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行前的梦
又一个暑假如期而至,张梦华坐在开往苏北双桥镇的长途客车上长长地松了口气。此时此刻她那一直悸动着的心随着车身有节奏的抖动,平静了许多;仿佛离开那一成不变的家,就等于逃离了无休止的学习苦海和枯燥乏味的学生生活似的。
此时,仿佛就连长途客车也厌倦了城市的喧嚣,随着发动机阵阵有力地牵引,迅速爬上高架又驶向高速公路,飞快的驶出喧嚣繁忙的上海市区。
这时,窗外显出一片开阔的视野,风一般的向她展示出大自然的无穷魅力:道路河流桥梁树林田野村庄,形成一幅幅错落有致的流动着的自然画卷,使她得到了一种久违了的视觉享受。
这使她感到异常兴奋,仿佛一只刚从笼子里逃出来的小鸟似地;毕竟这种机会不常有。她很清楚,随着学龄的增长,对于她来说这种机会将会越来越少。所以,她对这次乡下之旅分外珍惜。
她是上海市黄浦区某中学的一名高二学生,今年十七岁,是个常常喜欢异想天开的女孩。近来,由于学习上的压力太大,开始抱怨这种学生生活太枯燥单调,她常幻想这种一成不变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冷不防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哪怕是遭人绑架,甚至像《圣经故事》里的约瑟那样被人卖了。这样,说不定倒能祸中得福因此而改变这种令人窒息的现状呢!
她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似乎想把这幻化多变的世界一眼看透似的。高翘的鼻梁下,恰到好处的长着一张俏皮可爱的小嘴,像是随时准备对付来犯之敌;所有这些优点都巧妙得当的汇聚在一张白皙稚嫩的脸蛋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种表面平静暗流涌动的湖面。
她有一头整齐黑亮的乌发,理着整齐的学生头。入夏以来由于天气炎热,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她随手将它们一把拢到了后脑勺,扎起一个翘翘的独角辫子;总让人觉得好像一个羽翼未丰就想振翅高飞的小鸟。
她妈妈李梦兰是她们学校的校长,对她的要求向来苛刻。在装束上只允许她穿学生装,理学生头。见她头上的戳天辫子怎么看都不顺眼,可是,因为暑假将至,学校的各种扫尾工作纷至沓来,只得暂且由她去了。
以往到外婆家去,必须由爸妈的陪同她才能去。这次,她终于争取到一个单独外出的机会;或许,这意味着妈妈对她的成长已经默认了。她都赶上妈妈高了,总觉得自己几乎是个大人了,妈妈不应该还处处为自己操心,什么事都管着她。
使她感到遗憾的是:今天早晨的那个梦还没有做完,就被妈妈叫醒了。可能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梦字,又因为七岁那年,有一回,她做了个噩梦。后来,一直疼爱着她的奶奶就莫名的去世了。从那时起,她就对梦敏感起来。
那些日子里,她被吓得连觉都不敢睡,生怕再做什么可怕的噩梦。尽管有爸妈的陪同,还要亮着灯她才能勉强入睡。爸妈还给她讲了好些有关梦的知识,让她不必紧张,可她始终对“梦”耿耿于怀。
等她稍大些能读书写字,她爸为她买了好些有关梦的书让她阅读。使她对梦有了近一步的了解。天长日久,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知道她对梦一方面的书籍情有独钟。班里的某些男生还不无嘲讽的送她一个雅称,叫“有梦天使”。
有一回,她的同班好友王丽丽欣喜若狂地从图书室里拿来了一本《圣经故事》,其中,有一段约瑟和他的梦的故事,她看了之后,真的对梦嗜好成瘾了。后来这个故事她每年必读,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每读一次都会有新的体会和不同的感受。
这些莫名的虚幻的感受在她天真爱幻想的脑海里深深的扎下了根,很快便形成了无数种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怪异想象,伴随着每日的梦境无时无刻的左右着她那颗悸动好奇的心。
这则《圣经故事》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
雅各住在迦南地,他有个小儿子名叫约瑟,他和父亲的妾辟拉悉帕的儿子们一同放牧,他常将哥哥们的一些恶行报给他父亲。原来,雅各爱约瑟过于爱他的众子;因为约瑟是他年老时所生的,他母亲又早逝了。他给约瑟做了一件彩衣,哥哥们都因此而嫉恨他,不与他说和睦的话。
约瑟十七岁那年,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便告诉了哥哥们:“我在地里捆庄稼,我捆的站起来,你们捆的来围着我捆的下拜。”他哥哥们听了越发恨他了,说:“难道你真要做我们的王吗?”后来他又做了一个梦,告诉他父亲和哥哥们说:“我梦见太阳月亮和十一星辰向我下拜。”雅各就责备他说:“看你做的是什么梦?难道真的要我和你母亲兄弟们向你下拜吗?!”
