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气旋斩过,某个悲惨的安保人员的脑袋立即被削去一半,红白喷潮。他身边的同伴惊恐地望着他的身躯倒下。
“向后撤,向后撤!”
有人大吼。一小队安保人员一边用火力掩护,一边向后撤退。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道在他们的正后方。一个下半身融入合金墙中的人沉默等待着,一个安保人员没有注意,被那人抓住上半身,悄无声息就要往墙里拖。
安保人员都是从战火纷飞的的绞肉场上下来的精锐士兵,尽管他们曾经的身份已经不被承认了。他们都是有着高军事素养的军人,马上察觉到队伍的缺失。发现了正在往墙里拖的敌人。
一枪。只是一枪而已,霰弹的弹珠射入那人暴露在外面的身体,他因为要拖着某个安保人员,来不及闪避,眼睁睁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
他无力的身体瘫在墙上,下半身仍融入墙体内。支撑着他没有倒下。而那个安保人员的头已经被拖到墙里面,正不断痛苦地挣扎。
有人不忍心队友的痛苦,面露狰狞,对着挣扎不已的同伴心脏开枪,那里是最不受苦的地方。
头镶入墙里的安保员人停止扭动,获得了解脱。
“继续,向后撤。与大部队回合!下面还联系不上吗!”
这里是地下七层,有着通往第八层的紧急楼梯。所有安保人员必须死守这里,格杀每一个擅闯此地的超能者。
“下面联系不上,难道……”有胆小怕事的安保人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反应迅速的队员用枪击毙,他喷出的血溅到所有人的身上,依次告诫所有人任何胆敢扰乱军心之人的下场。
一道巨大的金属身影出现在拐角。
所有人都陷入癫狂,他们狂热地按下扳机。但对那个巨大的金属人来说,这些子弹不足以造成威胁。巨大的身体抵着子弹雨,向前冲锋,身后跟着几个不知名的超能者。
眼看,金属人就要接近只有脆弱肉身的安保人员,拿下关键的一分。湛蓝雷霆的电子光辉从人群缝隙中射出。
“让开。”沉稳的声音如此说道。
金属人倒飞出去,电浆在心口出开了大洞,伤口周围是被融化的铁汁。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身后几名超能者压成肉酱,仅有几名眼疾手快的超能者躲过去,可仍要面对枪林弹雨的威胁。
几个超能者的身体被射成残缺的几块,唯一一个超能者,踩着墙壁,一蹬天花板,变成一团人形烟尘,勉强躲过杀局,仓皇撤退。
超能者损失惨重,安保人员亦然。
而那个关键时刻一举扭转局势的安保人员,已经因为近距离使用大规模电磁武器,双手肌肤被烫伤,不少皮肉粘在握把上,挣脱下来,双掌深可见骨。
就算如此,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动容。他沉稳地说:“扼守之地,不容侵犯。我们是军人,七国联合的军人,纵使抛弃过往的身份,我们仍是祖国的军人。”
“死守这里,保卫下方。我们终将取得胜利!”
地下八层,中央监控室。
“好了。”研究员惊喜大喊。
限制的时间抵达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组长则将那份长长的名单,摆在面前,对着话筒轻声说:“你们正在做一个错误的决定,朋友们。”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倒计时。”组长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指针,那是一款老旧珍贵地手工艺奢侈品,整个世界不过三款,一款在博物馆中收藏,一款被富豪收藏,还有一款就戴在他的手上,也是唯一一款在使用中的手表。
“每五分钟,我就会杀死你们其中的一位,然后依次加倍。或许是你,或许是他。但请不要抱有侥幸。”
上至第一层,下到第九层都听到了他的声音。超能者们惊疑不定,他们之中的大部分摸不着头脑,也只有那少许人,才面色大变,知道组长口中的威胁并非空谈。
“你还没到吗。楚跋!”
