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除了医生,还有廖志杰。王与的嘴唇十分干涩,喉咙似乎有火要冒出来,辣辣的生疼。医生帮王与大致的检查了一下,又量了血压,测了心电图,发现王与并无大碍,便退了出去。廖志杰盯着王与,王与也盯着廖志杰,双方都没有说话。最后,廖志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先开了口,他说,王与,你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王与别过头去没有看他,说,廖科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柳青案,我敢向警徽保证,我没有杀人,就是误杀也没有,而且我查到,大洋公司在柳青案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希望你们接下来可以继续沿着这条线索调查。廖志杰摇了摇头,说,唉,王与你是不是有病吧,柳青案早就移交给省厅了,你瞎参合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柳青案现在已经不关我们上江刑侦什么事了,当然更不关你什么事。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一步步把自己弄成了通缉犯,等你病情稳定,我们就会把你接回上浦,接受组织的调查。你要记住,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害你,而是在帮你。王与沉默了一会,问道,付洋洋呢,付洋洋怎么样了,我记得我昏迷前给她去过一个电话,把我的位置和她说了。廖志杰说,小付被你给害了,现在正在接受内部调查,不是我,更不是你能过问的。王与说,我可以作证,付洋洋和这一切都无关,她并不知道我的任何行动,也不为我的任何行动负责,她只是出于对同事的关心才到的现场。廖志杰挥了挥手,说,行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其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病房。
付洋洋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怎么被带上的警车,怎么被押回的警局,又怎么被提回的上江。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王与。王与的情况很糟糕,出血量很大,人已经休克过去了。她听办案的同事说过一口,王与是枪伤,子弹卡在了他的肩胛骨上,正好波及了一条大血管,又加上他一直在剧烈的动作,出血量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极限,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付洋洋感觉天都塌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处境,而是因为王与,如果王与就这样去了的话,她自己也就再没有理由也再没有盼头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付洋洋一直沉默不语,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她希望能听到王与获救的消息,但被隔绝在上江刑侦队小小的审讯室里,根本不可能听到任何风声。她比所有人都在乎王与的生死,又比所有人都难知道王与的情况。审讯付洋洋的都是二科的同事,大家平时的关系都还不错,又因为涉及王与案的原因,整个刑侦队为王与叫冤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大家都没难为付洋洋,尽管付洋洋极度的不配合问话,对所有问题都保持沉默。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刑侦队的同事请来了付洋洋的母亲。
母女俩在审讯室里流着眼泪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母亲和付洋洋说了些什么,在她走后主动要求请来了老头子。秦向明很快就来了,和付洋洋两人关起门来单独密谈,老头子故意撤掉了摄像机和监控,谁也不知道他们嘀咕了半天到底嘀咕的啥。下午,付洋洋的父亲也来了警队,他并没有去看付洋洋,而是直接冲老头子去的。付洋洋的父亲作为刑侦队的老队员,又是老头子原来的好大哥,在老头子办公室里对老头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威逼利诱,死皮赖脸,终于撬开了老头子的金口,答应先让付洋洋回家休息,至于刑侦队的工作,暂时按停职调查处理,在王与案没结束之前,在藏匿和帮助通缉犯逃脱的嫌疑没有洗清之前,都不能继续参加工作。
父亲刚把付洋洋领出了刑侦队大门,付洋洋便猛地甩开了父亲的手,想要逃窜,被父亲从背后一个擒拿,死死锁住,又再一提,顺手把付洋洋往回家的方向往前带。边走还边说,也不想想老子是干什么吃的,你还在娘胎里老子就玩这套了,落在老子手上还想跑?说,一出来就跑是要去哪里?付洋洋双手被扭得生疼,精神和身体刚刚经历了王与的事和审讯也没能恢复过来,几乎用哭腔说,爸,你就放了我吧,我想去省城看王与,王与他现在生死不明,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父亲黑着脸,说,又是王与,就是王与把你害成现在这样的,不准去,跟我回家。付洋洋哭了出来,几乎要跪在地上。说,爸,我求你了。父亲说,我一早就和你说过,人王与自始至终没你什么事,你那么上杆子的最后受伤害的还得是你自己和家里人。行了,起来吧,和爸爸回家休息。付洋洋泪如雨下,说,爸,求你了,我不回去,回去我也放不下心。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唉,回去吧,王与没事,刚你们秦队和我说了,人已经苏醒了,情况稳定的话明天就能往回送。子弹没打着要害,只是出血过多昏迷,入院输血后已经缓了过来。付洋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真的?父亲点点头,说,傻丫头,爸爸还能骗你不成。