有一次,哥哥们往示剑去放羊,雅各对他说:“去看看你哥哥们和群羊平安不平安,回来报个信。”他就去了。有人见他在旷野走迷了路,就问他:“你找什么?”他说:“我找哥哥们,求你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那人说:“他们走了,听说往多坍去了。”约瑟就追赶他们。
到了多坍,他的哥哥们远远的看见了他,便同谋要害他,彼此说:“那个会做梦的来了,我们将他杀了藏在坑里,就说恶兽来把他吃了,看他的梦将来会如何!”大哥流便听了,想要救他,便说:“我们不可流他的血,不如把他丢在这旷野的坑里。”流便的意思是想要救他,把他还给父亲。约瑟到了那里,他们就剥了他的外衣,就是他父亲为他做的那件彩衣。把他丢在坑里,那坑是空的,里头没有水。
后来,流便仍旧去照看羊群,他其余的哥哥们便坐下来吃饭,这时,他们远远看见有一伙米甸的以实马利人,从基列来,用骆驼驮着香料**没药,要带到埃及去,他其中有个哥哥叫犹大,就对众弟兄说:“杀了兄弟有什么好处?怎么说他也是我们至亲骨肉,还不如将他卖给那些商人得些银钱呢!”众弟兄都听从了他。讲定了二十舍客勒的银子将他卖了。那些商人就把他带到埃及去了。。
这件事流便并不知情,到了晚上,他回到坑边不见了约瑟在坑里,就心里害怕回到兄弟们那里说:“弟弟不见了,我们回去怎么向父亲交代呢?”他兄弟们便宰了一只羊,把约瑟的那件彩衣染了血,打发人送到他父亲那里说:“我们捡了这个,请认一认,是不是你儿子的?”雅各认得,就说:“是我儿子的外衣,有恶兽把他吃了!”他为了儿子伤心哀号了多日。
那些米甸的商人到了埃及,把约瑟卖给了法老的内臣护卫长波提泛,约瑟是个俊美聪明的少年,又有上帝与他同在,他就百事顺利,在他主人眼前蒙恩,侍候他主人。
主人派他管理家务,把一切所有的全都交在他手里,约瑟渐渐的长大,越发长得俊美,主人的妻子心生恋慕,向他目送秋波,说:“你与我同寝吧!”约瑟是个正直青年,从小敬畏上帝。他说:“万不可这样!除了你,主人把什么都交在我手里了,我怎能做这大恶之事呢?”
后来她天天缠着约瑟,约瑟却不从,也不与她同在一处。有一天他进去办事,家中没有别人,那妇人便拉着他的衣襟不放,实在没有办法约瑟只好把衣服丢在她手里跑了出来。主人回来的时候,他的妻子就恼羞成怒的说:“你所买来的那个希伯来人要戏弄我,我放声喊叫,他吓得把衣服丢在我这里跑了。”
主人听了这话非常生气,就把约瑟下在法老的囚室里。但是上帝与他同在,使他在司狱的眼前蒙恩,司狱就把囚犯都交在约瑟的手下管理。后来,法老的酒政和膳长得罪了法老,他就把这二臣下在监里,就是约瑟被囚的地方。一日,二人同夜各做一梦,不知凶吉,没有人能解,约瑟知道这事之后就说:“解梦不是出于全能的上帝吗?请你们将梦告诉我。”
酒政便说:“我梦见一颗葡萄树,树上有三根枝子,好像都发芽开了花,上头的葡萄都成熟了,法老的杯子在我的手中,我就拿葡萄挤汁在他的杯子里递给他。”约瑟听了就对他说:“梦是这样解的:三根枝子代表三天,三天之内法老必要提你出监,叫你官复原职,但求你有了好处别忘了我,请在法老面前提起我,救我出去,我实在是从希伯来人之地被拐来的,并未做过恶事。”
膳长见梦解得好,就对约瑟说:“我梦见头上顶着三筐白饼,极上的筐子里是为法老烤的各样的食物,有飞鸟来吃我头上筐子里的食物。”约瑟听了就说:“三个筐子就是预表三天。三天之内法老必斩你的头,把你挂在木头上,有飞鸟吃你身上的肉。”到了第三日,是法老的生日,他为众臣仆设摆宴席。把酒政提出来,使他官复原职,但把膳长杀了,挂在木头上。正如约瑟所说的,可是酒政却把他忘了。
过了两年,法老连做二梦:他梦见自己站在河边,有七头母牛从河里上来,长得又肥又壮,在芦苇中吃草,随后又有七头母牛从河里上来,长得又丑又瘦。这又丑又瘦的七头母牛随后吃尽了那七头又肥又壮的母牛。法老就从梦中惊醒了。
后来,他又做了一梦,梦见一颗麦子长了七个穗子,都是籽粒饱满的。随后又长出了七个穗子,又细又弱又被风吹焦了。这细弱的穗子吞食了那之前又肥又大籽粒饱满的穗子。不料是个梦。到了早晨他心里不安,就召了埃及所有的术士和博士来,却没有人能给他解释这梦。
那时,酒政便对法老说:“今日方想起我的罪来,从前法老恼怒臣仆,把我和膳长下在监里,我们二人同夜各得一梦,都有讲解,那里有个希伯来的少年人,是护卫长的仆人,他把我们的梦都圆解了,后来一切正如他所说的,我官复原职,膳长被挂起来了。”
