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的后事极为简单,当晚入殓,第二天就下葬。
陈宣站在师傅的坟前,想起之前师徒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泪如雨下,伤心处哭得身子直打摆。
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好啦!别难过了!”,说罢,蹒跚离去,那个小姑娘秀眉紧锁,跟在他后面,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劝道:“别哭了!伤身子的!”
陈宣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可是心中的哀恸之意,却未减少半分,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依依不舍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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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傅一去,这个叶天成叶师叔瞧他孤身一人,甚是可怜,便收下了他作徒弟。
同时,他还多了一位师姐,就是那位小姑娘叶青,这位师姐的另外一个身份是那新师父的千金。
陈宣口笨,一开口要叫师父,便不由自主想起地下的老师傅来,叫出来便变成了师叔,叶青纠正了他好几次,他也改不过来,气得叶青直拿白眼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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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三人正在去玄月道宗的半路上。
据叶师姐说,落霞山距离玄月道宗有七万多里路之遥,陈宣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想,这个叶师姐说话未免也忒夸大了一些,平常人一天走个百十里路,七万里,不得走上近两年么?
但是他很快就傻了眼,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只见叶师叔将手中的白纸扇往空中一抛,那扇子盘旋下落之际不断变大,最后静静地悬浮在陈宣面前时,竟然有半亩大小。
陈宣双眼圆瞪,嘴巴张得老大,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叶天成先登上了扇子,先后招呼陈宣,叫了几声,他才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心中仍是无比恐慌:”这扇子能坐人么?没有轱辘它怎么走?“
说罢,两眼巴巴地看着叶天成和叶青,表情甚是可怜。
叶青见他的样子,不由捂着嘴咭咭轻笑。
陈宣不安道:”师姐你也坐扇子么?“
叶青笑容一收,不屑“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坐呢!”,说罢,从身上取出一枚小小纸鸢,拿到嘴边轻轻吹口气,那纸鸢双翅便扑楞着从叶青手中飞走。
很快,那鸟又从天上飞回来,竟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青鸟,叶青嫣然一笑,撩起裙裾,翩然上了鸟背,小手轻轻一拍那青鸟的脖颈,那大鸟仰天一声长鸣,双翅一展,在地上奔走几步,倏然离地,冲天而去,只是瞬间,便已不见。
陈宣指着空中,舌头一阵打结:”这!这!师叔,你看师姐她。“
叶天成见他愣怔,微微一笑:“快上来吧!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一定要在七月十三日之前回到玄月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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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越升越高,渐渐的,连落霞山也变得小了起来,陈宣不顾头目昏眩,趴到扇子的边缘,贪婪地看着那熟悉的风景,依稀瞧得见山下市集,来来往往的人如同蚂蚁般大小,那几个缓缓蠕动的小黑点,是不是曾经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坏小子?不知为何,那些宿怨旧恚这会儿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如同身边的澄澈万里的蓝天,只有平静和淡然,或许,还有一丝怅然。
耳边只有忽忽的风声,吹到脸颊上凉嗖嗖的,一会的功夫,已然飞度千山万水。
陈宣独自面对叶天成的时候还是略有一点不自在,他一直安安静静地盘坐着,纵然心里震撼无比,疑问多多,也不会主动去问,倒是叶天成眉头紧皱,在扇子上走来走去,偶尔向他望来,似是满腹心事,又似拿不定主意。
一会儿之后,叶天成走过来,神情甚是可亲:“还怕么?”
陈宣摇摇头,仰头看着叶天成,眼中满是敬畏,怯怯问道:“师叔,你和师姐都是神仙么?”,他虽然性情恬静,可到底是个小孩子,这好奇心压抑多时,这会再也忍不住想要解开它。
叶天成哈哈一笑:“你觉得师叔是神仙么?”
陈宣神色颇为郑重其事:“我觉得是。“
叶天成摇头苦笑:”仙途大道,何其弥远,师叔也不过一迷途中的碌碌之人,若说略窥门径还尚可,说是神仙,呵呵,言之过早了!“
叶天成沉默了一下,问他:“还在想你师父么?”
陈宣点点头,眼眶不禁又红了。
叶天成叹了口气:“我和你师父昔日最是交好,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见他最后一面,从此天人永隔!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有师叔在,断然不会委屈着你!”
陈宣低下头,黯然道:“谢谢师叔的关心!”
叶天成手抚着长须,沉吟了一下,问:“你师父去世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或是什么话来?”
不等陈宣开口,他摇摇头,神色沉痛:“其实不看也罢,免得睹物思人!”
陈宣心中想,那夜老师傅确实做过一件奇怪的事,想到这里,他左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右臂,那种痛楚的感觉至今犹在,他正想开口,老师傅的话突然间浮上心底: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想到这里,他轻轻摇了摇头,
叶天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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