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怎么样了？”她上前一步，神色忧急地问。
凤华等了一阵子，终于看到尹老先生从屋里出来了。
头顶是浩瀚的天边，眼前是开阔的花园，耳畔是深秋薄凉而曲折的风。
大夫给翠玉问诊疗伤，凤华自觉帮不上忙，便一个人从里屋出来，站在门廊上与夜风为伍。
她闻言也没再啰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先行谢过。
尹老先生也恭敬回礼，仁慈说道：“翠玉姑娘伤不及性命，还请王妃不必过虑。老臣必当尽力而为。”
凤华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语气悲切又诚恳地说：“尹老先生，翠玉跟随我多年，与我情同姐妹，凤华只盼您神医妙手，能令她少受些苦楚。”
悬壶济世，医者父母心。尹老头不由得摇头感慨：“啧啧，怕是疼坏了。”
说话的功夫，尹老头已经进了里屋。他一眼就瞧见了平躺着的小丫鬟，以及她那十根肿得比胡萝卜还夸张的手指头。
“……”尹老头脚底下一踉跄，差点儿栽了。尹家世代从医，给高官大户行医问诊不下百年，这次他将要接手的，说不定是尹氏家族有史以来接过的地位最低的病人。
可管家又说：“……的丫鬟。”
“哦。”尹老头点点头。
这最后两字还未出口，带路的管家就说：“是王妃……”
没过多久，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就匆匆赶到了王府。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走得有些急了，进了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是王爷还是王妃……”病了？
凤华回到自己的居所，立刻差人去找大夫过来。
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对陆辛说了句“你好自为之”，然后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欧阳璟默默地看着柳凤华逐渐远走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心疼。
说完这句话，凤华便带着翠玉一同离开了馨雅轩。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像要扛起所有她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命运。
从陆辛和浣纱身旁擦肩而过时，柳凤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说：“放心吧，我饶不了你。”
话音落下，凤华便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只是走到软榻旁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翠玉。
他话还诶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凤华不敢。”
欧阳璟见她沉默，便又说道：“你若敢擅自……”
凤华回眸看他一眼，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却没有作答。
“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不过另加一条，陆辛禁足这段时间，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去看她。”欧阳璟看着她道，“也包括你。明白了么？”
“那好，今日看在璟王爷的面子上，也看在翠玉急需救治的份儿上，我就依了王爷的意思。”凤华故作宽容之姿，朗声说道，“明日午时之前，我不想在荒楼以外的任何地方，看到某张罪大恶极的脸。”
“本王确定。”
她不言不语瞧了她一会儿，末了却笑着反问：“你确定么？”
欧阳璟摇头道：“我既不容她如此歹毒，自然也不会私心偏袒，独独容你狂妄至此。柳凤华，你且死了这横加报复的心吧。”
“她是寻事滋事，我不过以牙还牙！”凤华挑眉说道，“这次序的不同，便是分别，你难道连这都不懂？”
“若真的这样做了，那你和陆辛又有什么分别？”
“不如，让我们陆妹妹也感受感受什么叫‘十指连心’，再让她跪下来常常这粉末的滋味，如何？”说这话时，凤华抱着手臂，俨然一副“我已退让到极致”的神情。
“那你想如何？”他将问题丢还给她，只等着一个确切的答案。
待他话音落下，凤华才接着他刚才的提议继续说道：“禁足荒楼，的确比在这里好吃好喝供奉着更合适。但是，仍然不合我意。”
“就你，也配当筹码？”欧阳璟看都没看她一眼，“不想死就给我闭上嘴！”
陆辛实在听不下去了，插嘴说道：“王爷！你怎能拿我当筹码，和那个贱人谈条件？！”
“若我再退一步，将陆辛迁至王府西南的荒楼，在那里禁足……”
“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我若轻易饶她，那便是害了我自己！”柳凤华看着欧阳璟的眼睛，字字清楚地说，“若你执意纵容她至此，就莫怪我柳凤华从今往后与你为敌。”
她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故意无视罢了。
“凤华，适可而止。”嘴上虽然说着冷然无情的话，然而他却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用目光向她传递某些不可言说的讯息。
凤华转头看向欧阳璟，怒极反笑，气势压人地问道：“你还真以为区区一个‘禁足’，就能够平息此事？”
陆辛乐得侥幸，可是，柳凤华就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
陆辛暗吁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想道——自己惹上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遇到严厉的夫君，怕是休了她都不够解恨。欧阳璟只是将她禁足在馨雅轩，这的确算是宽恕她了。
“从明日起，你便不得再踏出这馨雅轩半步。”他冷言说道，“这一次，别说是陆老丞相，就是天皇老子来替你求情也没有用。”
她确实想弄死柳凤华，那包毒药也确实是她让浣纱拿去的。她就是想悄无声息地毒死那个碍眼的女人，又有什么能为自己辩解的呢？
“……”陆辛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辛，你与凤华同为家人，却意欲加害于她。”欧阳璟语气极为阴沉，俨然也是动了怒意，“像你这等心肠歹毒之人，本王多看一眼，都觉得煞了我璟王府的风景。”
这可就不单单是家宅内斗这么简单了，万一陆辛真的不长脑子地捅了什么篓子，那么，他这璟王府也就热闹大发了。
欧阳璟虽说早就看出陆辛对凤华怀恨在心，可也没曾料到，这嚣张跋扈的女人竟然想要置凤华于死地。
陆辛和浣纱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们都明白，柳凤华正在气头上，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辩驳无异于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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