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走去皇宫的路上,季处秀母亲,季伯彦的二夫人遇刺的消息已然传入皇宫各个角落。
秦钰坐在椅子上低头玩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的摩挲转动,这里有一个环节他一直都弄不清楚。
有一个环节堵住了水流畅快流动。
让他对他自己采取的行动产生困惑,显然季处秀根本坊间传闻的那样是一个懦弱的小姐,自从知道她将成为太子妃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目的达成了,但是仔细一查这个季处秀,发现自她落水之后便性情大变,若是放在以前,大亲之日娘亲身亡的她嫁给太子秦煦,他会认为她是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但现在他却不敢妄然判断。
后来,他在细细一想,他所有的事情都为她从一个平庸的庶女变成今天的太子妃,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她,显然恰到好处的运用了每一次机会。
或许,聪明如她,也应该感谢他给她这么多时机……
香炉在供桌上静静的焚烧着,整个皇宫被金黄色与大红色所充斥,无不透露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那是王室独享的尊贵奢华雍容,是市井小人无法窥探到的。
整个皇宫每个宫门口十米之内站着数十个士兵,笔直站立,面容冰冷,显然是训练有素之人。
一条火红的长毯从东宫门口一直铺展到百里之外的城门,远远望去像是绵绵不尽的红色河流。
秦煦在得到那个消息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心情骑上棕色骏马,扬鞭驰骋在逶迤不尽的红毯之上,跑去宫门口。
他俊脸绷紧,薄唇紧抿,双眸深邃幽深,剑眉飞扬入鬓,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成亲的人,像是应对一场早有准备的战争。
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继续前进朝他走来呢?
远远的他听到欢喜的音乐,听到辘辘车马的声音,远远听到百姓高兴欢贺相庆的声音……
繁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喜庆的感觉,忧心的感觉也在越来越大,知道他看到那一辆红轿子,在他面前落定的时候,他感觉一切都安静了。
他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也终于不再躁动了,他以为她会放弃这场婚礼,他以为或许她会采取一种极端的方式,他甚至想到了,里面的人可能是季锦秀……
但当他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他提起的心回归原位,安稳的感激的。
她盖着红色龙凤红盖头,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他却能想象到红盖头后面那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
她的手心冰凉,血迹未拭,他心里猛然一恸,垂首低声叫了声:“季处秀?”
一瞬间,她手指微微一颤,红盖头后精致的小脸仿佛缓缓有了神色,“是我……”
那声音一如既往,像是山涧清冽的泉水,干净冰冷,疏离淡漠。
但是不知为何,秦煦听到这一声,眼眶微微发烫。
好似等了许多许多个日夜一般……
皇宫里的规矩,太子与太子妃成亲之时的第一句话是要相互寒暄好久的……
可他们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季处秀?他沉声确认。
是我。她清冷回答。
在正阳大殿施行各种跪拜礼,倒茶敬酒磕头……
一番折腾下来,天空星星已经无数颗。
偌大的喜房里还有白日里欢快喜庆残余的气味,只是两个人的静默却忽然冷滞这一房间温和喜庆的氛围。
她坐在硕大的床边,他坐在对面的檀木椅子上,已经一炷香有余,僵持着。
许久,季处秀一把掀开了红盖头,抬起双眸,就望进了秦煦的眼睛里。
秦煦眼里闪过惊艳,她凤冠霞帔,画着绝美的精致的面容,远山似的黛眉依然是桀骜凛冽的,那一双凤眼如同泉水一般干净透彻,额间点着花钿,眼尾扫着红色的线尾,妖冶魅惑。
挺翘的鼻梁下面是一张涂成朱红色的唇瓣,像是玫瑰一般的颜色。
以往素颜的她,面容只是精致,没有想到,她可以灵动妖冶成这般模样。
有美一人兮,抬眸只一眼,便是倾国倾城,牢牢的印在他胸膛,此生,再难忘记这娇艳似火的模样。
他声音微哑:“谁准你掀开的?”
“你不掀,我只好自己动手。”她双眼淡漠看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我已是你的夫君,你必须要听我的。”秦煦站起来,眼里微微恼怒,双瞳更加幽深。
耍大牌?
季处秀白眼,“少做梦……”
“你——”他双眼冒火,一把扯过红盖头,重新盖在她头上,低头看着她脑袋。
“你,才刚成亲完,你就开始摆太子妃架子了!”秦煦双眼带着促狭的笑意。
“你还好意思说我,之前为什么不掀开红盖头?”还不是想给她耍个太子的威风和派头嘛,原本以为顶多半个时辰他就会忍不住,但是没想到他还真敢晾她这么久……
“你刚才的不算!”
秦煦冷哼一声,直接用手摸上红盖头一角,猛地一掀,红盖头在空中飞扬,露出了一张惊艳世人的美人脸。
“很美。”秦煦忍不住赞叹,眼里尽是笑意。
季处秀微微一怔,这么一说,她才彻底从上午的事情中回缓过来,然后开始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夫君,秦煦。
眉眼深邃,面容俊逸,身材颀长挺拔伟岸,像是最深沉的夜幕,又像是广阔的大海,又像是绵绵无尽的春风落叶。
仿佛时间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生动形象,脑中却忽然跃出一句诗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当真受得起举世无双这个词。
好命妇敲门而进,说是到了熄灯的时间,来给他们灭灯,熄灯,其实就是嘿咻嘿咻。
秦煦面无表情,点点头。
季处秀直直的望着前面,毫无焦距。
好命妇趁着灯光看到这一副光景,嘴角猛地一抽,这哪是新婚夫妇啊!
屋子黑暗一片,她凤冠上却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忽然陷入沉闷。
“季处秀,我不知道经过上午那事情,今晚的你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所以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所以——”所以我没有把握掀开你的红盖头,能想到好的措辞面对你。
“我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主动掀开红盖头。
秦煦:“……”
季处秀攥了一下拳头:“辰溪园工程进展怎么样?季伯彦的动静已经够大了。”
秦煦伸手抓住季处秀攥成拳头的手,说:“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处秀,不要让这件事糊了你双眼。”
季处秀笑了笑:“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今夜大喜之时,你确定要和我谈一些杀人复仇的东西?”
季处秀点点头,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开始脱衣服。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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