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响彻的就像要响彻到几十公里外的巨大的类似于防空警报的讯号。
然而除了这些讯号，似乎一切都很安静。
我眼角余光甚至注意到工厂没有门的大门——不到二十米外的大门处，本是奔跑姿态的几个身穿白色防化服头戴白色防化头盔的人，正在僵呆。
他们僵呆着奔跑的姿态。但他们的脑袋都在四顾而望，都在搜索着所有可疑的地方。
这很奇怪。
他们都发现了我们。但他们都没有注意我们。即使我们身穿的是他们的工作服，他们是白色防化，我们是分体工装外罩已经很肮脏了的白大褂——既然有监控，他们早该在屏幕上辨别出我们。否则，他们的出现是为了追踪什么？
即使他们没有辨别出我们，他们也该觉察到我们的外观是狼狈的，我们的整体样子是不符合刚从地下监控室里出来的形象的。他们也应该立刻生出警惕心理。
就在我疑惑之时，突然，所有在门口和正在赶向门口的身穿防化服的人都转身跑了。不。他们的样子简直就是在逃跑。
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刹那我意识到他们或许是为了追查我们或许不是。但现在他们的逃跑，却绝对不是因我们。
通！
强烈的震动。
我几乎被震倒。
通！
又一声。
我愕然回首。
望向厂区内的道路。
视线刹那凝固。
有什么东西正在站起来。
天哪那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正在站起来？
厂区宽阔的道路，一望无余的装置，错综复杂的管线，眼前的一切都在刹那之间全部消失。只有黑影。巨大的，铺天盖地的黑影，缓缓升起。
通！
又一声。
地面，大地震一样，强烈的剧烈的震动着。
“快……！”我一拉楚灵。不管那是什么，那东西都已绝对的超自然了。我不得不恐惧。“快——跑！”
*********
奔跑。
亡命地奔跑。
在几乎刹那间我已跑到了工厂没有大门的门口。而那些身穿白色防化服的人亡命地奔向最近的那排房屋的正中处。其他地方也有许多白色防化服从各个方向亡命跑向那个房间。
哦。他妈滴。那是藏在地下的监控室。
我没有丝毫犹豫，向那个都在奔跑的地方跑。
楚灵在我身后紧紧跟随。她的速度甚至不亚于我，她比我起步慢，我几乎跑出几步她才开始起步，但在我出现于那个刚要关上的房门前的时候，她已出现在我身边，然后，她比我速度更快，跑了进去。
门在合拢。
我用尽全部力量，冲。
冲刺。
嗽！
我冲进房间。
门关上了。
我再也无法刹势，一步紧一步，冲了下去。
进门后，竟是条宽阔的几乎有四十五度长长的坡道。所有人都在陡然暗淡的光线下亡命奔跑，楚灵甚至越过坡道上的最后一个人，女马，她还是女人？她简直能当长跑加百米冲刺的短跑冠军！
嗖！
我的速度再度加快。
几乎飘到空中。
几乎箭一样射到空中。
我点地，再加快。
刹那间我越过楚灵，越过最后一个人，越过几个，越过了……
糟！
前面是墙！
我手中铁棍点出。而后，我的冲刺势子被阻。铁棍弯曲过来，几乎弯成半圆，然后再在刹那间成为直线。
弹力。
我嗖得被弹回。
咕咚咚。
我撞翻一个又一个，我们都变成滚堂葫芦。然后我们滚到一起，然后我们扑扑通通滚了下来。
我们被阻挡了一下，坡道底部的门开了，我们都滚了进去。
*********
平地。
地下的巨大广场。
广场间堆积如山货物。货物与货物间宽达两米过道。遥远的甚至有五百米的远处的巨大的电子屏幕墙。墙上密密麻麻怕有几千个的电子屏幕。
所有白色防化服都在滚到静止地面后立刻一个鱼跃，或是一个鲤鱼打挺，或是一个漂亮的拧身动作，总之，都在不到一秒时间内站了起来，然后停也不停继续冲向那面巨大的电子屏幕墙。
只有一个人在拧身后跃了起来，张望一眼，冲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
她当然是楚灵。
所有人都在奔向电子屏幕墙。
楚灵想把我拉起。
现在是混乱的场面。
在混乱的场面里，他们没有留意到我们。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然后，就会糟糕。
这真他妈是件无法解决的难题。
如果我不跟着跑进来，我也不知道那个可怕的，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地上站起来的庞大的黑影是什么，那个从办公楼里哇嗷一声陡然冲出又陡然消失了的白亮的能让眼睛失明的东西是什么。
但是肯定有危险。
从他们亡命的奔跑中，我就能知道，假如我跑的慢了，我就会遇到危险。
现在我理解了石头所说的话。
