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血来潮。很久以前听过一个清末民初的诡异故事。2013年的时候,自己做文玩杂项生意。不管是家里,店里,每天都是高朋满座。有一天来了个生面孔。我在这儿就称他金胖子吧。
聊了三五句得知,这小子是个大清遗少(现在看丫绝对是暗门子里出来的余孽!),姓金,在满族人里,绝对算是贵族。
用丫自己的话说:“我们家,想当初那也是爱新觉罗的旁支,我大清的金山银山,那是吃喝不尽的!”
但是好景不长。门庭在清末开始衰败。
您想,孙大炮进来了,有这帮人什么好儿?
清茶数盏,几根儿“牡丹”,本来就是个侃爷的金胖子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金胖子的祖上确实繁华过一阵子。
但是在他也说不清楚几代,反正是高祖以上,开始败家了。
先是断了大清朝给旗人的月钱。又断了月粮。
全家男女老少,本来就抽上了**。
再加上他家里人口也不多,又是旁支。
让他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无一技之长手无缚鸡之力的祖宗,咱们暂且称他金爷(败类是败类,咱也尊重一下逝者)。
眼看年关将至,这缸中无米,灶中无柴。
上虽然没有老,但是下有小啊。
这一大家子的嘴,等着吃喝呢,也不能饿着孩子啊。
可是,家里值钱的玩意儿,已经都进了当铺,上个月还欠着米铺王掌柜的三钱银子的大米。
翻箱倒柜,金爷也算是找着个玩意儿——一根儿祖传的烟袋锅子。
别小瞧了这烟袋锅子。
红铜的锅子,乌木的杆儿,翡翠的嘴儿,象牙的坠子。
连上面那烟叶子袋儿都是去瑞蚨祥订做的绸子袋儿。
去当铺?不行。当铺的亏他可吃够了。
上个月祖传的扳指儿,还是宫里出来的玩意儿,去了当铺,回来就换了两顿烟膏子一袋大米。
到了,还欠了人家米铺掌柜的钱。
把媳妇儿叫到屋里,两人嘀咕上了。
“屋里头的(对媳妇儿的称呼),咱这年,就靠这玩意儿过了。这,不能去了当铺了。”金爷哀叹一声。
“那就去大街上,找个识货的,赶紧给它换了钱。啊......我这瘾早就犯了。”金大奶奶看着这烟袋锅子,哈欠连天地说道。
“大街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这他妈整个儿皇城根儿,有不认识我的吗?辱没了先人。对不起祖宗喔!”金爷说罢,也打了个哈欠。
“那怎么着?饿死在家里,就对得起你祖宗了!”金大奶奶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可是谁保得齐,名门望族不出这个不着调的货呢?
“唉,得。走一步说一步。我啊,上晓市(鬼市)吧!”金爷说完,俩眼一闭,等着天黑了。
听得鼓打二更,金爷出了门儿。
其实按理说,三更天才开始的鬼市,用不着这么早出门。
但是金爷舍不下脸去城里的鬼市。毕竟,万一让哪个同样有东西出手的爷看见了,自己这脸,算是打透了。
舍近求远,奔了潘家窑(今潘家园)。
之所以称为鬼市,是因为三更半夜卖东西。
这些人多是落魄的旗人子弟,还有一种,就是贼。
各种的贼。盗墓的,闯空门的,劫道的...反正一切来路不正的东西,都能在这儿买着。要是当年衙门稍微勤快一点儿,在这儿破案,当年破案率能直线飙升百分之三百!
鬼市的规矩,打着灯笼你能照东西,但是绝对不能照脸。
所以这些人也就有恃无恐地干起来。
过潘家窑,得路过一片乱葬岗子。那岗子东头儿就是鬼市。一个人儿走在野地里,放眼望去,除了自己手中的灯笼,看不到一丝亮光儿。那白纸糊的灯笼,闪闪烁烁,说不出的诡异。
金爷本来就不是个拿得起个儿的玩意儿,这一走,像个老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
“后生!”突然,后边儿低沉的一声响起。
“唉呀妈呀!”金爷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别怕别怕。我是奔晓市的。想必你也是吧?”来人是个一席黑袍的男子,提着个白纸灯笼。看体态像是六旬以上了。
“您可吓死我了!”金爷站起身来掸了掸一屁股的土,谁知道,手上湿乎乎一片。咱们的金爷,让人家老先生一嗓子,吓尿了!
“哈哈,你是去淘货啊,还是去出手啊?”老人提着灯笼走来,却完全看不清脸。
“嗨,像我们这个人家儿,哪儿有那闲钱啊。就是路过,路过。”所谓财不露白,谁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歹人。金爷这脏心烂肺的玩意儿,倒是处处留了一手。
“你是去出手玩意儿的?不如拿来我展展。正好今天要去淘换点儿玩意儿。要是合适,就省了你这不少脚程。”老先生说话不愠不火,也带着股子场面劲儿。让金爷警惕稍微放松下来。一听是要买东西,也就塌下心来。确实,这乱葬岗子里走一个来回?弄死我得了!
