉均衡的三大忍者没有阻拦,摆出了漠不关心的姿态,就像路边死了一条疯狗,没人会在意。
陆离与菲克将刘阳的头颅抛下城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解脱。
从东海赶来的亚索御剑而来,这个无良大叔的到来,让城楼上的影流三大忍者噤若寒蝉。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少女杨柳终于从晕厥中醒来,她没有感悟这场珍贵的雨,而是四望寻找陆离的身影,在看到城楼上那个少年后,迷茫的目光变得明亮,她向着陆离招手,很是开心。随即一道更响更猛烈的雷爆声却将少女吓了一跳。
天空中那个孱弱的年轻女帝被劈落云间,她没有流血,但已受伤,看起来很是虚弱,明黄龙袍沾满了灰尘,艾瑞莉娅作为一个女孩子,很爱干净,她皱着眉头看着衣裳,很是不喜,虽然她从来都不喜欢这身龙袍。
易大师感知到亚索的到来,很开心终于来了个可以和自己说话的人,立马打开了话匣子,说道:“艾瑞莉娅为艾欧尼亚渡劫,这一场大道所化的雨也不知道为多少人带来了好处,到时这个国家的人,人人皆可修行,想来又是一个大国将崛起了。”
亚索沙哑着声音道:“这样做的代价是她一辈子都入不了大师,而且天道反噬下来,境界将日渐下跌,更何况,那第六道天劫,九成可能会要了她命。”
听到对方声音有点奇怪的易大师皱起眉头,说道:“你受伤了,打不过李青?”
亚索摇了摇头,平静道:“你的剑我用不习惯,一开始本来很快就要胜的,但他为了留住了我,二话不说跑到那个境界去了,没法打。”
易大师望向东海,道:“一会我去会会他。”
亚索道:“你的剑我忘在海底了。”
易大师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五枚金币一柄。”
亚索淡道:“一会请你喝酒。”
在他们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时,空中接连两道雷落,声势之浩大,让整片天地都为之颤抖摇曳。
年轻女帝,已被劈回半空,献血一滴接一滴从她身上流出,被风吹成雾,与漫天金色雨丝混在一起。
洒向整个艾欧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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