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落凤峡没有多长时间,后羿与族公老人便来到了上次的那处岩洞之中。
时隔多日,这里的景致似乎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裂缝下滚烫的岩浆仍是如往常一样,缓缓流淌着,散发着阵阵红光与一股刺鼻难闻的硫磺气味。
也许是味道太过浓烈,自从进到洞中之后,老人的眉头就有些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但尽管如此,他那看上去略显蹒跚的步子,却是没有丝毫减缓,仍是领着后羿径直朝岩洞的深处行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光景,老人与后羿便来到了上次那处岔道口前,当七八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时候,老人急促的脚步才稍稍变缓了一些。
略作辨认之后,老人出声问道:“你们上次来,走的哪一条路?”
“右手边第三条。”
后羿稍稍回忆了一下之后,低声回道。
老人微微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多说,继续朝着最左边的一条岔路走去。
后羿见状,没敢多问些什么,连忙抬脚跟上。
而与刚刚进来时的情况不同,随着越走越深,这条岔道四周的空间竟变得越来越狭窄,直到又前行了快半个时辰,这条路终于是走到了尽头,但令后羿感到十分惊讶的是,老人选择的这条岔路,却竟然成了一条死路。
看着周围连一条细小缝隙都没有的岩壁,后羿不禁出声问道:“阿公,是不是走错了?”
听到后羿发问,老人偏头看了看他,却没作理会,而是仔细地在岩壁上摸索了一番,才慢慢停在了一处不太起眼的凹面之前。
随后,老人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黑色圆形铁牌,在略作停顿之后,才很是慎重地靠在了那处岩石的凹面之上,而随着铁牌与凹面相合,这块原本黯淡无光的黑色铁牌,竟突然间亮起了几道复杂难明的光纹,一股古老肃然的气息倏地从那铁牌上四散而开。
与此同时,一直矗立在那里似千万年都不曾移动过的暗红色的岩壁,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伴随着不断落下的石屑,竟缓缓地朝两边分开,最终从后面露出一条由无数道石阶组成的幽深石路。
石路上的这些石阶,一看就是由人工雕凿而成,只是不知道它们到底存在了多少岁月,连边缘处坚硬的棱角都已经被磨得浑圆,而在石阶的表面上,如今已附着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将原本暗红的颜色都掩去了不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看着这深不见底的石路,后羿情不自禁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颤声问道:“那东西……在这下面?”
老人瞅了瞅一脸惊惧之色的后羿,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嗤笑道:“怎么?这就怕了?”
“我……”
可能是听出了老人话语中的调笑之意,后羿本能地想出声反驳,但突然间好像想起些什么,已到嘴边的话马上又被咽了回去,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低声回道:“没办法,我心里对这个地方有阴影,要不……你走前面?”
见后羿一副打死我也不先走的模样,老人不由摇了摇头,没好气道:“瞧你这点出息,还想去参加族会?”
说完,老人便不再理会后羿,转身踏上了岩壁后方的那条石路,径自朝下方行去。
后羿见状,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沿着石阶追了过去。
……
……
渐行渐深,四周的光线也是慢慢变得暗淡了下来,只能借着路旁岩壁上发出的淡淡的红色光晕,勉强看清脚下的石阶,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静立在后羿肩头的小白,渐渐地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似乎在那石阶的尽头,有什么令它感到十分排斥的东西。
察觉到小白的变化,后羿微微一怔,想到出发前老人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难道融合这木中火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抬头看了看前方老人沉默的背影,后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少二人终于是走完了长长的石阶,进入到了一处十分宽敞的石室之中。
放眼看去,整个石室是由一种暗红色的岩石砌成,与外面岩壁上的那些石头有些相似,但颜色却要更加厚重一些,石室四周的墙壁上还刻画着一些不知名的鸟兽,好像是一些装饰,又仿佛是一种图腾般的存在,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图案的线条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今看上去似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而在石室的地面上,则是很有规律地排布着几道环形的沟壑,不知道从何处流过来的岩浆,正在中间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似乎都快要从边缘的地方溢了出来。
但是这一切却并没有吸引后羿的目光,因为在整个石室的正中央,也就是那几道环形沟壑围绕着的地方,一尊赤红色的古朴石台,正安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一股厚重而又古老陈腐的气息。
石台上盛放物品的地方,漂浮着一小段青黑色的木条,一簇碧绿色的火焰仿佛琉璃一般,正在上面轻轻的摇曳着。
一丝丝肉眼可见的赤红色气流,慢慢从沟壑里的岩浆中升起,渐渐融入到那古朴的石台之中,化成一缕缕丝状的红芒与那木条上的火焰相互纠缠着,不断地湮灭,不断地重生,周而复始,似永不停歇。
“这……这就是木中火?”