“得,那您就看看。这玩意儿,我祖上传下来的。”说着,金爷把烟袋递了过去。
“嗯...不错。”老人的脸始终看不见,虽说不是在鬼市,金爷也不敢贸贸然拿灯笼去照。万一惹怒了这老头儿,天知道惹出什么篓子来。
“您要是喜欢,您给个价儿。”金爷边问边伸出袖子(其实那会儿要是在鬼市,说话都不许。只能伸出袖子来比划)。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十六两(十六进制,也就是刚好一斤。当年一两银子差不多合现在1-2000)白银成交了一根儿烟袋锅子。
“得,那回见吧您的哎!”喜出望外的金爷把沉甸甸的银子包揣在怀里,完全没了想让老人赔他裤子的想法。
向老人点了点头就往回去走了。
“且慢,后生。”那苍老的声音再响了起来。
“以后再有什么东西,还来这儿找我,还是今天这个点儿。这黄白之物,我倒颇有一些。我这膝下无儿无女,就爱个玩意儿。”老人说罢,就转身走了。
“颇有一些?难不成我碰见个大头(人傻钱多)...?”金爷转念又一想“既然无儿无女,那就是个老绝户了!不如......”
穷生奸计,富涨良心。
穷凶恶极的金爷,假意回家,实则吹灭了灯笼,跟在那老人身后尾随。
他的如意算盘是跟着老人回家。破门而入抢劫一番。
金爷跟踪老人,一直蹑手蹑脚到了东郊一处宅子(今百子湾一带),一路无话。
这宅子也是富丽堂皇,却只见老人自己开锁,进了门去。
金爷听得老人进了房,垫了五块石头,扒着墙头看了又看,确定绝无第二人。翻了进去。
这院子不大,一亩六分地的四合院,左青龙右白虎。讲究非常。虽是寒冬腊月,却也能想象得到那春暖花开的盛像。
说来也怪,老人进了正房,灭了蜡烛,也就没了动静。
金爷胆大心细地等了刻余。
小心翼翼地掰了根儿细树枝子,从外面一挑正房的门,进了屋里。
借着月光,只见琳琅满目,皆是玛瑙翡翠,珍珠象牙。
就连那墙上的字画也是唐宋元明,没有一副当代的。
金爷蹑手蹑脚,捡了三五样值钱的。转身要出去。
“谁?!”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嚷嚷起来。
“啊!”金爷转身要跑,谁知道让大烟掏虚的身子根本不争气,脚底下一拌蒜,绊倒在了门槛上。
隐约,金爷看见那老人向自己奔来,却不是跑着...
老人!老人的双脚根本没有沾地!他!他是飘过来的!
“你你你你你......”金爷这时候是真的怕了。他后悔自己不开眼,却已经晚了。
透过月光照射,金爷看清了老人的面孔。
一张脸,不,准确地说,半张。那脸,一半能看出来是个老人,另一半,已经烂的模糊了。完全就是腐烂的尸体。
老人的双手透过月光照射,竟是森森的白骨。
“你这蟊贼,竟然跟我到家。也罢!就让我采了你这血石!”那腐尸飘飘冲着金爷飞来,金爷连滚带爬地向大门跑去,却发现,来路已经没变成一条无尽的过道,那原本一亩多的小院儿却已经一望无边!
“我好心给你银子让你过活,你却贪心不足,想窃我的宝贝!?找死!”腐尸伸出那白骨爪子,朝着金爷心口插来。
“咯咯咯咯咯儿~”折腾了这一宿,终于,金鸡报晓。金爷觉得自己眼前一切都模糊了,晕了过去。
醒来时,金爷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坟包上,而那坟包没有碑。金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怀里,那银子包还在,打开一看,却已经是一袋子石子儿。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梦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怪叫:“这次虽然杀不了你,但是给你个教训,以后再让我碰见,一定要了你的命!”
金爷听闻,抖似筛糠,连滚带爬地跑了。直到上了大道,才打听了位置,回了家。
从此以后,金爷虽然心歹,可再不敢在深更半夜,出门了......
后记
“真邪乎。你祖宗怎么那么没溜儿啊哥哥。”穿着一袭汉服的我坐在店里,调侃着金胖子。
“嗨,这都是故事。说明咱祖上就是干文玩这行儿的!”金胖子遮不过去,就颇为无奈地说道。
后来,我们又共过几次买卖。开始还不错。后来就随了祖上的遗风。
至今,这孙子还欠我两千块钱,也再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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