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悔话音一落,步云飞房若虚都是作声不得,只有拔野古依旧是狼吞虎咽,对空悔的话不为所动,这位吐火罗勇士,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
空悔说道:“骁卫军是奉骠骑大将军之命,追捕三位!”
“骠骑大将军!”房若虚:“我等死也!”
骠骑大将军是高力士的官衔!
当今朝堂之上,最有权势的人物只有三人,杨国忠安禄山高力士!
三人互不上下,形成了一个三角支撑,维持着大唐的权力平衡。满朝文武都必须在三人当中选边,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表面上看,最为显赫是杨国忠和安禄山两人。杨国忠官居首席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禄山官居三镇节度使,手握百万雄兵,雄视天下。而高力士不过是一个奴才,平时极少抛头露面。
但是,真正的强者,却是高力士!
杨国忠的王牌是杨贵妃,安禄山的王牌是渔阳精兵,而高力士的王牌就是当今皇帝!
杨国忠与安禄山斗得你死我活,而高力士却是把皇帝玩于掌骨之间,居中稳坐钓鱼台,左右逢源八方风雨。
他才是大唐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力士想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四更天!
步云飞早就料到,盗取佛祖真身舍利的幕后元凶,不是一般的人物。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高力士!
盗取佛骨乃弥天大罪,高力士若真是元凶,要杀步云飞兄弟三人灭口,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他三人并不知道高力士是幕后黑手,可他们三人活着,对高力士就是威胁!
“高力士要佛骨何用?”房若虚问道:“他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难不成他要……”
房若虚话没说完,就已是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佛骨没有经济价值,只有政治价值!
高力士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往上一步,就是皇位!
房若虚哪里还敢把后半句说出来!
空悔叹道:“房施主的话,我明白,高力士虽然权重,但量他没那个胆子!只是,那高力士身处深宫之中,谁也猜不透的他的心思!但他确是偷窃佛祖真身舍利的幕后指使,这一点,应是确凿无疑!”
“何以见得?”步云飞问道。
“昨天晚上,步先生找到了佛骨,让我带回大慈恩寺,我不敢耽搁,一路疾行回到寺里,路上没有丝毫耽搁,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佛骨完璧归赵,方丈师兄亲自把佛骨放入宝盒中,没过多久,高力士就来到大慈恩寺,方丈师兄亲自手捧宝盒,在寺门外迎接他。高力士并不接宝盒,而是和方丈师兄来到荷塘边,品茶闲谈,言语之中,对佛祖真身舍利一度失窃,又回到了大慈恩寺,一切都了然于胸!步先生,高力士若不是盗窃佛骨的主使,他又如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的确值得怀疑!”步云飞说道,心中却是不甚了了,就凭这一点就断定高力士乃是幕后主使,还不够充分。高力士势力庞大,要得到一点消息,也并不难。
空悔看出步云飞的心思,继续说道:“方丈在与高力士的谈话中,一时不慎,透露了三位的姓名来路。今天一大早,骁卫军就四处缉拿三位。”
“骁卫军乃北衙禁军,他们缉拿我们,不见得就是高力士指使的!”步云飞说道。
“不错,骁卫军原本并不是高力士所能调动。但晁用之所部,却是高力士的心腹亲随,当初,因高力士护驾有功,皇上恩准高力士可以在禁军中抽调一路人马,作为自己的护卫。没有高力士的命令,谁也调不动晁用之!所以,缉拿三位的幕后主使,就是高力士!况且,知道佛祖真身舍利与三位有关的,除了广平王父女二人,就只有高力士,再无第三者!”
步云飞微微点头。晁用之虽为骁卫军校尉,可如果不是高力士在背后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盘查郡主李思娴!
房若虚说道:“可是,就算晁用之是奉高力士之命缉拿我们,也不能认定他是要杀人灭口,或许,他是要抓我们查找盗窃佛骨的真凶!”房若虚实在不愿意摊上高力士这么个对头,总是幻想着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空悔笑了笑:“广平王从华清池传来消息。皇上对佛骨一度失窃之事,仍然蒙在鼓里!三位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其中的玄机!”