组长敲着桌椅,闭目养神。他手表上的秒针一点点走着,时针慢慢挪移。一会儿之后,他睁开眼睛,手表上的时间刚刚过了五分钟。组长对着话筒道:“饶恕我。”他轻轻敲击了控制面板上某个按键。
某个超能者忽然口吐白沫,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身边超能者刚想查看发生什么事情,只听到一声低喝:“别过去!”倒在地上的超能者胸口位置炸开,威力不大,刚好够从内部杀死一个人。
杀死大部分超能者的方法很简单,击中脑袋,粉碎脏器。都可以置他们于死地。而必须用特别方法才能杀死的,自有一套应对。无法以现下规则杀死完全灭除的,则会被严格收容。那个地方,比之禁闭所还要设守卫森严。
“放弃抵抗,放弃你们的计划。所有人到第四层,等候安保人员收容,你们的罪名将会在之后定夺。不过你们的性命会得到保证。”
“另外,我要知道,你们的带头人是谁。告诉我,不要说谎,那个人无论做过什么,至少罪名不会定死。”
“现在,你看到我手中的权利了。”组长语气变严厉:“这次的背叛让无数人死去,他们都是因为你,你的手上沾满鲜血!”地下设施某处地方,正护佑着首领,向前启动的长发女人,翻了翻白眼,朝着上面竖起一个中指:“白痴。”
首领没有辩驳,他的眼含悲天悯人。他凝视前途的道路:“我宁可是我死去。”长发女人回头一愣,她背后的地板上散发出一阵黑雾飘散。
“很可惜。”组长倒数着时间,他叹了口气,说:“第二个五分钟过去了。”
“究竟是谁,让你们值得这样誓死追随他?”组长按下第二个按钮。
分布在地下设施各处的超能者,停止了冲击。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此时,已经不需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来掌控局面了,只能依靠那个人了。
“我不想死啊。”胆怯的超能者意志崩溃了,他走向第四层所在的地方,只是他走了几步,却发现没有人跟着他。他回头一看,有人一脸疲惫靠在墙上,有人依旧嬉皮笑脸,甚至有两人开始聊天。但就是没有来阻止他,或者跟随他。
“你们难道不怕死吗?”他不解地问。
“怕啊。”疲惫靠在墙上的超能者回答。
“有谁会不怕死呢。”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人?”
“因为不需要。”嬉皮笑脸的超能者把玩手中的餐刀:“因为,有比死亡更可怖的事情。”
“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喃喃道。
“我怕我安逸现下,忘记自我。沉醉于他们赐予的梦,套上项圈。将我们作为异类的生物看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活着,就有希望。可没有信念,除了活着,丧失一切。”
“无自由,毋宁死。”
胆怯的超能者,抱头蹲在地上。他仍然害怕胆怯,甚至浑身发抖。死亡还是一大挑战。可某些东西比死亡的挑战还大。安逸现在,忘记他们曾怀抱的理念。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究竟是谁,让你们值得这样誓死追随他。或许,不该用他,而是用它。这不是侮辱某人的意思,它代表的是一种信念一种执念一种执着一种梦想。背弃梦想的从来只有人,梦想不会背弃梦想。
“自由。”淡淡地声音从所有研究员背后响起,他们赶紧转过身去,举起枪对准楚跋。他坦然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也仿佛刹那。唯有一人没有背过身来,因为早在听到这个声音开始,他就拒绝接受真相。纵然他已有准备。
第二个按钮无论如何也按不下。一层看不见的“膜”遍布在表面。
隔离。
“解除你的能力。”组长下命令,他手扶台沿,仍怀抱希望。
楚跋摇头,在他摇头的瞬间。所有对准他的研究人不假思索开枪,只要使用能力者死去,留下的超能力残留也就消失了。这是超能力第三定律。也在他们将要开枪的瞬间。
所有搁置在监控室内,不起眼的铅笔,纸张,乃至于砚台与毛笔。听从王的无声喝令。一齐飞起,拍碎了大脑,击碎了眼睛,穿透太阳穴,拔出的枪口不可抗拒指向身边的战友同事。
伴随着敌人一起,粉身碎骨,盖在敌人的尸体上,相互拥抱而沉沉睡去。完成了以死言忠的死志。
组长摘下眼镜,手指不能自抑颤抖不止。他将眼镜搁在控制台上,一只手拔出腰间的枪,那是一把古老的枪,属于上个世纪,可是依然能影响这个时代的人,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性命,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人。
中年人的一只手已握不住那把枪,他必须将另一手也握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开枪,枪口喷出焰火。
楚跋露出厌恶的表情,一摆手,深深拒绝什么。那颗子弹被反射回去,击中了小组长的肩膀,殷殷鲜血染红了白色大褂。
那本不是什么致命伤,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却摔在地上,失去一切的力量。他喃喃问道:“为什么?”
