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不知这一翻往事,冯远至追问,也只得闭口不言。
冯远至道:“只因她有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为了荣华富贵,亲手杀了自己妻子,以及岳丈满门!”
众人大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空若,想看他如何辩解。
哪知空若只闭上眼睛,淡淡地道:“不错!”
绿柔一时反而慌乱无助,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冯远至道:“空若道长入道之前,名叫聂环刀,本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当年武林上却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学武世家,人称江南苏庄。”
在场的如空寂枯爷爷任天翼等年纪稍长,皆对江南苏庄略有耳闻,便点了点头。
冯远至接着道:“苏庄庄主本有两位徒弟,大徒弟是他的亲生女儿,苏凌烟,而小徒弟,便是这位当时还十分年幼的绿柔姑娘。”
众人“哦”了一声,怪得绿柔口口声声要为师姐报仇,原来是这个缘故。
冯远至道:“当年苏凌烟年方二八,却对聂环刀一见倾心。苏老庄主虽嫌他身份低微,终拗不过爱女,准许二人成亲,还亲自传授聂环刀刀法,使聂环刀得以在三年之内,成为个中高手。”
众人听完,心中暗想:“原来这空若道长年轻时,也是靠着女人发家上位。”
“可怜这位苏庄主对聂环刀倾囊相授,甚至还有意栽培他为未来的庄主。谁知聂环刀等不及那一天,竟对苏庄主下了毒手!他不仅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还屠杀苏家满门,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冯远至说完最后一句话,森然笑道:“聂环刀,我的话,你认还是不认?”
空若惨然一笑,道:“缘起缘灭,自有因果。我聂环刀欠下二十几条人命,终日惴惴不安,今日有苏家门人向我讨债,已是上天无量公德!”
聂筠摇摇晃晃地走到空若面前,道:“你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空若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慈爱,道:“孩子,你过来!”
“我不!”聂筠突然放声大叫,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杀了我娘一家,害的我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空若满心凄苦,却只点了点头,道:“是!”
聂筠周身抖如糠筛,突然咬了咬牙,道:“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我娘报仇!”说罢,百魂镯突然从她手上飞脱,向聂环刀胸口打去。
这一下力道虽中,但空若武功高强,决计伤不了他。那知空若竟不闪不避,反而闭上双眼,甘心受死!
众道士大惊失色,齐声叫道:“不可!”说话间,纷纷扑上,数道劲风相交,将聂筠的百魂镯震飞出去。
聂筠接连翻转,双臂舞动,将百魂镯收回手臂。她也没有料到空若竟然甘心受死,若适才她真的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又该何去何从?
聂筠无力地瘫软在地,泪水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道:“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爹?你为什么心肠这么歹毒!”
空若悲痛莫名,道:“孩子,你真的这么恨我么?”
“是!”聂筠的衣襟皆被泪水打湿,道:“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爹!”
空若强忍住流下的泪水,道:“你不肯认我?”
聂筠双目赤红,厉声道:“我死也不会认你!”
空若闭上双眼,道:“我空若欠下孽债,不料临死前有幸见到亲生女儿,死而无憾!”
众人听他话里不对,齐声道:“空若道长……”
喊声未落,只见空若突然抬起手臂,一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不要!”众道士大惊失色,一时间,空寂空虚净慧净法等飞扑而上,同时去抓空若的手臂。
只是空若武功卓绝,他一心求死,怎会给他人阻拦的机会?霎时间,众人只听到头骨碎裂之声,鲜血顺着他的天灵盖汩汩流下,将本来苍白的脸染得分外狰狞。
众人当中,有一人一马当先,抓住了空若的手臂。只是空若出招太快,他仍没能挡住惨剧发生,此人正是风萧寒。
冯子清袁际龙等人见这菜农身手不凡,均吃了一惊,暗道:“难道此人扮猪吃虎,他到底是谁?莫非是风萧寒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空若之死来的太过突然,等聂筠反应过来,空若已缓缓倒下,变成一具冰冷尸体。聂筠魂飞魄散,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哭喊道:“爹!爹!”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聂筠这一声“爹”,空若竟是至死也没有听到。
聂筠肝肠寸断,抱着空若的尸身放声大哭,“爹,女儿才找到你,你为何竟要舍我而去!”
绿柔看着空若惨死,竟无一丝欢喜,颤声道:“我答应师姐保全他声誉,你……你为何要说出来?”
冯远至冷笑一声,道:“你答应,老夫没答应!”
