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窗外不时有雨滴飘落在玻璃上,还好不是很大,不然待会下车这个女孩有的罪受了。此时是凌晨六点,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大多数的人们应该都还在睡梦中。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若是文俊哥有什么遗言或是遗憾,那或许就是我的期待。要是这趟列车没有终点,那么这些陌生的朋友,就跟我一样。事实是没有一趟列车是没有终点的,所以他们和我不一样。其实我应该谢谢他们,感谢他们和我一路,让我看到他们脸上不同的表情,或是微笑,或是悲苦,或是平静,或是愤慨,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冷漠。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列车发出广播需要临时停车。此时身边这个陌生的女孩也醒了,问我说,这是到哪了,车怎么停了?
我说,临时停车,不知道到哪里了。
女孩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说,我没坐过站吧。
看她这个样子,我呵呵一笑,说,我又不知道你要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坐过站。
女孩焦急地站了起来朝窗外望了望,然后对我说,我没告诉你么,我要去吉首。
我点了点头,说,您还真没告诉过我。
女孩说,那到底过了没有?
我说,没有。
女孩这才放下心中的石头,安静的又回到座位上。
我说,你继续睡吧,到了我叫你。
女孩翻开了自己的包,看了一下时间,确定我没有骗她才回答我说,不睡了,醒了,睡不着了。
我说,你是做梦了吧。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答说,嗯。
我好奇地问道,梦什么了?
女孩说,没什么,你呢,这么久都没睡么?
我嗯了一声。
女孩问,你在想什么?说来听听,我可以做一回你的粉丝。
我瞧了她一眼,说,一个朋友。
女孩说,男的女的?
我问,这个重要吗?
女孩说,不重要,但是大概能猜出些什么。
我说,哦,这也可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第六感?
女孩说,不是,就是无聊想猜猜。
我说,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过他读中学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就跑出去了,他说要去外面先为我们探探路,等将来他踏平了路就回来接我们。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女孩说,那你还傻不拉唧的等?
我接着说,我中途见过他一次,他性情没变,只是路还没有踏平,自己反倒被别人操了,所以他不好意思接我们。
女孩说,这个很正常,只要在这个世界里活着,棱角都会被磨掉一些,难免会被操。
我突然感到一阵悲痛,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果只是磨掉棱角就好了,至少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女孩问,他怎么了,要死了么?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女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冒昧,转而微笑道,他一定是个好人,你才会这么想念他。
我很肯定地回答说,当然,谢谢。
女孩说,你干嘛跟我说谢谢,我又不是说你。
我说,我替他说的。
女孩说,不用,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突然就笑了起来,可能是觉得自己跟她说话总是不能说到一个轨迹上,她说的是东,我总是把它理解成西。
我说,其实我小时候的班主任最应该跟他说谢谢。
女孩问,为什么?
我说,他包办了老师的婚姻。
女孩说,继续。
我只好把记忆里文俊哥将螃蟹放在班主任床上的事给她说了一次。
易华打断道,这跟你朋友好像没太多关系吧,就算不放螃蟹人家不还是要结婚的。
我说,直接跟你这么说吧,从我朋友闹腾的那天算起,一个月后,他们领证结婚,十个月后,他们有了小孩。
易华说,这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当然,每次老师办喜事都发糖给我们吃了。而且我后来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专门拿验算过,错不了。
易华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没再延续这个问题。也许是这样的笑话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好笑,再不就是男人太八卦她不喜欢。但我也只是想用这些笑话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以至于不让自己去怀念曾经最美。
火车依旧停在这孤独的铁轨上,此时窗外有了一些不知从哪里反射来的橘黄色的光芒。我想,应该是城市的路灯散射过来的,大概这里是快要接近城市的边缘了,这意味着她快要到站了。这段旅途我将会失去她和这趟列车上的很多同伴。不出意外还是会有一些新的同伴加入进来,但我肯定不会再去搭讪了,因为我越来越讨厌这样离别的失落感。
当我沉侵在这样的失落里无法自拔时,易华的问题让我即刻抽身出来。她说,我仔细想了你为什么要跟我一个陌生人说这些,我为之前不好的态度跟你说声抱歉。
我说,??
女孩用她少有的微笑代替了回答,只是真诚的说了一句:谢谢你讲的笑话,也希望你这一路上不会孤独。
当然在这浮想丛生的世界我也明白女人的思维不能用正常逻辑去判断,跳跃太大。于是我告诉她说,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更没想这么多。说真话,我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漂亮。
听完,女孩很无语的看着我,随后又笑了,说,你是我见过最讨厌的人,却是最真诚的人。
我回答说,我就是个**丝,我喜欢什么,就去追求什么。
女孩说,这样的人死的都很惨。
我淡淡一笑,说,我任性,不怕这些。
女孩送给我一个大拇指,说,其实我跟你一样。
我又一次她身上看到了慕心怡的影子,我很想说她们是那么的像,除了外表,但最终还是没说。我不想在偌大的一个问号面前去寻找答案,毕竟生活中的乐趣是自己去发现的,失去一份感情,不代表失去一切。
我说,谢谢你的认同,不过你为啥不说你愿意和我聊是因为我帅气,那样我该有多开心。
女孩猥琐地笑了笑,说,要听真话么?
我点了点头。她说,你真的没有我男朋友帅气。说完,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谁也不知道这笑声背后的会有多少泪水等待一泻千里。
女孩说,希望还能再见。
我说,呵呵。
对话到这里,我们都转过了头,我相信,我们都有太多悲伤的故事,可是我们没有办法都将它发泄出去,于是,沉默便是对这无语的对话最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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