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高老无事,来了孟老家里,两人在院中开始对弈,陈沐岩看了看两个老人的车来炮往,显然都是臭棋篓子……孟老家的房子盖了三层,陈沐岩无事,索性爬上楼顶,远眺湖面——
阳春时节,阳光温暖春风和煦,湖周田地中盛开的油菜花,映起山野金黄漫天,湖边有柳丝伴随着微风一荡一荡,时不时有燕子飞来村中,在屋檐下筑巢……感受到春意的抚慰,陈沐岩不觉有些醉了……
“小岩,你下来,陪我们两个老头子说说话。”孟老唤道——
“小伙子,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给我们讲讲?”陈沐岩下到院中,却是高老先开口道。
陈沐岩一怔,这些年……尽管他已大致能确定,肯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可实在的脑袋中记忆少得可怜——
“说说吧!你高爷爷原来是我们县的领导干部,我看你以前应该也过得不如意,说不定你高爷爷还能帮你一把!”孟老见陈沐岩不语,但已然看出他似乎囊中羞涩。
“人要向前看!我刚听你孟爷爷说了你的情况,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重要的是以后怎么生活!毕竟你才十九岁不到。”高老的神色充满了认真,似乎又有几分威严。
陈沐岩点点头,心里有些触动,高老倒是个热心肠。
“最近镇里到蓝寺湖正在修路,北湖村山外已经开始动工,那边修路的负责人我认识,你要没事干的话——”高老见陈沐岩态度还算端正,说话间不客气了起来,道:
“我看你长得挺精神,高高大大的,到北湖村山外修路去!好好干,只要有力气,一个月也能挣下一千多块钱!一个大小伙子,成天给家呆着成什么劲儿!”
“嗯!好!谢谢高爷爷!”陈沐岩正在踌躇,生活该怎么打算,他似乎有感觉:在家务农不是他原本的生活,而且现下身无分文,必须要早点挣钱才能解决生活,高老的话让他喜出望外。
……
下午高老便带着陈沐岩到了十几公里外的北湖村山外的修路工地上,承包这段公路的是班城市的一家公司,工地负责人叫张全,工人们都叫他张工,对高老很客气。
很快便到工地上安排好了活计——张工找到一个姓林的中年人,交代陈沐岩好好干活,便离去了。
工地离七湖镇上不到十公里,施工单位在集镇的外围租了两个院子,安排工人食宿。陈沐岩晚间便住到了院子里,十人的大通铺晚间满满当当的。
听人闲聊,才知道张工是项目部的技术员。姓林的中年人,工人们私下都叫他林汤圆,是个工头,听说是益州省人。工地上一共两家施工队,还有一个工头姓王,却是班城市归仁县人。相应的两个施工队也各是两个地方的工人,分住在相邻的两个院中。
陈沐岩没去多想,本只打算在工地上找个营生,至于人际关系什么的倒无所谓。
施工的路段远在北湖村以北,属于相邻的三化村地界。工地的活计倒也简单,无非是肩挑背扛手抬,偶尔用上一些简单的人力工具,经常陈沐岩手头的活干完,也帮着别的工人干一些……几天时间,少言寡语却干活卖力的陈沐岩便让两个院子的工人们都颇有好感。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工地每人预支了两百块钱的生活费——益州省人,都有喜好小赌的习惯,生活费一发,夜里工人中就有好几人开始了‘砸金花’。
对此没有什么兴趣的陈沐岩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你个龟儿子!你特么的好好看看!输不起就输不起,再敢胡说老子抽你!”
“你特么就是偷牌了!明明老子刚看见——啊——”
带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吵骂声一声惨叫后紧接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传来,陈沐岩不得不结束了美梦,从地铺翻身起来。
厮打中的两人,身形差异较大,一个粗壮魁梧,一个瘦削矮小。矮小的年轻人叫范三,平日里在工地上似乎是带班的,不怎么干活,据说是林汤圆的小舅子;魁梧的汉子平日有些憨实,叫蒋平;工队里就蒋平和陈沐岩两人干活最实诚。
陈沐岩打眼一看,范三外套的上衣兜位置,隐隐有扑克牌的形状,结合先前的吵骂,大致清楚了事情的因由,想到睡觉前听见范三硬拉着几人玩儿牌,顿时明白了范三开始便没起好心思——
眨眼间魁梧的却被矮小的踹翻在地上,嘴角已溢出了血迹。矮小的年轻人眼神中带着凶戾,并未曾停手,而一旁的众人也未曾有前去劝停的迹象——
“行了!停手吧!”陈沐岩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口道。
“哟呵!你倒管起闲事来了?是不是也想和老子练练?”范三想到陈沐岩是本地人,虽然口上不饶人,却停住了手脚。
“你再说一句老子?”陈沐岩冷冷的看着范三道。
看着陈沐岩直视而来的眼神,范三不知怎么感觉骨子里发寒,本欲再出口的粗话硬生生憋住了,似乎觉得失掉了气质,定了定神指着地上的蒋平道:
“伙计,他打牌输了,说我偷牌,你说该不该收拾?输不起玩儿什么?你——”
陈沐岩突然上前一步抓住范三的肩,随手拉开他的外套,顺手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三张扑克牌,杂牌‘3.9.10’,把牌扔在一边,没去管范三的脸色突变,又把牌堆里所有的牌归拢,一张一张数起了数,四十九张——
已无需多说,众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范三自问也是打架的老手,可先前陈沐岩的动作,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几乎被制住了,心头不由泛起了惧意。屋内众人愤怒的眼神,让范三没再说一句话,忙不迭开门溜了出去。
“怎么样?”陈沐岩上前拉起蒋平问道。
“没事!嘿嘿嘿!我们这些粗人耐打!”蒋平憨憨的道。
“小陈,你要小心,范三可是刚从牢里出来,他以前捅过人——”一个年级略大一些的工人低声道:“其实他偷牌我们以前都知道一些,只不过——哎!”
陈沐岩看了看说话的工人,点了点头,有些纳闷这些人明知和范三玩牌没好事,却还要凑热闹……也不解工头为什么不管管,吸了工人的血汗钱,谁还给他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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