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注意列车已经在这里停了多久,车外的雨也由零星点点变成了倾盆大雨。列车上的旅客开始躁动起来,一些推销的乘务也来凑热闹推销起他们的产品,我想,你们是睡醒了没事干,可我还没开始睡呢。
我忽然又想文俊哥了,因为他经常夸我长得很标志。她说他是个好人,的确,文俊哥是个好人,在认识他的所有人眼里他都应该是个好人。可是他却要被判刑,死刑。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兄弟,在他出事这么久我都没有去看他。我可以陪着一个陌生人聊上一宿,却没能去用这些时间陪上文俊哥一个小时。他在那边会不会很孤独,有没吃好住好。我唯一不担心的是,他会被人欺负。
在我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伴随着几声汽笛声,列车开动了,我也暂停了对文俊哥的想念。
女孩拿着一袋零食说,给你,如果你跟我说你要做神仙,那么我就收回,要不就收下。
我看了看她此时的眼神,收下零食,说,我真的挺想做一个神,可惜我不是,所以,我不会拒绝。我打开零食,吃了一口,接着说,你也是个好人嘛。
女孩突然低下头,黯然伤神起来。说,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好人,但是命运不给我们做好人的机会。
我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说,诶,怎么了,不就是分手了嘛,干嘛那么想不开呀。男朋友没了还可以再找的,你别这样啦。
我应该是说错话了,当她再次抬头看我的时候,她的眼中全是悲伤和愤懑,似乎只要冲破某个临界点,内心的情绪就会全部爆发出来,如山洪一样无法阻挡。她说,别人失恋了可以再找,但是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寄托和信念,我跟你说了你也是没法明白的,因为你没有经历我的人生。还有,如果你希望我们可以继续聊下去,请你不要再提这个话题。说完,她又转过头去了。
我本想说我可以理解的,但是我突然没了那份自信。车厢内的声音依旧那般嘈杂,可是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我已经看不清这个迷茫的世界了,它的表面是那么的五彩斑斓,但大家却一不小心走的太深,于是看到了里面那个黑暗的角落。而在那个角落里,你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颤抖。我又习惯的望向了窗外,依旧是那些城市里散射过来零零散散的光芒,它给了我希望,却没有告诉我希望到底有多远,我永远都只能抱着信念告诉自己,不远了,不远了,前面就到了。
这时候,列车的推销员走了过来,说,美女,帅哥,看看我们的牙刷,厂家邀请我们做广告,原价二十,现在我们半价销售,只要十元。鉴于今天是个好日子,人权日,所以只要您买一套,我们免费再送您一套。
做完广告后,他对我对面的一个旅客说,大哥,要来一套么,我们这个质量是有保障的。那位旅客看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以前也是做这行的。推销员微微一笑,侧身开始过来问我身边的女孩,要来一套吗?女孩闭着眼,说,别烦我,走开。正当推销员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我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牙刷说,给我来一套。推销员脸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微笑。
推销员走后,我鼓起勇气叫了一声正在情绪中的女孩。我满带笑容地说,诶,你要牙刷吗?我分你一套。
正当我以为我会跟那个推销员一个下场的时候,女孩用手将脸捂了一会,然后松开,说,东西呢,给我啊。
我当即奉上了刚买的牙刷。
女孩说,当一次性的应该能用吧?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定不是逗我之后,我才开口说,应该可以,不至于这么差吧。
女孩很轻松的收下了,没感觉一点不好意思。接着说,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你别介意,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所以……谢谢你之前帮我,还没有责怪我砸了你。
我说,没什么,我懂。
我以为她会继续向我解释一番或是又说上一大堆对不起之类的,可惜我失望了。女孩意外的给我说了一句英文,e?
我问道,什么?但说完的一瞬间我又明白了。我继续说,干嘛要说外语,咱们可是中国人,要讲国语。
女孩说,你不觉得直接用中文去问你的名字很唐突也很尴尬吗?
我冥想一下,说,还真有那么一点,看来你还是一个文化人。
女孩说,我学过美术,这算是文化人么?
我假装奉承道,算吧,怎么说也是一门艺术。
女孩一边瞧着牙刷一边说,那行,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吧,我不想叫你的时候称呼是“诶诶诶”。
我说,挺有礼貌的嘛,干嘛那么凶。我叫……吕晨,whataboatyou?
女孩突然提高嗓门,说,你这就装了吧,刚才不是还在装一个纯粹的爱国者吗?
我解释道,我只是为了证明我也是一个文化人。
女孩藐视地说,好吧,这逼格够高,装的够逼,给你一百分。我给你看我的车票吧,我不喜欢自己说自己的名字。
我侧过身,面向她说,你还真够奇葩的。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
说完女孩从包里取出车票递给我,我接过念道,易华。
我说,这名字挺好听的呀,干嘛不好意思说。
易华说,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干嘛问这么多,你是个八婆吧。
我说,那我不问就是了,你别这么粗鲁行么。你要是能笑着跟我说话就好了。你知道的,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微笑面对。
易华脸色一变,温柔地说,帅哥,您去哪儿,告诉姐姐听听。
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车票拿出来递给她,因为这样的语气有点慎得慌。
易华惊讶地望着我,说,你给我车票干嘛。
我说,你不是问我去哪里吗?我学你而已。
易华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说,原来你这么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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