法老听他这么一说,随即差人去召约瑟,他们立刻带他出监,给他剃头修面沐浴更衣,送到法老面前。法老就把自己的梦告诉了约瑟,说:“我将这梦告诉了术士们,却没有一个能解的。”
约瑟对法老说,解梦不是出于全能的上帝吗?你所做的两个梦其实乃是一个。上帝已经将快成的事指示你了,七头肥壮的母牛,和七个籽粒饱满的穗子,都是预示将有七个丰收年。
那随后上来的七头干瘦丑陋的母牛和七个细弱的穗子就是七个荒年,这饥荒甚大,甚至叫人都不记得从前有过丰收年。全地必被饥荒所灭!
法老所做的梦是因为上帝已命定这事,必将速速成就,所以你当拣选一个有聪明智慧的人,派他治理埃及,当七个丰收年的时候,征收五分之一在各城的仓库里,储备起来防备将来的七个荒年,免得这地被饥荒所灭。
法老和他的臣仆都以这事为妙。法老就对臣仆说:“像他这样的人,有上帝的灵与他同在,我们岂能找着呢?”法老就对约瑟说:“上帝既能将这事指示你,可见再没有像你这等聪明的人了,你来掌管我的家,我的民必听你!”
法老就摘下手上代表权势的打印戒指戴在约瑟的手上,又把金链戴在他的项上,叫约瑟坐在他的副车,喝道的在前边说:“跪下!”这样,法老就派他治理埃及全地。
那时约瑟已三十岁,他从法老面前出去遍巡埃及,七个丰收年之内他聚敛了一切的粮食,多如海沙无法计算。
七个丰收年一过,七个荒年果真紧跟着来了,正如约瑟所说的,遍地都是饥荒,唯独埃及有粮食,约瑟便开仓给埃及人舂粮。
他父亲雅各听说埃及有粮食,便对儿子们说:“你们去埃及舂些粮食来,使我们能存活下来。”于是,约瑟的十个哥哥们就都来到埃及舂粮,但没有打发他弟弟便雅悯同去,因为雅各怕他再遭害。
当时治理埃及的正是约瑟,他的哥哥们来了,脸伏于地,向他下拜。约瑟认出他们来,却装作不认得,向他们说严厉的话,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他哥哥们说:“你仆人我们是从迦南地来舂粮的。”约瑟想起从前的两个梦就对他们说:“你们是奸细,来窥探虚实的。。”
。。
后来,张梦华又看了不少有关梦的书籍,这使她对梦渐渐有了近一步的了解,不知不觉中她养成了一种陋习: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总爱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回忆琢磨夜间的梦。这种习惯几乎使她妈妈难以忍受,她最讨厌孩子这副没有朝气的懒散样子了,而张梦华偏又屡教不改。
除此之外,她还会利用空余时间把那些看似无聊的梦一一记录下来,到了晚上再与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对照,看看梦境中的描述与现实生活有什么关联之处。
结果,她非常吃惊的发现:这看似荒诞不经稀里糊涂的梦境中,竟然隐藏着一种惊人地严谨而又有规则的东西。并不像奥地利的解梦家弗洛伊德所说的“梦是愿望的达成。”或“梦是不受意识支配的。”
梦境中所要预示的主题,它除了以比喻象征拟人讽刺等手法外,还会利用某些在人们脑海中已形成根深蒂固不可更改沿袭至今的一些固有观念,很自然的形成一种组群式暗示的符号,组成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完整的预示体系。比方说:尊卑长幼高低平凹站坐蹲卧真假丑俊喜好厌恶爬坡下楼排列次序,开通关闭等都成了梦用来预示未来事件的一把标尺。
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它会利用这些很不起眼的,但早已在人们的脑海里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固有观念,通过荒诞不经巧妙绝伦的故事情节的伪装,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不过,它永远不会象个爽快人,把事情的真相直截了当的告诉你。
去年十月份,她爸爸要到北方某城市去参加一个产品交流会,她突然想起了一个梦例,吃晚饭的时候便突发其想的对爸爸说:“旅行前的梦往往就是预示旅行期间得失安危的梦,祝您做个好梦;旅途愉快!”
