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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六章:十五岁的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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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这批新兵入营前两个月,武警C总队S支队的司令部里,参谋长闫耀智主持召开了支队连级以上基层干部会议,主要研究讨论该批新兵新训工作如何更好开展等相关问题。

    会议上,闫耀智广泛征求各大队各中队主管干部的意见和建议,各干部也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会场气氛严肃而又活波……经过一番讨论和研究,最后,闫耀智做总结性发言:“往年呢!你们总抱怨新兵素质(专指军事素质)差,跟不上训练,拖了你们的后腿。然而让你们抽调骨干去训练新兵,你们总随便弄两个人糊弄……。今年,我们也不妨改改革,落实落实责任,自个训自个的新兵,一二三大队各训一个中队,大队下辖的中队各训一个排,余下的新兵编入新训四中队,由教导队负责训练,这样也好有个竞争与比较,你们各新训中队各排要相互学习相互比较,取长补短……”闫耀智的这番总结性发言最后成了该次会议的决议。

    还在军卡上东摇西晃昏头晕脑的新兵自然还不知道这些,军卡不知加过多少次速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停了下来,发出粗重的排气声。车尾的帘子被挑开,新兵摇摇摆摆地提上自己的军包陆陆续续下车。

    方原下车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大院里,大院内面对面竖着数栋大楼,大楼没有阳台,光秃秃的的墙面光秃秃的顶。接新兵的军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分开了,现在各停在一栋大楼前,方原发现自己身边的这栋大楼入口处写着“三大队”三个大黑字,墙上镶嵌着一排标语曰:争创先进中队,争当优秀士兵。

    新兵下车才列好队,正前方就齐步走来九名班长,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在方原看来,这几名班长比**升旗的仪仗队队员形象差远了,他们身高不齐,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南方最冷的天气里也只有乡下老人才肯戴的棉帽子,一点儿也不英姿飒爽威武逼人。

    班长们走到新兵队列前,自己倒先乱了队形,纷纷涌入新兵队列争先恐后自主挑选新兵。他们都得了各自队长的“密诏”,要为各自中队挑好兵。班长们挑新兵仿佛某些少女挑对象,专拣高大强壮的挑,不一会儿,高大强壮些的新兵被瓜分一空,挑得多的班长在沾沾自喜,挑得少的在横眉冷对或牢骚不平,场面很有些混乱。

    正在杂乱无章间,一名班长对另外两名班长高声骂了起来:“你们俩等菜呢?要不要给你们俩一人上一盘菜?八中队还要不要了?”“阳峰,干啥玩意儿,当着新兵的面,注意点影响。”斥责阳峰的是一名上尉,这上尉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披一件军大衣,看得出,他应该刚刚才起的床。

    阳峰屁颠屁颠地跑到上尉跟前,敬了个礼,略带笑,大声道:“报告副大!队长让我们三个来挑兵,我们总不能全挑些歪瓜裂枣的新兵回去吧!那样队长还不把我们三个给拆了。”上尉看了看阳峰,阳峰继续讨好的笑。

    “那好吧!我来分兵,新兵重新集合。”这位被阳峰称为副大的上尉名叫田绪强,是三大队的副大队长,现在临时担任新训三中队中队长,而新训三中队指导员恰由三大队九中队副指导员伍跃担任,才接兵回来的伍跃已经先行上楼了。

    田绪强挽了挽军大衣,大踏步走进新兵队列里左三个右四个地分起了新兵,他尽可能高矮搭配分得公平公正不偏不倚。方原和蒋由一直紧靠在一起,很幸运地被田绪强拨在一起,同拨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高和方原差不多的新兵,名叫陈锐强,他们两人分摊了蒋由的高。几经分配和议论,最后,阳峰领走了这三人,阳峰成了这三人共同的新兵连班长。

    阳峰是陕西人,标准的西北汉子,生在黄土高原,是住窑洞长大的,他陕北口音很重,说起话来很有几分羊肉泡馍的味道。他身材微瘦而结实,有着饱满的胸肌和干瘪的腹肌,皮肤黄中带黑,脸蛋中央隐隐透着淡淡的高原红。其实他年纪并不大,才满二十一岁,然而他已经是个当兵四年的一期士官了,大约经常训练的缘故,人显得很成熟。阳峰的军事素质很好,在这样一支军事素质至上的队伍里,他成了中队乃至大队的宝贝疙瘩,甚至支队长参谋长等支队领导都知晓他认识他。

    三名新兵跟着阳峰走进四班,几天以后,方原才知道,自己属于三大队八中队责任训练的新兵,隶属于新训大队三中队二排四班。而阳峰适才骂的正是二排的另外两名班长,即五班长和六班长。

    班里并不大,沿着墙的两边摆下了五张上下双人床,床上已经睡有五名新兵(方原一度疑心是老兵),两张书桌拼在中间当办公桌,一边附带一把椅子。进门的一边立着高大的铁皮床头柜,一边是简易的脸盆架,这便是班里的大致布置,简单朴素而又大方。

