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怎么,想毒死我?”
柳凤华将视线从地面移开,转而看向陆辛和浣纱。她的目光里满是仇恨,如同一把沾了毒药的刀,恨不得生生割碎了那主仆二人的喉咙。
等到嘶嘶声逐渐消退,地上已经不见了茶水和粉末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块黢黑污浊的痕迹,俨然是被什么猛烈的毒物腐蚀过!
茶水与白色粉末融在一起,发出令人不寒而颤的“嘶嘶”声,像极了鬼王的嘶吼。
凤华甩开浣纱的手腕,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粉包。她没有站起身来,而是直接拆开粉包,将其中包裹的白色粉末洒在了地面上。然后,她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盏茶壶,将茶水浇在了地面上……
陆辛和浣纱显然都僵住了,她们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多说一字。
这一抖不要紧,只见一个小小的粉包从那浅粉色的宽袍衣袖里掉落出来,仿佛连带着抖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华冷冷地睨了她们一眼,既没有解释,亦没有松手,而是轻轻抖了一下浣纱的衣袖。
浣纱猛烈挣扎起来,就像一只误入捕兽夹的困兽。陆辛则在一旁扯着嗓子嚷道:“柳凤华,你放开浣纱!王爷就在这里瞧着,你难不成还想造反?!”
欧阳璟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的动作,显然不解其意。可是,陆辛和浣纱却都隐隐猜到了凤华的用意。
浣纱本没多想,然而谁能料到,就在她们和柳凤华擦肩而过的瞬间,凤华忽然身形一转,以极快的速度捉住了浣纱的手腕!
她默不作声地扶着陆辛,挪动碎步往凤华这边走来。事实上,陆辛和浣纱打心底里不想靠近柳凤华,然而这屋子里的座椅全都在柳凤华身后,她们除了硬着头皮从她身旁经过,也确实别无他法。
浣纱心里明白,这一次的确是陆辛犯错被人抓了个正着,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多言不如三缄其口。
浣纱并不理会她的打量和揣度,只是径自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陆辛搀扶起来。她见自家小姐肩膀疼得难受,不由得一阵心疼,简直想和柳凤华拼命!可是下一刻,她视线一转,却又看到那间见不得人的暗室,以及动过私刑的木柱上沾染的猩红血迹。
凤华盯着浣纱瞧了半晌,却仍然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若没猜错的话,浣纱没说完的话里,另有一部分是凤华没有猜透的。她极力想要隐瞒的,究竟是什么事?
从浣纱一脸戒备的神情来看,凤华所言之事,一定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但这鬼精灵的丫鬟刻意缄口不言,显然不是因为无言以对。
特工出身的柳凤华,最擅长从细微的面部表情来判断一个人的心思。
浣纱没有言语,可她的表情却已经将实情和盘托出了。
凤华将视线移到浣纱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想说什么?可是想说我没在自己的厢房里乖乖等着你们弄死翠玉?”
只见浣纱边跑边喊:“不好了小姐!那柳凤华没在……”后面半句话,她自然没能说出口,因为她已经看清了屋子里站着坐着的都是谁。
正当他要开口之际,一道浅粉色的身影急匆匆闯进门来。
陆辛的确可恶,罚也确实该罚,可是她身为当朝丞相之女,能罚到什么程度却很值得思量。
欧阳璟晓得那两个女人都在等他后半句话,可他其实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直到此刻仍没想好该怎么办。
凤华没有多言,只是袖手立在一旁,等着瞧欧阳璟究竟会如何定夺此事。
他越是不直接讲明,陆辛就觉得后果越是严重。她心里忐忑至极,几乎要开口求饶了。
“抛开其他不谈,单说在我璟王府里动用私刑,就已经算得上伤天害理了。”他语气严肃地对陆辛说,“你但凡有半点悔改之意,本王或许都会考虑饶了你这一次。可你的态度实在太令本王失望,所以……”
凤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正想开口辩驳,却被欧阳璟抢在了前面。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这个女人嫁到了同一户人家!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查的?你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就是想护着自己的奴才罢了!”说这话时,陆辛一直瞪着柳凤华,目光里尽是恨意。
她顿了片刻,凌厉的目光从陆辛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又继续说道:“更何况,盗窃之事你我二人各执一词,如今真相尚未调查清楚,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权利处置我的丫鬟?!”
没等欧阳璟说什么,柳凤华便率开口,冷声训斥道:“荒唐!就算翠玉真的偷了你的绫罗锦缎,也不至于把她整条命都搭进去给你赔罪。”
“王爷,陆辛不觉得自己有错。奴才偷了主子的东西本来就该罚!”陆辛虽然肩膀很痛,但这却一点都不耽误她逞口舌之快。她斜睨了翠玉一眼,继续愤愤然道,“既然你们都包庇那个吃了贼胆的丫鬟,那就由我亲自来教训教训她!试问,这有什么错?”
他直接望向陆辛,语气颇为严肃地问:“陆辛,你可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没有去看凤华的眼睛,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说的一席话,根本就担不起她目光里的期盼。
一番权衡之后,欧阳璟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理智的安排,尽量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像她这样骄傲而独立的女子,之所以走到哪里都不太受宠,大抵是因为她其实也不需要依赖他人的宠爱而活。若从本心而论,欧阳璟欣赏凤华的骨气,亦想要帮她出这口恶气。然而理智却告诉他,绝对不可以。
尽管她看起来不过是柳将军府上最不受重视的庶女,然而,凤华本身所蕴藏的魄力和胆识已足够令人重视。
反观柳凤华……也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儿。
这陆辛虽说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大小姐,可她毕竟是陆老丞相极为宠爱的小女儿,有些场面之事,实在不好做得太难看。
欧阳璟瞧了瞧一左一右两个女人,只觉得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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