楚跋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握住他颤抖不已的双手,那双手布满皱纹老茧,看起来远比他的拥有者苍老卑怯。小组长想将手抽出去,挣扎了一会儿,唯有放弃。
他抽不出来,那股力量,包含在掌心里。
“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楚跋声音温和,淡淡微笑着。
组长望向他,想要清晰看穿这个人,他什么也看不到,一层层灰蒙蒙雾霾压抑见不到光芒。
“你们明明能安稳……”
楚跋打断他,轻声问道:“安稳忍受什么的,什么也做不了,仅仅将我们束缚。”
“只有你不选择这条路的话,大家研究透彻。我们一定能治好你们。”
楚跋摇了摇头:“您觉得我们是病人吗?患了某种应该隔离的传染病吗。”
组长怔怔望着他:“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不肯低头原因吗?”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楚跋也望着他的双眼:“未来只有我们的双手才能实现。”
“超能者和普通和谐共处的世界。”
“你做错了,你们做错了决定,做了错的选择。”小组长仰头长叹:“你不明白外面世界的残酷和黑暗。”
“不,我明白,我们就是从黑暗中降生的。”楚跋如此回答。
小组长一窒,随即苦涩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你们还是太天真了,你们终会被外面力量所打碎。这里才是安定的居所,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这不是安宁,这是虚假的安宁。这里也从来没保护过我们,我们的伤害不是源自于自身,它来自你们。”
“野心,贪婪。虚伪,伪善。自作聪明的狂妄。”
小组长明白他说什么,也挽不回此时的情景,超能者们漂亮的一仗,切切实实将他们惨败了。被反叛的火焰烧灼自身,他失败了,他们成功了。他靠在控制台上,自嘲地说:“以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天真,可是社会给了我的教训,远比这深刻残酷,你不明白,你太天真了。”
“所以你出卖了一切值得出卖的,换取生存下去的权利,你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但我们不是。”楚跋平静地说:“我会将你们的套上的枷锁一个个打碎,掷在地上。“
“这个世界会因为你们陷入混乱黑暗,无数人会忍饥挨饿,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你能忍受吗!”
“这个世界更好过吗?”这个依靠在控制台上中年人听到这句反问沉默了。
“不会,这个世界从未好过。”中年人选择如实回答。他疲惫了,向怀中伸手,因为受伤,显得笨拙。楚跋打开他的外套,从衣服夹层找到一包烟。谁能料到一向铁面无私的组长会是这样的人呢,但现在也无需装下去了。楚跋用他滚热的枪口点燃了烟,中年迷恋地吸了一口,放松地靠着。
楚跋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他站起转身,向外面走去,表情看不清。
“你不杀我吗?”组长问道。他的意思是他现在还没有死去,随时有机会绝地反击。超能者们会死无葬身。
楚跋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你已经输了。”
“是啊,我输了。”组长如痴说道,他打消了启动背后紧急手栓,可以杀死所有人的秘密武器,只有他一个知道,原本是用来在至极绝望时埋葬一切的所在,而现在……他充满了希望。
两鬓斑白的中年对楚跋背影笑了笑,挥了挥手,作道别。
楚跋,没有机会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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