步云飞一声长叹,高力士定然是盗窃佛骨的幕后主使无疑!
高力士完全清楚佛骨一度失窃,也知道佛骨是怎样回到了大慈恩寺,他派出骁卫军四处缉拿步云飞兄弟三人,却向皇上守口如瓶!
只有一个解释,他就是幕后主使!
一旦皇上知道了佛骨失窃,岂能就此罢手,必然会一查到底,到那个时候,高力士藏得再深,也会露出狐狸尾巴!
而且,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必须抢先一步,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闭嘴!
高力士不担心大慈恩寺,因为,大慈恩寺一定会守口如瓶,否则,他们自身难保。
唯一可能泄露风声的,就只有步云飞兄弟三人,而且,拔野古和步云飞是蓝伽寺的幸存者,他们目睹了库斯曼奴的死!
幸好,高力士并不知道广平王父女二人也知道了此事,否则,他也会拿广平王开刀!
空悔继续说道:“只有一事令人不解。”
“何事?”步云飞问道。
“高力士前来大慈恩寺途中,有人用飞针给他传递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暗指盗窃佛骨的人是杨国忠,高力士却将纸条交予方丈师兄,言语中,却是回护杨国忠,声称盗窃佛骨的,另有其人。”
房若虚在一旁说道:“你们这些和尚整天就知道念经,也不动动脑子!他这是瞒天过海之计!他哪里是回护杨国忠,分明是故意引导你们去怀疑杨国忠!那传递纸条的人,肯定是他自己安排的!否则,如此机密之事,他岂能轻易告诉你们!”
空悔点点头:“房施主所言不差!高力士果然是心思缜密,连这一点都想到了,一旦纸包不住火,皇上知道了此事,肯定会怀疑杨国忠!”
步云飞点头说道:“高力士盯上了佛骨,只怕不肯就此罢手!大慈恩寺虽然躲过了一劫,今后要多加小心了!”
空悔叹道:“空明师兄明知高力士是盗取佛骨的幕后主使,却也无可奈何,一则,没有证据,这事要是闹出去,高力士来个矢口否认,大慈恩寺反要坐诬陷之罪!二则,这事要是传到出去,大慈恩寺丢失佛骨两个月,知情不报,乃是欺君大罪!如此一来,不仅扳不倒高力士,大慈恩寺反会遭灭顶之灾!空明法师只得隐忍,只是,步先生兄弟三人乃我大慈恩寺恩人,方丈师兄不忍见三位遭遇横祸,便央请思娴郡主,把三位送出长安城,在此落脚。”
步云飞叹道:“还请大师代步某致意思娴郡主,步某感激不尽!”
事实上,广平王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他们父女二人得知盗窃佛骨的是高力士,最好的选择是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对此事不闻不问。广平王虽然是一方王爷,可是,要和高力士作对,实力相差太大!以高力士的权势,即便是太子,只要他想动手,也不在话下!
那李思娴冷若冰霜,骨子里却是十分仗义。
“好说!”空悔说道:“请三位在翠云村安心躲避,我得赶紧回寺,向方丈师兄禀报!”
“大师且慢!”步云飞说着,从怀里取出拔野古给他的“天极八柱”腰牌,递给空悔:“请大师将此物交予空明方丈,或许有用!”
“这是何物?哪里来的?”
“库斯曼奴商队在蓝伽寺遭遇伏击的时候,拔野古从一个戴着狼型面具的瘦高个身上得来的。大师可见过此物?”
空悔摇头:“没见过!那戴着狼型面具的杀手,应该是高力士的人。”
“不错,大慈恩寺明知高力士狼子野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个腰牌,或许可以作为证据。不过,以步某只见,此物也不可轻易示人,须要用在关键之处!”
空悔点点头:“步先生思虑缜密,的确如此。须探查出高力士身边确有此物,才能作为证据,否则,反倒会作茧自缚。”
房若虚在一旁说道:“这‘天极八柱’四个字颇为蹊跷。”
“如何蹊跷?”空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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