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大约半晚时分,有穷氏宁静的村落中,突然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高阳氏,东夷部落西北面为数不多的几支大族之一。
相传在他们族中单是先天强者就至少有两人,而半步先天与九品的高手更是不计其数,平日里,像这样的大族根本不会与有穷氏这样地处偏远之地的小族有任何交集,但今日却不知道为何,身为高阳氏族长之子的陆俊,竟然亲自来到了有穷氏世代栖息的村落之中。
此时此刻,那名叫陆俊的年轻人,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不远处面色涨红的小胖子夏芒,看二人的样子,似乎他们之间刚刚已经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陆俊!你明明去年就已经二十岁了,怎么可能会有资格参加族会?”
夏芒用他那有些尖锐的嗓子高声叫道,肚子上的肥肉微微抖动,似乎有什么事情将他气得不轻。
“去年那是虚岁,我也是刚刚才满二十……怎么?你害怕了?”
陆俊冷笑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名字里有一个“俊”字,但他本人却也实在是长得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一些猥琐,而且在他那黑瘦的面庞上,不知道什么原因,还长了一脸的麻子,让人看上去难免会生出些作呕的感觉。
“你是不是只有二十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小心到时候我去大部的人那里揭发你!”夏芒愤愤说道。
陆俊斜眼看了看夏芒,形如三角一般的眼眶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嗤笑道:“你小子到底也是一族之长的儿子,怎么连和我过过招的胆子都没有?还要拿大部的人来压我?要是你们有穷氏都像你这样的话,我看还不如早点解散得了,免得在族会上丢脸。”
陆俊的话说得可谓是无礼至极,而且没有缘由,就像是故意撩拨夏芒一般,而小胖子又哪里经得住这样的羞辱,话音刚落,他便被激得大吼一声,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动手。
见到夏芒此刻失去冷静,陆俊嘴角处竟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手掌暗暗发力,像是准备全力出手。
“住手!”
就在夏芒正要跃起之际,一道厉喝声却如晴天霹雳般,突然在众人头上炸响。
闻声望去,只见夏磐与穆天等人正一脸寒霜地朝这边急行而来,转眼间,便来到了陆俊与夏芒二人之间。
夏磐先是冷眼看了看陆俊,然后才转向自己的儿子,厉声喝道:“别人远来是客,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如此无礼!”
“父亲,他……”
夏芒张了张嘴,正要出声争辩,但夏磐的声音却是突然打断道:“你给我闭嘴,族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还不赶快站到一边去?”
见自己老爹不问缘由就出言训斥一番,夏芒不由显得有些委屈,但可能是想到平日里反抗的后果,小胖子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退到一旁,低头不语。
站在小胖子身边的穆天,似乎有些猜到夏磐此番举动的意思,伸手轻轻拍了拍夏芒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以作安慰。
陆俊看到夏磐一来就教训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再继续出言纠缠,稍稍收敛了一些嚣张的样子,抱拳道:“高阳氏陆俊,见过夏磐族长。”
夏磐让出族长一事,由于没有太长时间,所以其他氏族之间也是无人知晓,此时听到陆俊这般称呼自己,夏磐眉头不禁有些微微皱起,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却没有过多解释,低声回道:“贤侄无须多礼,你此番远道而来,也算是我有穷一族的贵客,只是……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只是家父素来敬仰夏族长威名,所以今日特地派遣陆俊前来拜会一番。”
陆俊装作很是恭敬的样子,低声回道。
“陆族长可是先天强者,夏某何德何能怎敢劳烦他的挂念?”
夏磐看了看他,沉声说道,言语之中并没有包涵太多的情绪。
陆俊微微一怔,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只是下一刻,他不知又动了什么念头,眼珠一转,询问道:“不知族长大人可曾听说了族会比斗一事?”
夏磐淡淡地看了陆俊一眼,脸上表情不变,说道:“前几日少昊公子与秦先生亲自来过此地,夏某自然也是知道一二,只不过族会之期尚且三月有余,你现在就提及此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
陆俊不经意地朝人群后面看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有穷氏如今是什么状况,想必夏族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想说的是,与其到时候在族会上名望扫地,被其它氏族吞并,倒不如现在就与我高阳氏合为一家,兴许……还能保留几分颜面。”
你们家也没几间房,不如都给我;你们家也没几块地,不如都给我;你们家的鸡鸭牛羊好像也没有多少——不如都给我。
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不要脸,而是嚣张。
听着陆俊这近乎嚣张的提议,夏磐等人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
“哼,我有穷一族虽然势弱,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任意欺辱的,若是你们高阳氏真有什么本事,那我们就族会上见吧!”