李梦兰一听到女儿说起有关梦的事,就因为担心她的学习而感到很不愉快。跟着没好气的说:“又来了,又来了!收起你那一套吧;把成绩搞上去才是正事!”
张梦华很不服气的说:“不要太偏激了好不好?当初叫我正确认识梦的是你们,可是,当我对它产生兴趣的时候,你们又不顾一切的反对。不要因为担心我的学习就不把梦当一回事。也不要因为不允许我研究它,就否定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你们应该把梦当作一件即将发生的实事来对待!
有部电影叫《泰坦尼克号》大概还没有忘记吧?当时,它是英国一艘最大最豪华的客轮,排水量高达四万三千吨,建有双层船底,船身分为十六个密封舱,被认为是一艘不沉的客轮。可是,出海几天之后,就在大西洋的一个岛屿附近遇到了大雾,迷失了航向,结果与冰山相撞而沉没了。
当时船上有两千多人,幸存者仅六七百人。可想而知,能登上这艘豪华客轮的,肯定都是些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参加这次首航仪式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个莫大的荣誉!可是,谁又能预料到这种结局呢?!
有一位商界名人乔里奥坤达先生就是因为做了个梦,说这艘船在海里沉没了。他宁愿相信自己的梦,也没有相信那艘不会沉没的客轮。结果他取消了这次去美国洽谈商务的旅行机会,才逃过这一劫。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
听了女儿这一番话,李梦兰气呼呼的说:“一提起梦来你就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如果在学习上能这么用功就好了!”
张子华在这三口之家中一贯保持中立。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巧的是,那一夜他果真做了个蹊跷的梦。梦见自己到了一处,不知是什么地方,当时天色已晚,他看见有一处空地,好像是个什么广场,停放着一口巨大无比的黑漆棺材,是崭新的;甚至还能闻到刺鼻的油漆味。
棺材头的正下方与其它棺材不同,因为它有一扇门;又仿佛是个窗子。远远看去,只见里面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他感觉很新奇,心想,这可能是哪一家酒店为了吸引顾客招揽生意,而故意别出心裁的把房子装修成这种稀奇古怪的风格。他正想要进去领略一番,没想到门突然关了,并且有人在外面封上了钉子,说:“下葬的时候到了!”紧接着,有一台长臂大吊车把它吊到了一堆正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上。
有人在一旁告诉他,正在召开一场殡葬改革的现场会。可是,他分明看见里面有许多大活人,他想告诉别人,又怕没有人信,只得无奈的在心里责备那些人太粗心了!他又仔细的观看,那棺材板被火烧得有一处已经脱落了,冷不防从那损毁处突然蹦出几个黑乎乎烧焦了的人来。
见里面有人出来,消防车便从四面八方赶来营救,弄了半天他才明白,原来是消防队正在进行一场实战演练!真是虚惊一场。醒来之后,他一直因此而感到不安;可能是昨天晚上听了女儿那番话的缘故。考虑再三,他还是顾虑重重忍不住把这个梦告诉了妻子李梦兰。
李梦兰当时就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说:“孩子的话你也信啊?说出去你不觉得荒唐吗?因为一个梦而放弃了一次重要的会议,传到单位里岂不成了人家的笑柄?!”