苏林这两天过得并不轻松。虽然事后周院长狠狠的训了马峰一顿,但是马峰明显不服气,还在处处找苏林的茬。苏林基本上不去理他,能忍让的尽量忍让,好在娜娜一直无条件的站在苏林这边,使得马峰也不敢玩得太过火。从第二天开始,周院长就正式让苏林参与训练。场地就在屋子的三楼。三楼的楼梯口设有门禁,需要扫描指纹和虹膜。周院长把苏林的资料录入了进去,又亲自带苏林参观讲解了一系列的训练仪器和器材。苏林使用的机器有点像测谎仪,但比普通的测谎仪要大上许多,同样有密密麻麻的电极接到苏林的头上。机器不但能测出苏林脑电波的波形和强度,还能发射与人类脑电波相似的能量,冲击和控制和苏林的脑电波。机器的能量毕竟不同于人类,可以通过加压无限的放大,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娜娜则一直在旁边辅助着苏林,从一档开始练习。机器总共分为九个档位,最高的第九档能持续发出总功率超过五千瓦的电波,根本不可能有人类能承受这样的强度。据说至今国内所有的736工作人员,就没有人能突破第五档,稍稍再提高,均是非死即疯,当然除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野鹤。野鹤是何方神圣,具体姓啥名谁,长什么样,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是736能经常接触到的。野鹤这个代号,已经成为了业内的传说,每次大的行动和关乎国运的大事件,都会有他的身影,但也只限于身影,不知道是事后野鹤故意催眠身边的人,把他的音容相貌擦去,还是真的是闲云野鹤,抓不着,摸不到。就连机器上的第九档,也是专门为野鹤一人而设的。按娜娜口中的描述,先不论是不是有夸张的偶像效应,野鹤似乎用第八档训练纯属玩儿似的,弄坏了不少机器,这才开发出了第九档。但就算是野鹤,也从没成功突破过第九档电波的能量。
苏林基本上属于没有基础,这么新鲜的玩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上来就让娜娜要了三档,一眨眼的功夫便瘫在了一旁。苏林觉得很不好意思,在娜娜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面前丢了大脸。娜娜倒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主动帮苏林调回一档,还鼓励苏林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慢慢从头开始练习。其实对于苏林来说,一档也不好对付,在无数的昏迷与清醒中,好不容易才勉强能夺回脑电波的控制权。
晚饭后,娜娜把机器的读数打印了一份给周院长。周院长倒是觉得有些惊奇。指着图纸和娜娜说,娜娜你看,每次机器启动不到一秒钟,苏林都会出现一个脑电波的峰值,几乎接近四档到五档的能量。只可惜维持的时间不长,最短的只有几个毫秒,最长的也不到一秒钟。之后的波谷就基本上和一档持平甚至还有的略略低于一档。娜娜说,就像先前您老说的那样,苏林脑电波的能量能有一个瞬间的高值,但非常的不稳定,也不是次次都能激发。周院长说,是的,十分的不稳定,娜娜,有有空多帮助帮助苏林,搞不好他能成为一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苏林这几天最担心的还是王与,自从和王与一别,就基本上渺无音讯了,也不知道他案子查得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已经洗脱了杀人的嫌疑。苏林尝试过拨打王与的手机,但提示一直是用户已关机。又不敢打电话到刑侦队询问,毕竟现在王与的身份有些特殊,不知道刑侦队的同事会不会和他说实话。娜娜看得出来苏林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套苏林的话,问他有没有想家,是不是想他父母了。苏林摇摇头,没说话。其实对于家里,他只要知道父母是平安的,就已经足够了,毕竟从小到大,和父母都是聚少离多,一年半载的见不着面也是很正常的事。娜娜见苏林不爱搭理她,又问是不是想回学校上课。苏林依旧摇头。最后娜娜终于扯到了是不是想哪位姑娘了,那位姑娘是他大学同学还是哪的人,怎么认识的。苏林笑了笑,说,哪有这么一位姑娘,你乱编出来的吧。我是在担心一个朋友。娜娜问,是什么朋友,他出了什么事吗。苏林把和王与经历的都和娜娜说了一遍。苏林说得是跌宕起伏,娜娜听得是神采飞扬。末了,娜娜问,当时在超市,你确实没看见是谁开的枪吗?苏林摇摇头,说,要说没看见,我又有一种感觉,肯定不是王与开的枪,要说看见了,我当时情绪比较紧张,又不能确定我真看见了。娜娜说,你应该是潜意识里认定不会是王与开的枪吧。也许你当时是看见了的,只不过紧张害怕之下没当这是一回事,脑子把当时对你不重要的讯息过滤掉了,全神留意着自己的安危。苏林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很没用吧,关键时刻没能帮上朋友一把,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娜娜说,话不能那么说,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在经历那么多根本是你承受不了的事情以后,心理上有些杯弓蛇影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倒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你朋友。苏林听了一个机灵,说,什么方法,我的好娜娜,你快说。娜娜甜甜的看着苏林着急的样子,想要再逗他又不大忍心。说,如果你当时真的看见过什么对你朋友有利的证据,就算你想不起来,你的潜意识一定还在记着。我们可以找周院长帮忙,进入你的潜意识里看看。娜娜话音未落,苏林已经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说,走,找周院长去。
周院长的房间布置得十分的普通,一床一椅一书桌。最引人注目的是摆满了书,占着整幅墙的大书架。周院长听苏林说完了来意,笑咪咪的让娜娜先回避,再让苏林舒服的坐好了。交代苏林放松全身,不要有抵抗的意识,他会催眠苏林,进入他的潜意识里。苏林点了点头,表示完全信任周院长,让周院长放心,他一定配合工作。
大概一刻钟之后,周院长走出了房门。已经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娜娜赶紧迎了上去,急不可耐的问周院长情况。周院长点点头,说,人确实不是王与杀的。当时苏林趴在地上,他所处的位置正好能透过数个货架,看见一个戴着黑手套,穿着黑皮鞋,衣袖是黑色西装袖的人捡起了警枪,接着便是枪响。而且可以非常确定,王与在追出去的时候,手上并没有戴手套,穿的是无袖的T恤,脚上套的是白色的运动鞋。在那么短短的数十秒内,王与是不可能一边和匪徒搏斗,一边换上一身行头的。娜娜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欢呼说,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了。对了,苏林哥哥呢,怎么那么久还没出来。周院长往下压了压手,让娜娜安静,说,你先给省厅相关同志去一个电话,把情况和他们说清楚了。我们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特别是一直帮着我们的同志。苏林还没醒,让他在我那再睡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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