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最后一扇大门打开，楚跋走了出来，衣服随大风热气狂舞。但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向目的地进发。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虬结的肌肉上遍布触目惊心的伤痕，在身下汇聚成一摊鲜血，气息微弱。楚跋走到男人的身前，俯视着他，问道：“蛮牛？”
“是天魔？”男人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自嘲笑着：“没想到我豁出性命，竟然只是做无用功。”
楚跋蹲了下去，将手按在男人的身上，无形的力量铺开，那些流血的伤口被封住。
“你为什么在这里？”楚跋问。其实他已有了答案，他肆意妄为的任性终于尝到了苦果，这苦果是用同伴的鲜血浇灌。
“不语联系我说，这里需要我来替你打开门。”他眯起眼望向那堵门，神情涣散：“看了已经不需要我了，你果然藏着秘密。”
“你应该相信我的。”沉默良久，楚跋说。
“不，我不相信。”对这个藏着秘密比他强大的人，男人失血惨白的脸满是轻蔑，红潮涌动：“可就算如今，你亲自走到的我的面前，我仍旧不相信你！
楚跋没有说话，他并无此资格。
“谁会去相信一个狂妄自大，不顾后果的人呢。”
“告诉我，你一定会完成你应负的责任吧。”
“我会。”楚跋认真地回答。男人笑了起来，轻蔑与不隐去。他安心地说：“好，那我相信你。”
“早知道，就不取那么中二的代号了。”
男人露出洒脱的笑容，眼神彻底涣散而去。楚跋冰冷的表情愣住了，转而变得悲伤懊悔。他站了起来，脱下上衣盖在男人笑容的脸上。
他离开了，向着医疗区进发。
医疗区，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这里是仅有对超能者们善意的地方。这里有一整套完善的医疗设备，为受伤的超能者提供医疗帮助。对某些人来说，这里是天堂，对某些人来说这里还是天堂。
此时，这里的医疗区，已是人间地狱。雪白透亮的墙面上遍布斑驳的血迹，人类的残肢与冰冷的金属，欢乐的交融在一起。楚跋走在这长长的走廊上，侧耳倾听着声响。
忽然一个人浑身冒血地冲出来，手中的子弹已经耗光。他举起枪托砸在楚跋的身上，楚跋可以轻易躲开，不过他没有。
这个人虽然被血疤覆盖，眉目间楚跋却认出了他，正是之前主持小丑演讲时，用枪托击打他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已经断掉了一只手臂，腿部膝盖不自然地扭曲。只用一只手奋力砸在楚跋的身上。
“我收回那句话。”楚跋抓住枪托，微微用力。残破不堪的枪身发出悲鸣，碎成渣滓。安保人员愣住了，他倒在后面的墙上，埋头痛哭。
楚跋看了他一眼，怜悯之色一闪而过。他可以替他解脱，可他无权决定别人的死亡。
他继续向前走。然后听到了两种声音。一道若有若无压抑的女性呻吟，一道男子粗壮喘息声。他不明白在这个时候，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循声而去。
白洁的裙子被掀开，纤细长腿和浑圆雪白臀部纵览无余，丑陋矮小的男人不得不借助板凳才能够到足够的高度，他正撞击着一脸故作欢愉实则扭曲恶心的女医生。
女医生，是第六层负责外伤的女医生，她的形貌身材或许只是普通，可她认真关心的态度，却使她成为了许多超能者憧憬的对象。
在这所地下设施，鲜有没有受过外伤的囚犯。几乎所有人都受过她的关照。
“你是？”矮小丑陋的男人皱着眉，问道：“你是谁？”
楚跋面无表情，他看着被蹂躏的女医生，问道：“女人，我问你，你想杀了他吗？”
“什么？”丑陋男人呆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勃然大怒：“你是谁？”
楚跋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望着女医生，重复着那句话：“你想杀了他吗？”女医生眼神黯淡，摇了摇头。
丑陋男人忽然想起，指着楚跋说：“你就是首领说，要来接头的‘天魔’，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没想到只是个毛孩子。”
楚跋望向他。丑陋男人与那道目光对视，正觉得奇怪，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从女医生的身体里离开，紧贴一旁的墙面。
