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膜
2001年7月7日,是刚和莲新婚大喜的日子。
刚的这次婚姻来之不易,是克服了前妻家族种种阻力,终于和现在的娇妻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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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本应无家族的概念,但刚的前妻云的娘家在台南市真的是第一大家族。
云的父亲只是公路管理站的一个站长,但他过生日时,连市长都得亲自赴宴。当市长有事在外地出差,必亲自交待秘书要向云的父亲说明原委。其实说穿了也不奇怪,云的几个叔叔在台中市都是实权派人物,叔叔的亲戚在台北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甚至云的几个堂兄在参政院里都是说得算的人。云的父亲是李氏家族第三代的长子,精力都放在了处理家族上的事务,故而公职职位始终上不去,但绝对是李氏家族新一代的族长,权势不小。
刚是外地的一个大学毕业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台中市市政府,被云的一个婶婶看中,于是介绍给云。刚出生于农村,无权无势,自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更何况云是个惊艳脱俗的美丽女子。不知前辈修来的什么福份,云居然看上了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于是二人由相识到结婚,相隔不到三个月。
结婚不到半年,刚就知道云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了。因为结婚不到半年,云就早产了一个男婴。刚是个保守的男子,婚前并没有和云发生性关系,也就是说这个男婴绝对不是他和云的爱情结晶。尽管这个男婴没有成活,但还是给刚的打击不小。当刚质问云这个男孩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云竟然说她也不知道。
云或许真的不知道,因为云的性伴侣实在太多了。
其实云每次和男人**之时,都考虑好安全问题。男人**后可以萧洒地走开,却把无穷无尽的麻烦留给女人,这一点在云初三第一次流产时就已知道,所以她以后对如何防范怀孕这事儿甚有经验。但百密一疏,竟管云采取了严密的措施,还是先后三次坠过胎。当云第四次去做流产手术时,医院的大夫对她说:“姑娘,你再做流产手术恐怕以后将终身不能生育。这个孩子能否顺利生下也还不一定。”云不想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于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想到了结婚。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婶婶把刚介绍给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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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虽然结了,但这个孩子并没保住,而且以后云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云也并没有因为结了婚而对放荡的生活有所收敛,她的信念就是你们男人既然可以寻花问柳,女人为什么不放开一些?云并没有固定的职业,但她从不缺钱花,所以也不依赖于刚。
当刚了解了云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后,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和云摊牌。不料云对刚的愤怒根本不屑一顾,轻蔑地说:“不错,我是不守妇道,你如果后悔了现在可以跟我离婚啊!好合好散,离婚时我决不会占你半分钱的便宜。”见刚一时无语,云冷笑道:“哼,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看上了我家的权势?告诉你,想要离婚,姑奶奶随时奉陪。”
如果刚那时离了婚,也就没了以后的故事。但刚权衡再三,终于放弃了离婚的念头,他决心忍辱负重,待到出人头地的那天,再让这个臭**好看。从此后,刚对云的事睁支眼闭一只眼,一心扑在工作上。在云家势力的辅佐下,三年的时间里,刚从普通的科员到科长,到处长,再到市政府秘书长,终于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在这三年里,放荡的生活使云付出了青春的代价。不到三十岁的云,如果卸了妆已经像四十多岁的女人。因此云很注意保养自己的容颜,几万元的化妆品说买就买,用不习惯就再换一种。云的艳丽是建立在化妆品基础上的,她从来没有不上妆而素面出门过。上了妆的云依旧风情万种,艳惊四方,在各种场合为云赢来艳羡的目光,但卸了妆后呢?卸了妆后的容颜连云自己都不认识。所以云到美容院做各种护理已成为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就像一日三餐一样。
云不仅在美容院做美容,回到家后还经常在脸上贴着一张面膜纸,目的是为了脸部保湿。
刚第一次见云贴面膜纸时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那天云喝了一点儿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事实上这二三年来,云和刚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两人分卧室而睡,除了早餐,两人基本不碰面。即使是在早餐的饭桌上,云和刚也常常不说一句话,吃完饭各奔东西,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
那天晚上,下人徐妈为刚打开别墅大门,刚自己把车停好,摇晃着进入客厅。九十多平方的大客厅空荡荡的,没有开灯,八十四寸的背投电视正播着一部恐怖片,环绕立体声效果逼真,传来摄人心魄的音乐,但大厅里却没人看电视。刚醉醺醺地将衣服扔在地上,踉跄着来到沙发前,屁股往后一坐,感觉坐在一个硬物上,突听一声尖叫,沙发上倏地坐起一个怪物,一头长发,惨白的脸,白白的脸是个平面,在眼睛鼻子和嘴的地方是四个窟窿,在电视光线的闪耀下,一会儿变青,一会儿变兰。刚吓得也不由尖叫一声,心提到嗓子眼中,酒早醒了大半。
原来那天云恰巧回来的比较早,洗漱完毕后便在脸上贴了张面膜纸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不觉睡着了。刚一屁股坐在她的脚上,因此惨叫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刚弄清对面是云时,不由气恼地闭了电视,打开灯,灯下的云依旧恐怖,一双眼珠在面膜纸下不住地乱转。刚没好气地说:“没事儿装什么鬼?带那破面具做什么?”