绿柔心乱如麻,呆呆地看着空若尸身,不知如何是好。众道士死了阁主,一时哭天抢地,乱成一团。
风萧寒见聂筠如此伤心,心中也十分难过。他俯下身,揽住聂筠肩膀,道:“筠妹妹……”
聂筠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震,她抬起模糊的泪眼,看了看风萧寒。
风萧寒索性摘掉脸上妆容,道:“筠妹妹,是我!”
“是你?!”聂筠遭此重创,蓦然看到心上人出现在眼前,不禁扑到他怀里,哭道:“风郎,我……我是个不详之人!”
场中人见风萧寒露出本来面目,也都大吃一惊,风萧寒紧紧抱住聂筠,道:“你放心,我一直都在。”
聂筠听到这几个字,更忍不住放声大哭,哽咽道:“风郎,我只有你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风萧寒难受之极,不知如何抚慰。正此时,忽见冯远至一声冷笑,道:“既然你如此伤心,就随你父亲去吧!”
“不要!”随着江南忆一声惊呼,只见冯远至突然纵身而起,手中的鬼头铁杖向聂筠背上砸去。
冯远至身为五尊之一,武功何等高强,一杖下去,必叫聂筠血溅当场。风萧寒一惊,当下反手一抓,扼住铁杖,霎时间,杖上劲力直逼过来,风萧寒只觉周身一软,已被铁杖掀飞出去。
冯远至的功夫本要高出风萧寒一筹,何况风萧寒已血肉之躯与他铁杖相对,登时天旋地转,呕出一口红血。
“萧寒!”“风郎!”龙怡双与聂筠同时一声大叫,双双扑到风萧寒身前,风萧寒一睁眼,只见冯远至的铁杖又逼了过来,慌忙退开二女,道:“你们快走!”
话音刚落,杖风已至。风萧寒运起全身内力,凝聚双臂,一掌拍向杖身。
霎时间,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二人内力相接,震得杯盏嗡嗡摇晃。
风萧寒只觉脑仁乱响,冯远至这一击,将他打得经脉倒流,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剑。
风萧寒心知场中冯远至武功最高,自己不能与他硬拼,连忙揽住龙怡双与聂筠,向后急逃。冯远至一声冷笑,铁杖倒挥,杖身仿佛传来一股极强吸力,聂筠身子一紧,不由自主被他吸到身前。
风萧寒连忙回身,拉住聂筠手臂,运起断月指一招“凌云”,与冯远至相抗,无奈冯远至武功太高,铁杖不退反进,几乎将风萧寒指节戳断。
冯子清大喜,他心中恨极风萧寒,朗声道:“爹,别让那小贼跑了!”
冯远至厉声道:“闭嘴!”
冯子清当众被父亲教训,一时大觉没趣。冯远至咄咄相逼,铁杖又迫到风萧寒后心。
正千钧一发之际,忽见半空中划来一道紫光,不偏不倚,正撞上冯远至的铁杖,火星一闪,冯远至竟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冯远至收回铁杖,仿佛从牙缝里迸出了三个字“楚寒冰!”
只见一个紫衣女子飘然落到厅中,仿佛仙子谪尘。她左手拿着一根紫竹洞箫,与一身紫衣相映成趣,美如梦幻,动人心魂。
众人被她容颜所慑,各个瞠目结舌,大厅中立时寂然无声。
楚寒冰笑道:“冯老鬼,何必跟这些小辈为难?”
冯远至脸色铁青,道:“楚寒冰,我凌霄洞与你紫竹林素无过节,为何坏我好事?”
楚寒冰道:“你冯老鬼手里,何曾有过好事?”她说完,目光突然落到水冰灵身上,竹箫一点,一股棉柔之力将水冰灵的睡穴解开。
水冰灵悠悠睁眼,她在巨大的悲伤中昏去,有些茫然无助。她环视一周,只瞧见了风萧寒一人,道:“萧寒哥哥,是你么?我是不是死了?”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风萧寒身旁,道:“萧寒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龙怡双平生最讨厌水冰灵,一把将她推开,道:“你干什么?”
水冰灵微微一愣,道:“你是谁?”
龙怡双回头一看,见水冰灵果真容色艳绝,索性也摘掉妆容,道:“你管我!”
众人见这丑陋的农妇竟也是妙龄美女,当真吃了一惊。
水冰灵委屈地扯住风萧寒的袖子,道:“萧寒哥哥,这个人是谁,怎么凶巴巴的?”
龙怡双一听,气得柳眉倒竖,道:“臭丫头,你说谁凶巴巴的?”
水冰灵被他吓了一跳,躲到风萧寒身后,瞧来愈发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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