它不是我想象中的军事化管理和枪械，而是某些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像石头也只能用什么“大恐怖”来形容一样。但不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再是人力能够解决。
我的武术技能，我的行动迅捷，我的反应灵敏，到了这里，似乎都变得一文不值。
我奔跑的速度甚至还赶不上一个见习护士——楚灵。
我的眼睛陡然就注意到了，身边堆积如山的货物。
其实那不是货物。都是些服装之类东西。我的眼睛也迅速发现了，白色防化服。
这些都在不到半秒时间里出现。
楚灵的手，伸来了。
我一跃而起，向她打手势：“有危险，立刻换装备。”迅速脱下我的白大卦，顺手把装在里面的黑色软皮抄取出，然后迅速脱掉没什么用处只能阻挡寒冷的分体工装，只剩内穿的连体装。
或许过去的东西是梦。
但我宁可相信。
那噩梦里的这身连体装能够阻挡高温火焰的情况，是真实的。
楚灵只发了一下呆，立刻仿照着我的举动做。
我们迅速抓出一套连体防化服穿在身上，戴上了头盔。
很好。
现在我们的样子，和他们的样子，完全一样了。
我对楚灵打手势，示意她不经允许不得离开我身边，示意她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出声。她向我点头，会说话的眼睛露出完全明白神色，而眼睛的深处更有佩服和兴奋。
她完全把我当成了她的上司。
这很好。真的很好。至少是暂时很好。
我们快步行向电子屏幕墙。
白色防化服正在整队集合。
我们跑到。站在队尾。
“报数！”一个高大的，简直比我还高大的人在喝令。
女马，我都笼统说有一米八五了，穿上鞋，一米**是有的。而这个人，简直不穿鞋都有一米九多。
“一二三……”
前面很快就传出报数的声音。
每个人都站立地笔直，连手里拿的家伙也是笔直地成为一条线。
但是每一排的人数并不相等，只能顺着看站得笔直。
我侧目看楚灵。她很适应这种站队，站得比我还标准，手中铁棍比我拿的位置还标准。
我立刻轻微调整了拿着铁棍——鬼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材料的棍子，刚才居然能弯成半圆，然后把我弹出去。怪不得当时我用剪刀挡住了她的棍子，棍子头依然准确无误砸到我的脑袋上。
“二十……”
第一排报完了数，而后最后报数的人向旁边一站，立正，敬礼，稍息，退回，“监控第一大队集合完毕，全部人员完好无缺！”
“报数！”
那个人立正，敬礼，稍息，然后立刻喝令。
“一二三……”
第二排开始报数，二十个很快结束，最后一个立正，敬礼，稍息，退回队列，“监控第二大队集合完毕，全部人员完好无缺！”
我的脑袋轰然一声。
这可真糟糕。我站的位置就是最后报告的位置。
怎么这么糟糕！
第一排手里是火焰喷射器，第二排也是什么喷射器，第三排还是什么喷射器，但是接下来的四排都是和我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的棍子。
第三排只有十个人，是监控第三大队的人，人员也完好无缺。
而后是第四排，却是什么日用品工厂的监控大队，20个，人员完好无缺。第五排是什么生活用品工厂的监控大队，35个人，人员完好无缺。第六排是公共设施厂的监控人员，20人，人员完好无缺。到了我们这里，就是第七排了！
报数开始。
这又是什么鬼工厂的监控人员？
突然我决定冒险。
我陡然后退一步。
我后退的举动惊动楚灵，她眼睛余光向我扫来。
我微微一甩头，她迟疑一下，立刻后退一步。
我们顿时成了第八排。
“十七……”
那个倒霉的家伙刚好报完数目，突然发觉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人没了。吃惊一下，张望一眼。
“立正！第七排重新报数！”一声喝令。
第七排全体立正，重新报数。
“十七……”那个倒霉的家伙报完数，向旁边跨出一步，立正，稍息，退回原位，眼睛余光又扫我们一眼，那不是扫，简直是吃了我们一样的瞪我一眼。
但是他的嘴里已经不由自主汇报着：“心灵神经研制所监控大队集合完毕，全部人员……缺两名！”
沉寂。
所有人都沉寂下来。所有人都没有回头，但是所有人都意识到场面有点古怪。
那个让报数的人也沉寂一下。显然是，极度地不适应这种突然出现的多出来的第八排的意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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