“你想杀了他吗？”第三次，楚跋重复这句话，也是他打算最后重复的一句。女医生仍不敢抬起身子，别过头看了一眼丑陋男人贴在墙上的果体。
“我不敢。”
丑陋男人故作平静，说：“我劝你将我放下来，不然你会承受的怒火。”
楚跋问女医生：“你不想杀他，可你的左手衣袖里不是藏有枪吗？”女医生面色惨白，挂在墙上的丑陋男人神情大变。
“就在刚刚，你有好几次机会，可以一枪毙命，就算同归于尽，也好过忍受羞辱。”
女医生脸上的慌乱彻底消失了，面对一个能轻易看清的敌人，过多的伪装只是对双方的嘲笑而已。
“因为，我想活下去。”女医生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淡淡地说：“我要是想死的话，早就嗑下氰化物胶囊。”
丑陋的男人呆滞：“你的意思是你是来救我的。”
两个人都没有理他，那种恶心的白痴不需要去理会。
“你还算有理智的，我奉劝一句，你们就算能离开这里，也躲不了七国联合政府的追捕。”
“所以还是趁早收手，接受处罚，可以宽大处理，而你，谢谢你，我会帮你求情的。”
“至于你，一定会死。”女医生面向丑男，冷漠道：“你会作为肥料和切片实验品。”
在一边墙上挣扎不已的丑男狰狞可怖：“臭女人，你说什么！”他望向楚跋，狂怒：“你惹恼我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惹恼的是什么人。”
“你别以为首领高看你一眼，你就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女医生疑惑：“首领？”她忽然面色惊变，大叫道：“快躲开。”贴在墙上的丑男双目闪烁红光，一股热量蓄势待发。女医生扑向楚跋，却意外的没有扑倒，反倒挂在楚跋身上。
“两个臭猪都给我湮灭吧。”
“糟了。”女医生绝望闭上双眼。
迎着楚跋平静的目光，丑男眼睛射出镭射光，红光盛大，却只能近在咫尺。不能穿透一层好似薄膜的东西。
剧烈的高温炙热，丑男痛嚎一声，双眼干枯，挣扎不已，还是脱不开眼前无形无质。
楚跋终于知道，丑陋的男人是谁了。
灼眼。
女医生后退几步，撞在桌子上，她并非惊吓于丑男的镭射光或者他本身，那些东西还不足以吓倒她。她惊恐的是，她刚刚竟然触碰一个怪物的身体。
那个怪物，平静地望着她。
丑恶男人是威胁度B的人物，而能令一个B级人物毫无办法的，唯有A级才能做到。可这所地下设施，从上到下，也只有那么几位。
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地将至阻隔在灼眼面前。证明前后者之间量级悬殊，不是技巧可以弥补的。
那道镭射光蕴含的能量，经过严苛计算，物理上能穿透五米厚钢墙，沸腾蒸发二十公斤的纯洁水。
看起来都不是很大的数字，对吧，可是那些镭射光接触在肉身上，消融燃灭，不过几个毫秒，那一道镭射光直观所能杀死的生物，高达三十多名。
就算如此，仍不考虑怎样使用那份能力。如果不是使用能力方式太过单一，超能力者需要付出很大代价。评价为A也不为过。
浑然不似一个应有怪物的模样。可在女医生的眼中，这个年轻瘦弱的大男孩，只是披着人皮外表的妖魔鬼怪，在那颗内心里面一定藏着魑魅魍魉。人类蕴有的所有罪恶。
“怪物，别靠近我!”
这样一作对比，仿佛灼眼都不显得那么面目可憎。
楚跋注视着女医生，女医生神色惊恐，畏惧后退。于是，他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开。
嘭。
枪口冒出邈邈热烟，一颗子弹不断回旋，却越来越慢，仿佛被凝固在时间里。
楚跋转身，摘下那颗失去杀伤力的子弹，再次向女医生望去，哪有什么楚楚可怜，恐怖畏惧。那张冰冷寒霜的俏脸，不带丝毫犹豫。果断开枪，在背后偷袭。
楚跋注视着她，只是冷冰冰的。
女医生不敢与那道目光对视，只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将枪口举得更高了。颤抖不已的手指暴露她也许并没有那么坚强的事实。
枪口抖动，却怎么也没能再开出一枪。
楚跋转身，走出医疗室，把丑陋男人的哀嚎抛之脑后。
半响，医疗室内传来一声绝望的枪响。楚跋的脚步稳定如常，迈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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