张子华觉得妻子的话不无道理,尽管顾虑重重他还是去了。到了那里,他们被安排在这家主办单位的下属旅馆里,到了晚上有人请他出去看看夜景,夜幕笼罩下的北方都市灯光璀璨,霓虹闪烁,仿佛一位神秘多情的女子,正在向远方的客人尽情的展示她的无穷魅力;自有一番捉摸不透撩人心扉的冷艳。
此时虽然还是十月,北方的气温已经让他感觉很冷了,他们来到一家餐馆吃了几盅暖暖身子。回来的时候不免晚了些,他无意中发现这家旅馆门前的霓虹灯广告字牌坏了,××旅馆,只能看到“方官”二字还亮着。
张子华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惦记着那个梦,思来想去觉得这“方官”二字不正暗合了梦中那个巨大的棺材吗?想到这里他更觉不安了。回到旅馆,他又详细的考察了旅馆的内部情况,发现许多重要设施,都是因为这次展会或为逃避安检而新设的幌子,到了关键时刻可能根本无法启用!考虑再三他还是借口一个人搬到了附近的另一家旅店。
深夜的时候,他被消防车一阵乌拉乌拉的鸣笛声和嘈杂的人生惊醒了;直到那时,他才真的信了女儿的话:“应该把梦当做一件将要发生的事来对待。”事后,他才得知原来那家旅馆是这家主办单位的附属单位,早已因为经营不善而严重亏损,消防设施已处于瘫痪状态,后来又转包给了个人。
因为有几位参会人员在里面酗酒抽烟,不小心而引发了一场大火,烧死烧伤多达十三余人,成为近年来少有的几起严重失火案例之一。
因为那个梦,他对女儿从事这一方面的研究,虽未明确表示支持,但也从不阻拦。倒是妻子李梦兰从孩子读书方面考虑,一直压制她从事这一方面的“活动”,而张梦华似乎早就吃了秤砣铁了心。如此一来,这三口之家总会因此而摩擦不断。
自从有了那一次的成功经历,张梦华又有了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既然旅行前的梦是预示旅途之中安危得失的梦,这就说明梦其实还是可以受主观意识控制的。
那么,依次类推,年初一的梦,或开学前的梦都有可能会对未来的一年或一学期进行自觉的预示。不过,这种近乎荒唐的推测她在任何书中还从未见过。她知道,人的潜在意识远远优越于自身的主观意识。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她都必须一一证实自己的这些观点。
可能是受到了《圣经》故事中约瑟的影响,她希望自己能快快的长大,早些结束这种枯燥的学生生活,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研究梦的专家。可是,她又清楚的意识到即使自己到了他那种年龄,也不可能有与他相同的境遇,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为此,她又常常抱怨现实太无聊,学习生活太单调。她的心根本无法深入到学习中去。这一学期她就是在这样烦躁不安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的。。
虽然窗外的景致美不胜收目不暇接,但是,昨天吃晚饭时那种不愉快的情形依然一直笼罩在她的心头,一时间挥之不去,稍不留神,便从脑海里溜了出来。通过视觉神经传输到眼前,和窗外那些飞逝着的景色混淆在一起。使她的视觉渐渐变得模糊而疲惫,于是,她索性闭上了眼睛。这样,那些一直在她眼前跳动着的模糊画面便完全控制了她。
昨天晚上还在餐桌上,她妈妈就将为她制定的暑期补习计划一一公布出来,顷刻之间,她那一直压抑着的心,被一股渴望自由放松的强烈**牢牢地控制。娘俩便据理力争的吵了起来。
生为一家之长和一校之长双重身份的李梦兰,她可不是那种什么事都由着孩子的女人。在女儿的学习上她是毫不含糊绝不退让的。然而,在很多事情上女儿亦有与她相似之处,一旦自己看准了的事情,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她都会坚持下去的。
随着女儿渐渐的长大,生理智力等各方面不断成熟,在女儿学习的事上,她们之间的矛盾冲突也越来越明显,目前为止,一提到学习上的事情,母女之间的气氛就会立即紧张起来。
张子华是一家单位的厂长,在这方面的看法则与李梦兰的观点有所不同,他觉得女孩子不能与男孩子相提并论,是需要倾注宽容和精心呵护才能长大的。他虽未常与她们母女同在一处,但明显能看出女儿已对她妈妈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抵触情绪。这样下去,可能反而会对孩子的学习更加不利。于是开口说道:“先吃饭吧,补习的事明天有的是时间商量。”
“不行!在学校里我说了算,在家中仍然不可以更改!”李梦兰板起面孔极为严厉的说:“到现在你还沉迷在那些虚无幻有的梦境里!也不算算还有几天学习时间!”
