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征死了。这个消息传遍了天下,包括民间与江湖。人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民间感慨一位为民请命的领袖的逝去。江湖唏嘘一套绝世枪法的流失。但秦远征真的死了。数月前,秦远征兵败刘靖,避难于桥头镇。人们以为,他只作暂时的停留,谁也没有料到,他一留留了几个月,最终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江湖都相信是云礼杀的秦远征,没有人会反对这个说法,因为他以前说过他要杀死秦远征,也只有他能杀死秦远征。人们开始憎恨这位曾经行侠仗义,义薄云天的剑侠,人们始终想不明白,他们心目中的两个大好人,为何这样的水火不容。云礼瞬间身败名裂,江湖上容不下他,民间亦容不得他。可是,云礼并不在乎这些。他的构想即将实现,刘靖将在两三年内实现天下一统,涂炭十几年的生灵,必将受惠于这样的构想,背上千古的骂名并不可怕,背上内心的谴责才可怕。可是秦远征并不是云礼杀的,云礼自己最清楚,可是他不会解释,解释也不会有人信他。秦远征死了。这个消息传到了杨晋那里,他知道秦远征为什么死?可有件事情不妙,秦远征一死,刘靖坐大,杨茂才势必扩军备战,在逐鹿中原的最后决战中分一杯羹。“杨茂才势力一大,杀他就更难了。”杨晋这样想。“杨茂才势力一大,必定不会甘从于刘靖,天下一统就难了。”云礼这样想。可即便是现在,杀杨茂才又是何其艰难。难道天下的恶人皆能富贵荣华,寿终正寝么?杨庆志如此,杨茂才也将如此。这天云礼宴请了杨晋,就在娇杨楼,宴膳很丰富。“有什么事么?”杨晋问。“请朋友,需要理由么?”“我并不是你朋友。”杨晋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你不是不需要朋友,你是不习惯于有朋友。”“废话,除了我父母,我不需要任何朋友。”“可他们都死了。”“是的,他们都死了,所以我没有朋友。”“哈哈哈哈!”云礼大笑后,将桌子上的一大碗就喝了,又咬了一只鸡腿。杨晋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云礼又喝了一大口酒,说:“秦远征被剑杀死了,你知道吗?”“并不知道。”“他是被一柄利剑,而不是旧剑。”云礼强调说。“利剑能变旧剑,旧剑能变利剑,剑只是一个工具。”“人们说秦远征是我杀的。”“我也相信。”“我觉得你不应该相信。秦远征不是我杀的。”云礼看了看杨晋,接着说:“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毕竟死了。”杨晋并没有接话。“可杨茂才与周寒枝没有死。”云礼又说。“我会让他们死。”“难道你不想要个帮手?”“你请我吃饭,就是想和我一道杀死这两个人?”“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已经被高龙山庄的人盯上了,如何能全神贯注来杀他们。”杨晋没有接话。“所以你需要一个朋友,或者说,需要一个帮手。”“需要帮手,不需要朋友。”杨晋强调。“你答应了?不打算单打独斗了?”“我从来都不打算单打独斗。”杨晋否定了云礼的说法。“否则我也不会中周寒枝一剑。”“你还相信别人?”“不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但可以和你合作。”“不相信但可以合作?”云礼呵呵地笑:“一个奇怪的说法。”“并不奇怪。”杨晋说:“皇帝老儿并不相信杨茂才,杨茂才也不相信皇帝老儿。刘靖并不相信杨茂才,杨茂才也必定不相信刘靖,可他们一直在合作。”“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信任。”杨晋又没有接话,他觉得与这位心怀天下的云大侠,并没有共同的语言。话不投机半句多,杨晋准备起身离去。“不想听听要如何杀死杨茂才么?”杨晋站住了。云礼压低了声音:“秦远征一死,刘靖势力便大了,这杨茂才虽不是真心与刘靖交好,却必定会向其示好。杨茂才近期必定有所动作,有动作便会又破绽,只要他离开杨府,我们便可杀他。”“就算离开杨府,这杨茂才必定也是随从兵勇甚众,警备肯定森严,即便是我们两人,怕也是未必能得手。”“我设了一计。”“什么计?”“周寒枝用过的老计?”“调虎离山?老计怕是行不通。”“不管老计新计,管用的便是好计。”“哦?”“刘靖要求杨茂才将与其举办结盟仪式,逼其公开反抗朝廷,断其退路。杨茂才经过划算,认为公开反水的时候已到,答应了刘靖的请求。就在后天,他将亲自前往清城参加仪式,其间必定路经杨镇东北方向,一处叫做飞水崖的崖谷。此岩谷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极其狭隘的山谷唤作一线天,一是水流湍急的山间河流唤作飞水河,一线天便是我们杀杨茂才的绝佳之处。”“飞水崖一线天两岸悬崖绝壁,如何能接近杨茂才?”“这狭隘的绝壁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这峡谷只能一马或两人通行,峡谷出口之处是飞水河。我若攻击行军的后方,吸引兵力,前军必定护送杨茂才往前逃避,料他千军万马,在他身边的怕也只有数人,你等他到出口时,驾一只坚固的小舟顺激流而下,一击将其杀死。”飞水河,水流湍急,水沿山鞍飞流直下,飞水走石,没人会想坐一只小舟顺流而下。杨晋是个例外。这日,杨晋坐于舟中,舟用粗大的麻绳绑在山岩之上。杨晋往下流方向看了看,隐约看见一线天的出口,湍急的水流到了出口变得平缓了许多。“这着实是一处绝佳杀人的地方。”杨晋心想。此刻,云礼正栖身于一线天入口附近的大樟树上,树生得枝繁叶茂,正好将云礼挡了个严实。“不知杨兄是否准备妥当?”云礼这样想着。正想间,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兵戈撞击之声,又听见一些马嘶和人语。云礼望远处一看,正是杨茂才的队伍朝这边而来。队伍近了,云礼看见为首的果然不是杨茂才。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峡谷,杨茂才在行军队伍的正中央,云礼看得十分真切。云礼估摸估摸着杨茂才已经过了峡谷大半,翻身下了樟树,袭击了后军。队伍顿时大乱,一名将领大呼:“后军速速退出峡谷,捉拿刺客。”捉拿刺客是假,保命是真。此时杨茂才的队伍只剩了数十人在峡谷外,如若不从峡谷中退出些兵勇来,如何能抵挡住云礼手中的剑?兵勇陆续退出峡谷,愈来愈多。杨茂才听闻后方有刺客,早就由人护送,往出口逃开了。杨茂才往前逃着,不一会看见了峡谷的出口,其急忙慌地朝出口奔去,出了出口,正待松口气,从山上下来的激流中飞出一道身影。杨茂才一惊,没待他看清时,一柄剑早已穿过了他的胸膛。杨茂才依稀微弱地看见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这个人没有左手。杨茂才从马上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腿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是杨晋,保护主公!”杨茂才的护卫发出这样的喊声。但话音未落,杨晋头也没回,跳上小舟,水流虽缓,奈何兵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舟,消失在了河流拐弯的地方。云礼估摸一下时间,且战且退,倏地一跃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留下了峡口数百兵勇,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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