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山炮,这叫面膜。”说完扭着屁股上楼睡觉去了,扔下刚一个人站在沙发上,兀自弄不明白什么叫面膜。
第二天,刚问了他的情人莲,才终于明白什么是面膜纸了。刚感到女人真是奇怪,为了美丽,层出不穷地往脸上糊些什么粉啊油啊的,现在又糊了一张什么贴了化妆水的面膜纸。
贴了面膜纸的女人,感觉像个女鬼,让刚想起中国古代一种酷型:往死囚脸上贴千层纸,活活将人闷死。
贴面膜纸只是开始,刚发现云在家的时候,还经常往脸上贴一些黄瓜片啊苹果片啊或者西瓜皮片什么的。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刚总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又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
自从当了秘书长,刚在家腰板挺直了许多,也敢和云顶嘴了,但最终还是要败下阵来。每当云冷笑着说出“怎么?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了?那你离婚啊?看你离婚后能混成什么样?”这句话,刚都感到低气不足。事实也如此,连市长都得罪不起的李氏家族,自己一个小小的秘书长能顶得过吗?也许离开了李氏家族这棵大树,自己连狗屁都不是。
刚舍不得自己奋斗来的地位,也想有个自己喜欢的情人,于是认识了莲。如果他和莲仅仅满足于情人的关系,也就没了以后的故事,但刚不满足,莲也不满足,他们想言正名顺地成为夫妻,甚至还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尽管刚和莲的来往很隐密,但还是被云知道了。云也不闹,郑重其事地警告刚说:“你在外面怎么花心我不管,但别往家里领女人。你要抛弃这个家,我可以随时和你离婚。”此时刚如果能离婚,携莲远走他乡,未偿不是个刚硬的男人,但刚实在舍弃不了自己现在的地位。没有了地位,莲还会跟他吗?
刚不能离婚,又想名正言顺的取莲为妻。尤其是当莲怀了刚的孩子后,两人想成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于是如何不露声色地加速云的死亡,便成了两人没事就经常商议的事情。
莲是学医的,当医院研制出一种新型的麻醉剂时,莲知道杀死云的机会来了。这种麻醉剂只要少许喷到脸上,人便会迷迷糊糊的睡着,如果大量的涂到脸上,马上会使呼吸道停止工作,窒息身亡,就像闷死一样,一点儿没有中毒的痕迹。最妙的是这种麻醉剂有时间功效,二个小时候后就会挥发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当莲把这种麻醉剂拿给刚看时,刚大喜若狂,二人立即酝酿出谋杀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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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剂是无色无味的液体,掺入云的“爱蜜儿”护理水中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起。刚清楚当云带上涂了这瓶护理水的面膜纸会产生什么后果,于是他出差到台北开会,下人徐妈恰巧也回到了乡下。
二天后,刚回到家中,云已经僵硬在沙发上。刚无声地笑了,知道自己自由的日子刚刚开始,于是打电话报了警。在警察来到之前,刚把另外半瓶“爱蜜儿”护理水调了包,把掺有麻醉剂的护理水藏在隐秘的地方。
云死得很平静,当警察揭开白色面膜纸时,云的面部安详平静,一点儿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尽管李氏家族的人提出疑问,但找不到一点儿谋杀的证据,经法医尸检后定案为:云为突发性脑缺氧自然死亡。
半年后,莲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刚的太太,住进了刚的别墅,时间是农历2001年7月7日。
结婚不到一个星期,刚便失望地发现莲居然也做美容,没事儿的时候也偷偷地贴张面膜纸。不过莲好像知道刚很反感她这样做,所以总是在刚不在的时候贴面膜纸。刚无可奈何,只有假装不知道,只是把掺有麻醉剂的半瓶爱蜜儿护理水藏得更隐密,怕莲误用。好在莲的化妆品里没有爱蜜儿这个牌子,但刚为什么不把这半瓶爱蜜儿销毁呢?刚内心深处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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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7月15日,鬼节。
据说这一天晚上,被冤死的鬼魂会找到生前的仇家。
刚不怕,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因此他还照常喝酒,晚上快12点才回家中。一到家中,他就感觉到不对,客厅内冷风嗖嗖,阴气森森。刚喊着莲的名字,打开灯,蓦然发现莲直挺挺地躺在云死时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脸上还贴着一张煞白的面膜纸。
刚几步走到莲跟前,一摸手,早已僵硬,通过面膜纸双眼的窟窿,莲一双白眼球直直地盯着刚。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赫然摆着那瓶掺有麻醉剂的爱蜜儿。刚颓然坐在莲脚下的沙发上,不明白莲是怎么找到这瓶该死的护理水的。
突然莲直挺挺地坐起,双手直直举着不知从哪儿拿到的一张面膜纸,向刚脸上贴来。刚想站起来,但不知怎地却感到浑身无力,连抬手抵挡的力气都没有,好像浑身的力气都已被人吸干,连说话都甚为吃力,结结巴巴地说:“莲……,莲,你要做什么?我是刚啊!”
莲阴森森地笑着,一口白牙在面膜纸的后面一张一合,挤出金属磨擦般的声音:“嘿嘿,我知道你最爱的人是莲,甚至为了莲而将我杀死?”
刚的眼睛瞪得更大,恐怖地看着贴向自己的面膜纸,问道:“你……你是谁?难道……难道你不是莲?”
莲嘿嘿笑道:“我是被你杀害的云的冤魂。”
刚想大叫“救命!”但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一般,此时连声音都发不出。
一张冰冷的面膜约贴在刚的脸上,刹时间,刚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徐妈发现刚和莲的尸体,报了案。警察第二次来到这个死亡别墅,撕下两人脸上的面膜纸,看到二人很恐惧的样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惊吓死的。
警察没找到掺有麻醉剂的护理水,也不理解刚一个男人为什么也贴着女人用的面膜纸,难道两人是相互被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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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妈知道他们不是吓死的,她遵照老爷的吩咐,把那半瓶掺有麻醉剂的爱蜜儿扔到远远的郊外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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