“我不能接受,我抗议!”张梦华毫不示弱,立刻反击,“你这叫**!妈,那我问您,国家为什么要提倡放假?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地赢得学习吗?!”
“你这孩子,在和谁说话呢?!”李梦兰听女儿这么一说,火气腾地上来了,“别说是你,在学校里我发下话来,老师们都得给我面子!”
“可你别忘了,假期已经到了;我可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别拿假期做借口!在学校你还不是照样整天研究那些无聊的梦了?”
“这你可不能怪我了!”张梦华故意冷笑着借口道:“当初谁让你们在我的名字里加了个梦字了?我只不过是想弄清楚它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李梦兰完全被女儿的固执和刁蛮所激怒:“字典里不是明明写着吗?谁像你这样爱钻牛角尖了?你外婆生我的时候,外公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株兰花,就随口给我起名叫梦兰。名字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
“我明白你所说的那种意思,但我所追求的不是你们遗传下来的那种稀里糊涂的模糊主义”张梦华据理力争的说:“按理说,你们既然给我起这名字,就有义务帮我解释清楚它的真实内涵,你们解释不了也就罢了,反过来还要阻拦我,我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活着,连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清楚!
你们应该知道,梦其实和人一样也是有生命的;好像我们的守护天使一样,随时都会给予帮助;她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自保的本能体现。
可悲的是,在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人类能够飞向遥远的太空去探索那浩瀚无垠的宇宙,却对自身还不能充分的了解和把握;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不过;我坚信,人类如果能判解了梦这一千古不解之谜,那么,地球的文明也将会大大的向前迈进一步!”
张梦华情绪异常激动的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撂下碗筷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子华也觉得女儿这番话不无道理,这使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曾救过自己一命的梦。此时,就连一直阻挠女儿研究梦的李梦兰,似乎也被她的这番振振有辞不着边际的高谈阔论弄得无话可说。
对于一名从事多年教育工作的她来说,当然明白那些所谓的爱好与专业对口的道理,可是,在她这种学生生涯的关键时期,即使她真的有这种远大志向,那也不能因此而放松了课本上的学习。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总觉得自己的话语此时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一言不发的丈夫;希望在女儿学习进入冲刺阶段的关键时刻,能得到他的支持。
张子华明白她的意思,面露难色的看着她征询地说:“要不然就依她的,给她几天假期吧,反正一个暑假长着呢!”
李梦兰听他这么一说,异常气愤的看着丈夫,觉得自己很委屈,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忽然侵蚀着她的心灵,使她感到自己在老师和学生们面前的形象每况愈下。
好一会儿,她才满怀委屈的说:“每次都是你来做好人,怪不得女儿喜欢你!同样是从事领导工作的人,家务事你从来都不管不问;这我无所谓。可是,为了女儿的未来,难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你可千万不能因为溺爱她就放纵她;这样会毁了她一生前程的!”
张子华语气低沉地说:“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我知道她这么做可能一时不会取得什么成果,甚至还需要多少代人为此付出艰辛。假如我们尝试着能接受她的一些想法,或许她也会很愉快的接受我们的一些思想观念的。
这么做,可能反而会更有利于她的学习。难道你没有觉察出:你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难以沟通的抵触情绪吗?我担心长期这样下去,会影响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应该即时的换一种沟通方式,改善目前这种对立状况。。”
“照你这么说,是我的教学方式不得力啰!”李梦兰一针见血的说,“我从事教育事业好歹也有二十年了,我们学校的学生成绩在全市一直名列前茅,告诉你,在学习上没有捷径可言,除了刻苦就是勤奋,一刻也不能让她松懈;即使是假期也不能例外!”
“话虽这么说,可是我觉得社会发展得越来越快,如今这些孩子的思维方式和接受能力跟我们那一代人已经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了,正所谓适者生存,他们似乎完全能适应这种新环境。而我们还墨守成规死守着老一套。。”
李梦兰越听越气愤:“还怪女儿在学习上一点动力都没有,都因为你的这些谬论在作祟!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学习呀?简直是‘人生如梦’——整天都生活在虚无幻有的梦境里,学习成绩从全校第一名下滑到全班的前几名,这样下去,我在全校师生面前还能有说服力吗?”