后羿颤声问道,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事情,但此时看着眼前的景象,少年多少还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老人表情严肃,缓缓点了点头。
“那些红色的气流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感到有些熟悉?”
过了片刻,后羿又出声问道。
“那是此处岩浆里蕴含着的一丝火之力,小白当初可能就是因为吸收了这些东西,才渐渐掌控了石中火的。”老人低声回道。
听到老人的话,后羿眼中疑色更浓,不解道:“可是你不是说它们这几种火焰之间会相互排斥吗?为什么这木中火好像还可以吸收石中火的火之力?”
老人偏头看了看后羿,满是皱纹脸上自进入岩洞以来第一次有了笑容,只见他嘴角往上翘了翘,温和说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知道它们之间相互排斥。”
“但你又知不知道,天地万物之间,相克亦能相生,原本相互排斥的东西,在一定条件下也能变得相互吸引,相互包容……如若不然,那这三种火焰又是如何能够融合成三昧真火的?”老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然而话虽这么说,但后羿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些变化可不是随便就能够产生的——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地方,看到那碧绿色的火焰之后,小白的心绪就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
心绪不能平静,不是因为激动,而是由于厌恶。
作为小白的血契者,后羿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它的感受,于是不由自主地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小白好像很不喜欢这东西。”
“它体内充溢着石中火,有些排斥也算是正常。”老人缓缓说道,只是言语之中似乎有些不悦,不等后羿继续发问,老人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但修行一途,本来就是磨难重重,怎么能凭着一时的好恶,就浪费了如此机缘?你还是好好劝劝它,让它赶紧调息一下,准备融合这木中火。”
见老人这般说,后羿也是没有其他办法,看了看肩头仍有些躁动的小白,耐心地安抚起来。
直到过了许久,后羿才算是勉强说服了小白,让它答应尝试融合这木中火。
“既然都谈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见小白终于答应下来,老人冷峻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但依旧严肃,说道:“待会儿融合木中火的时候,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半途中断,不然的话,不但小白自身会被火焰反噬,就是后羿你都可能受到不小的创伤。”
后羿怔了怔,脸上不禁露出凝重的表情,问道:“怎么这火焰融合,也会有这么大的危险?”
老人瞥了少年一眼,目光中露出些揶揄的神色,没好气道:“异火融合本来就是逆天而行——怎么?你还以为会是一帆风顺么?”
“这……”
后羿似乎变得有些为难,虽然事关族会之争,但他内心深处却不想小白冒任何风险。
“这什么这?生死攸关之事,岂能容你这般犹豫?”老人见后羿举棋不定,不由出声催促道:“小白!速速将这木中火吞了!”
小白偏过脑袋看了看一旁的后羿,见他此时一脸凝重的样子,眼眸之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明悟之色,于是不等后羿再说些什么,仰头清鸣一声,双翅一展,一下子就飞到了古朴石台的上方,然后张嘴一吸,那焰色碧绿的木中火,便被吞到了它的肚腹之中。
而木中火刚刚一离开石台,那青黑色的神秘木条便一下子化为了虚无,就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一声痛苦的凤鸣声,在石室中响了起来。
后羿抬眼望去,只见一红一绿两道璀璨的火焰,突然间从小白的身体内窜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形成了一团红绿相间的炽烈火球,将小白紧紧地包裹了起来,而且那火球一会儿红色多一些,一会儿绿色又占了上风,似乎那两道火焰正不停地相互排斥着,只是一时间都不能完全驱除对方。
听着小白不停地传来痛苦的嘶鸣声,后羿的心不禁有些揪了起来,但仅仅才过了很短的时间,甚至短到后羿还没有因为小白的痛楚而产生伤心难过的感觉,一股炽烈的灼烧感,便突然从血脉中爆发开来,瞬间就将他全身淹没。
但幸好,后羿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他慢慢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气息,心念稍动,一身火红的晶甲便从皮肤下浮现了出来。
淡淡的火力自晶甲中四散而开,渐渐渗透到后羿的身体之中,与他血脉中的那股突然出现奇异的力量,隐隐对持起来。
看着后羿与小白的变化,老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脸上表情一片淡然。
……
……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小白身上的那团火焰变得越发明亮,而后羿也渐渐感到有些快要压抑不住血脉中沸腾的感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羿却是突然发现,在那团红绿交杂的火焰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缕莹润的白炎,而原先那两道躁动的火焰,在这白炎出现之后,竟马上变得温顺了起来,甚至隐隐间还有些水乳|交融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开始融合了?”后羿心里有些奇怪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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