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气越来越凉了。角望已经穿上了长袖衣服。
树上叶子都黄了，纷纷落。有清洁工人，用木棍子打那树枝，大约是希望树叶一次落完，他们想扫一次就彻底解脱。他们会不会很恨那些树啊？那些秋天里不断的落叶的树，扫也没用，扫完还落。那是他们的宿命吗？
其实落叶也是很美的。或许在很多年后，会出台一个规定，就是落叶不许扫。就留在地上。落叶的美，现阶段的追名逐利的快节奏人，还没法欣赏。
周六。无事可做啊。突然，角望想去子琪家里找她。看看她究竟怎样了。角望送子琪回过家，认识。要是不在家，就去学校找她。那个美术学校，角望也认识。去那个美术学校，说不定可以与维老师邂逅呢。嗯，先去子琪家，再去美术学校找。
决定了，中午去。
到了子琪家的楼下。
上楼，穿过灰暗的过道，过道里四处堆放着杂物。走到最里面一间，敲门。
无人回应。再敲。
旁边的屋子倒是开了，探出一个大姐头。
角望忙问：“您好，这里是子琪的家吗？”
大姐仔细打量角望，问道：“您是？”
角望早就设计好了：“哦，我是子琪的老师。来家访，她在家吗？”
大姐就说：“啊，子琪住院了。在‘五七医院’。”
角望：“哦，她病了？那我去看看她。谢谢您。”
……
‘五七’医院很小。住院部也不大。
一间病房内。一张病床上，子琪倚在床头，左手单手在玩手机。旁边的一个妇人，是她的妈妈。坐一会儿，又去给子琪盖一条薄被子。子琪踢开，说：“哎呀，我不冷。”那妇人又去收拾床头柜子上的东西，可是那柜子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暖壶，一个杯子。
妇人问：“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子琪：“什么也不吃，我告你啊，什么也别买，我不吃。”
妇人：“不吃怎么行。要是不想吃饭，我给你买点水果去，总要吃点东西啊。想吃什么水果啊？”
子琪不耐烦：“不吃，什么水果也不想吃。你别唠叨了行不行？你回家去吧。”
妇人就又局促的坐下：“要不你睡会儿吧，不睡觉怎么行？”
子琪：“睡不着，怎么睡？哎呀，你别唠叨了！”
不久一个护士来给旁边病床病人打针。打完针后，往外走。子琪的妈妈忙跟了出去，带上病房们，问护士：“大夫，我那孩子，昨晚一夜也不睡，今儿也不睡，这怎么好？”护士也不看她，随口说：“要不给她吃两片催眠药吧。”
妇人就问：“催眠药多少钱？”
护士说：“没多少钱。”
妇人说：“好，好，那就开吧。”
……
不久，妇人拿了药回来，倒了温水，给子琪吃。
子琪问：“什么药啊？”
妇人就低头，说：“补血的。快吃了吧。你失血太多了。”
子琪吃了药，喝了水。把水杯递给妇人。妇人回头放水杯。
子琪将药片吐出在手上，偷偷扔到床下了。
……
又过了十几分钟。
妇人问：“你困不困，要不睡会儿？”
子琪把手机放下，躺下：“啊，好，好，我睡，别唠叨了！”闭上了眼睛。
妇人见她躺下了，也趴在病床尾休息。
大约一小时后。
来了一个瘸脚男人，走到妇人跟前，轻轻推她。妇人醒了，抬眼看，惊讶：“你怎么来了？这么早就收摊了？还是不让摆？”男人看看子琪，说：“走，外面说吧。”妇人道：“没事，你说吧，她吃了安眠药，睡了。”
瘸脚男人：“我说了，你别着急啊。”
妇人就皱眉：“怎么了？”
瘸脚男人：“摊子，让‘成关队’那帮土匪，给收了……”
妇人惊讶：“什么？不是跟你说了，看见‘成官’来了，就赶紧收摊走人吗？”
瘸脚男人：“我收了，想走，不过这腿，走不快，就……”
妇人落泪，男人上来解劝：“没事儿，我问了，说‘城关所里’，能领回来。明儿我去领回来不就得了……”
妇人恼怒：“领回来！领个屁啊！要交三千罚款！”又哭。
瘸脚男人也没了言语，只是愣愣的站着。
妇人说：“你先回去吧。”
瘸脚男人不动，妇人催促：“听见没？先回去吧。”
瘸脚男人：“中午吃饭了吗？我去买饭……”
妇人：“吃完了，你回家去吧。不用一家子都在这里，快回去吧。”
瘸脚男人就出去了。出到医院走道里，挨个儿垃圾桶看，拣那空矿泉水和饮料的瓶子。而后才走出住院部大门。却正遇见一个年轻男子，拎了葡萄，往里走，瘸脚男人忙让开路，缩到一侧。那年轻男子只顾四处找看，也没太在意瘸脚男人。年轻男子看了看住院部上面的招牌，拎着东西进去了。
这个年轻男子，就是角望。他买了葡萄。又买了一个小号塑料盆。
进入住院部后，挨个屋子找。
在一间病房门外，从门扇上开的观察窗往里看，只见一张病床上躺着子琪，旁边一个中年妇女。
角望敲门，那门也没锁，推门而入。其它病床的病人，都转过头来看。
角望走到子琪床前，妇人愣愣的看着他：“您是？”
角望：“我是子琪的老师。听说她住院了，来看看她。”
子琪突的坐起身，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角望笑道：“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学校上课啊？”
子琪笑：“少扯！”
中年妇人就让座：“老师您请坐，我是子琪的妈妈。”
子琪就说：“又买葡萄啦。”就探身来揪葡萄。
角望忙说：“等等，没洗呢，我去洗。”
子琪母亲：“我去吧，您坐着。”
角望：“没事，我去。”
子琪：“快去快去，饿死我啦，等着吃呢。”
角望出去，到了卫生间里，洗了葡萄，放在塑料盆里拿回来。让子琪母亲，子琪母亲笑着摆手说不吃。
给子琪。子琪：“喂我，喂我。”而后张开嘴。
角望看看周围，说：“自己拿着吃。”
子琪就抬起右手，手腕缠着绷带。
角望：“你就一只手啊？那只呢？”
子琪撒娇：“恩啊嗯，喂我。”声音很大。
别的病床的病人都偷笑。
角望只得揪了一个，喂她吃。
子琪吃了，笑：“没核的，行啊，小子，够舍得花钱的。老规矩，我吃葡萄你吃皮啊。”就吐出皮，角望拿手接了，要扔。
子琪：“不许扔，吃了，吃啦。”
子琪母亲：“这孩子，别闹了！”
角望笑：“没事，葡萄皮能吃。”就放嘴里吃了。又喂子琪吃葡萄。子琪吃了葡萄后，却抓住角望的手，故意含住他的中指，吮吸。
角望忙收回来。
子琪对角望说：“你带我走吧，我不想住院，也不想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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