张子华百般的忍耐,他用协商的语气情绪压制的低声说道:“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几天时间吗?就让她出去放松一下吧。我想:这样对于缓解你们之间的紧张情绪会有所帮助的。。”
李梦兰固执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说了,这回肯定不行;不能让她半路上弄出个坏毛病来!”
张子华听她这么一说便默不作声了。这时候,张梦华忽然拉开了房门,气鼓鼓的说:“不管你们怎么说,这回说什么我也要为自己放几天假,好好的放松一下。整天都是家里到学校,学校到家里的;我都快被憋疯了!”
李梦兰听女儿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忽然,房间的电话铃响了。张梦华很不情愿的走过去接。巧的是:正是乡下外婆打来的,让她暑假去玩。听了这话,她好不得意的朝妈妈招了招手:“妈,外婆叫你呢!”
李梦兰刚拿起电话,她妈就迫不及待地说:“大兰子,你就让孩子过来陪我住几天嘛!你不表态,孩子又不敢答应。昨天你弟弟回来,今天下午又把他那宝贝女儿接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忽然觉得怪冷清的。。”
听她妈这么一说,李梦兰愣了好一会才为难的说:“妈,小华子暑假里我想给她补习功课,要不,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人再一起回去吧?。。”
“你就让她来玩几天吧!我一直很想她,孩子也想来。去年过年她就想来的,结果,老是课程紧回不来!别再多说了,就这么定了啊?!”老人生怕女儿反口,忙借口有事挂了电话。
李梦兰还站在原地发愣,似乎对于这种过分的要求仍不能接受。
见此情形,张梦华站在门口便玩世不恭的笑道:“妈!上级命令已经下来了;再不放行就是不孝哦!”
正在吃饭的张子华听女儿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得连饭都喷了出来。。
长途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着,张梦华的思绪一会儿飞到了《旧约》时代的古埃及,一会儿已经来到了那条连接着许多村庄的排涝河的堆上,转眼就来到了外婆的家里;她很难想象得出,这次乡下之旅会有多精彩。
她一直盼望能有一次只属于她个人的单独之旅;这当然与她平时那些光怪陆离的怪异想象密不可分了。她小的时候,每年春节一家三口都到外婆家来玩,她自认为对那儿的环境了如指掌,实在想不出那边有什么新奇好玩的地方。
可一提起去外婆家她就会兴奋不已。她也曾认真的思忖过这一问题,可始终没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最终她只能把这种盲目行为归纳为血溶于水的那份亲情和外婆无私的爱上。她总觉得这次乡下之旅,应该与往昔有所不同;这可能与天亮时那个没有结尾的梦有关。
在她的强烈要求和外婆的干预下,昨天晚上她妈终于被迫同意放行了。她为此几乎兴奋的胡思乱想了一夜,她十分期待,能像爸爸那次出差一样,也做一个预示这次乡下之旅的梦。
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睡着了,一切似乎都如她所愿,她果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已经踏上了去外婆家的路上,不想忽然遇上了同班好友王丽丽,只见她拿着一张动画乐园的门票在小区门前徘徊。见到她,王丽丽一脸惋惜的说她有事去不了了,意欲转让。
张梦华知道这家动画乐园是新近落户上海的,很受青少年的欢迎。她却一直无缘一睹为快。听说它们与动物园里的那些“明星”们有所不同,那些动画明星们个个都能与观众互动;且能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逼真效果!
进到园内,可根据各人喜好不同,而设定各不相同的主题:温馨的,惊险的,还是恐怖刺激的。各种题材似乎应有尽有。于是,她欣然的答应了王丽丽的要求。进了动画乐园不假思索的连续点了“浪漫”“惊险”“刺激”的三个主题。服务员连声说不行:“一张门票才卖七八十元钱。游戏规则是这样的,每次只能点其中的一个主题。”
她站在那里开始犹豫了:心想我只有一张门票,那可怎么办?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呱呱呱”鸭子的尖叫声,她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跑来一肥一瘦两只鸭子,正朝她惊叫而来。后面有一怪物,头上长着两个尖锐的犄角,样子好像是狼,正向它们穷追不舍。那只看似狼的家伙样子十分凶猛,若不是她事先知道只是一场游戏,肯定把她吓坏了!