夏磐也是不想与他多言,挥了挥手,几名年轻的族人便冷着脸上前逐客。
陆俊看着夏磐冷峻的脸色,想了想,说道:“既然夏族长不领情,那这件事就算了吧,不过反正都是要参加族会的,我们年轻人提前过过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到这里,陆俊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他那有些阴冷的目光扫了扫一旁的夏芒,又接着说道:“当然了,若是你们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我也就不多做勉强了……不过我却不能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夏磐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冷,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才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你想与谁比试?”
“就夏芒那小子吧,他不是也要参加族会么?今天就让我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陆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芒儿如今才十五岁不到,你与他比试,不觉得有些以大欺小么?”夏磐眉头蹙起,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以大欺小?难道族会的时候会因为他比我小几岁就给他放水么?”陆俊很是不屑的说道:“不过既然夏族长都已经发话了,那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这样吧,我让他一只手,如何?”
“你……”
夏磐闻言,不由得惊怒出声,但话刚出口却又马上卡在了喉间。
陆俊的话虽然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却是暗含羞辱之意,而且无论夏磐等人如何选择,到头来都会成了吃亏的一方,因为若是答应了他的提议,那么就算赢了也会被说成胜之不武,而如果输了,自然又要被变本加厉地嘲笑一番,但若是不答应的话,想必以陆俊的性子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今日之事当真就要没完没了了。
一时间,夏磐也是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真是首鼠两端,不能自决。
“去你妹的,我还让你一只脚呢!”
而就在夏磐进退两难之际,一旁的小胖子夏芒却是突然蹦了出来,高声叫道:“陆俊!你不要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谁要你让我了?”
“芒儿,你……”夏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夏芒缓缓来到夏磐身前,低声道:“爹!不就是一场比试嘛,让我去就行了,有什么好顾虑的?要知道,现在情况可是我们输得起,他输不起。”
夏磐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突然发现他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一无是处,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沉声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输赢无所谓,但记得一定不要勉强。”
夏芒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陆俊,说道:“来吧,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陆俊看着夏芒,双眼不由微微眯起,原本就有些寒意的眸子,刹那间变得越发阴冷。
……
……
“阿公,你看那边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后羿一边跟随族公老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边出声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三日前离开的老少二人,此时已经是回到了村落之中,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羿那还有些青涩的脸上,此时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兴奋的神情。
至于小白,它如今正安静地停落在后羿的肩膀之上,只是与先前相比,原本赤红的羽毛下,不知怎的,竟隐隐泛起了一丝明黄的色彩。
似乎,只有老人没有发生一点改变,还是一副之前慵懒邋遢的模样。
而正当他们踱着步子慢慢靠近人群的时候,一阵惊呼声却是一下打乱了二人的节奏,只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微胖身影,在一声闷响之后,突然倒飞了出来,落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正是小胖子夏芒。
与此同时,一道有些嘶哑而又刻薄的声音,也是随之传来:“就你这幅德行,还想参加族会?你们有穷氏还真是异想天开!”
听到这挑衅十足的话语,后羿慢慢停下了步子。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仅凭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以及夏芒此时重伤不起的样子,他便大致猜到了七八分,于是原本还有些兴奋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一丝少有的冷意,渐渐从眼底浮现了出来。
老人似乎有所察觉,偏头看了看他,低声道:“悠着点,别闹出人命。”
说完这句话,老人便对小白招了招手,转身向村北走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后羿脸上冷峻的神色却突然一扫而空,他缓缓步入场中,对着陆俊露出一个微羞的笑容,说道:“请赐教!”
陆俊眯眼看了会儿突然冒出来的清秀少年,皱眉道:“怎么?想车轮战吗?”
“你觉得吃亏了,是吗?”
“那好吧!”
后羿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一掀,脸上笑容顿时变得灿烂了几分,然后说了一句陆俊不久前才刚刚说过的话:
“那我让你一只手,如何?”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