到了近处她才发现,它除了头上一前一后并排着两个尖锐的犄角,嘴里还长着长而锋锐的牙齿,它的犄角上沾满了鲜血;她总觉得可能是从两只可怜的鸭子身上弄出来的。
她正看着发愣,那位服务员忙提醒道:“你不是喜欢梦吗?我看你还不如跟那两只唐小鸭后边去耍耍呢!如果你能帮它们出谋划策打败那只双角狼,就能因此得到奖励晋级到下一场游戏,叫《梦里人生》如果中途被那双角狼所胜,那你将会就此出局。不过;那两只鸭子可都是各有特长的明星鸭,听说它们和唐老鸭都是同一时代的名人。
你别小看那只肥嘟嘟的鸭子他样子呆板举止笨拙,他有个著名的绰号叫“小先知”,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能未卜先知,超乎想象地改变令人不满的现状。那只瘦骨嶙峋的瘦鸭虽然其貌不扬看上去很不起眼,但他聪明伶俐;和他互动过的人都称他为“鬼机灵”。
希望你们能够发扬团队合作精神,竭尽全力争取下一轮《梦里人生》的游戏之旅。虽然游戏辛苦,但苦中有乐,又能增长知识,祝你游戏快乐!”
张梦华听完服务人员的介绍,不无疑惑地走了过去,隔着围栏朝里看,只见那只肥鸭吃力的朝她跑来,它奔跑时的样子一跩一跩的,显得异常吃力笨拙而可笑。看不出它跟那个唐老鸭有什么瓜葛;就它这副德行还能说出什么预言来吗?!
倒是那个鬼机灵让人一见到就忍不住想笑:它长着细长的脖子细长的腿,浑身光秃秃的没有羽毛,看上去“骨感十足”,头顶上残存着几根漂亮的羽毛,它一边跑着不住的梳理着那几根少得可怜的羽毛。
在张梦华面前做出各种飘逸潇洒的姿势,即使在千钧一发亡命奔逃地关键时刻,也希望美女的眼神多多光顾。两条细长的腿之间垂下一物,好像是一只蛋,由一层很薄的皮包裹着,跑起路来摇摆不定,远远看去显得既累赘又滑稽。
听说它们合伙偷了双角狼的一个什么财富法宝,这种东西很神奇,不管什么食物放进去轻轻转上两圈,马上就能变成美味可口的佳肴,那只双角狼也因此发了大财。
张梦华隔着围栏远远看去,却是从未见过这种如此凶悍的犬科类动物,心想:可能也是什么濒临灭绝的稀有物种,既不能让它害了这两个可怜而滑稽的小家伙,又不能伤了那双角狼的性命;只有大家都相安无事才好。此时此刻她仿佛已成为他们的主宰一般的,在围栏外胡乱地思考着。
那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仿佛梦魇一般的总也摆脱不了双角狼的追赶,眼看着逃到了围栏跟前没了去路,它们忽然面临进退两难的窘境。那只肥鸭伸长了脖子在围栏前拼命地跳了几跳,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它不停的尖叫着:“妈呀,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张梦华在外面急得想用手去拉它一把,却因为围栏太高根本行不通。这时候,双角狼气喘嘘嘘地停下了脚步,一脸嘲讽地冲着它们冷笑道:“跑呀!怎么不跑啦?!”
张梦华朝周围看了看,那围栏旁边放着一根木棍,急忙示意它们顺着木棍爬上来,自己好在外边接应,不想那鸭子又肥又笨试了几次都摔在了地上,疼得它几乎爬不起来了,吓得它大呼救命。
这时候,双角狼面目狰狞地冷笑着步步逼近,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那个瘦鸭挺身而出,一下子将那肥鸭顶上了木棍,张梦华顺势将它一把拉了上来。那双角狼见状咆哮着冲了过来,它头上的犄角一下子将那只瘦鸭挑起摔出了老远。
那只瘦鸭半天没能动弹一下,好像死了。张梦华和那肥鸭难过的哭喊着它,正在危急时刻,却听到她妈妈在客厅里隔着房门叫她该起床了。。
她知道,人的潜在意识远远优越于人的自觉性意识,而梦,正是一个人对自身未来未知事件的一种预测。这则梦毫无疑问,肯定是预示这次乡下之旅的梦;是她的主观意识对于自身潜在意识强烈要求的结果。
很显然,那张门票就是长途车票了。那梦中所要选择的游戏主题,毋庸置疑肯定是自己平日里异想天开的结果。现实中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动画乐园”,只是那两只鸭子和双角狼的故事一时就难猜得透了。。这时候,一阵倦意像小偷一样袭来,随着客车有节奏的舒服的晃动着,她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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