    阳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逐一询问这三名新兵姓名年龄籍贯等问题,以便造册上报。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楼道里呼唤阳峰,阳峰像触电似地立即起立,大声答到,然后急忙朝门口跑去,连贯动作一气呵成迅速敏捷。

    刚开门,田绪强就披着大衣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名矮小的新兵。阳峰慌忙给田绪强让座倒水,田绪强却摆摆手道:“甭忙了,我来看看你们班新兵满了没有?”“报告副大,满了,我们班白天分了五个,刚才又分了三个。”自打田绪强进门,鬼精的阳峰就知道副大队长是来干什么的。跟他来的那名新兵指定是被其他班子挑剩下的,这号新兵谁都不愿意带,因为他会影响到全班的整体成绩。

    “满啥满!别的班都是九名,偏你班八名,咋的!你要搞特殊呀!这名新兵就给你班了。”田绪强说话时用手指指带来的新兵。

    “副大,我们班八名新兵刚刚好,就算缺也不缺这么个孬兵,你看看别的班还缺不缺。”阳峰陪着笑,狡猾地分辩道。

    “好毬好!看看你们这些个班长,一个个专爱挑肥拣瘦,新兵都是好兵,带不好是班长毬迷现眼。再说咧,你要是把孬兵也带成了好兵才显得你有能耐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不是来跟你讲条件的,有什么意见让你们排长王义来跟我说。”田绪强假板着脸,故作严肃地说道。阳峰无法,只得答应,他继续陪着笑将副大队长送到门口:“副大,你慢走。”

    阳峰再次坐回椅子上,问这名新兵:“叫什么名字?”“乐乐(姓乐名乐,快乐的乐)。”这个名字倒把阳峰给逗乐了,不禁笑道:“你这个名字有点儿意思,挺喜庆的嘛!多大了?”“十八。”“真的?”“十七。”“说实话。”“十六。”“满了没?”“过了年就满。”“你爹妈可真舍得……。”十五岁从军,这事儿在部队上虽然不是很普遍,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阳峰一点儿也不感到稀奇。

    乐乐还是说了谎,其实他要明年秋天才满十六岁,如今满十五岁还没有几个月,而阳峰说他爹妈真舍得,实属冤枉。乐乐是个顶普通的农村孩子,从小是野贯了的,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水稻田里抓青蛙等等,农村顽皮孩子干的他无所不干。他读不进书,上不好学,初中尚未毕业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进学校大门。

    父母的也拿他没有办法,然而这么小的孩子,去哪里都不放心,担心遇到坏人或变成坏人。只好想尽办法送他来部队“锻炼锻炼”,一来开开眼界,二来也长长身体。乐乐对父母的这次英明决定表示了空前的赞赏,一向叛逆的他头回对父母的抉择表示坚决拥护。他自小就有一个从军梦,正想穿一身威武的军装扛起那令人羡慕的钢枪,扎扎实实地威风一回哩!

    阳峰领着这四名新兵去吃他们来部队的第一顿饭,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大约只能算做是宵夜了。去饭堂的路上,阳峰带队,四名新兵走成一排,一直到饭堂,他们也没能够对上步子,这让当久了兵的阳峰干着了好一会儿急。

    饭堂还在为这些新来的新兵亮着灯,一个老兵炊事员正哈欠连连地等待着他们。老兵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不锈钢餐盘,一个不锈钢碗和一双筷子,然后指引他们自己去打饭。方原打开餐盒盖一看,心凉了半截,怎么还是面条呀!这两天顿顿都是面食,整个人斗快吃成软绵绵的面条了,然而这怪不得旁人,这是部队的惯例,新兵入营第一顿都吃面条,这顿面条还有个名号,唤着“安心面”。

    这几名新兵没办法安心吃下许多面,只胡乱吃了几口就跟着班长回到班里。阳峰打来了四盆热水给这四名新兵洗脚,这是新训大队对班长的要求,要求给新同志送温暖,让新同志进入部队有回家般的感觉。四名新兵大为感动,心里少不了会想:部队还真不错啊,班长考虑得还真周到,想来在火车上听来的那些关于部队的传闻真的只是传闻而已,当不得真的……。

    简单洗漱一番,新兵便铺床睡觉,方原睡上铺,他脱了棉鞋爬了上去,才躺下,阳峰便大声责问起来:“那是谁的鞋?”新兵都探出脑袋往下看,“我的,班长。”方原回答道。“下来,摆整齐了再睡。”

    方原自我感觉鞋子已经摆放得很整齐了,上床前他还特意摆弄过一回,再说摆鞋子这种小事,你在下面帮忙摆放一下不就完了嘛,何必让我再爬一次床。方原虽如此想,但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看清楚咯,鞋跟并齐,紧靠这根地砖线,上铺的鞋尖朝里,下铺的鞋尖朝外。”阳峰一边说一边做指示,其他三名新兵都下床重新摆弄鞋子。部队里有这样一句老话:新兵就如一张白纸,一切从零开始,部队里的一切都要一点一滴地学,一点一滴地做。这时已经开始了。

    也许是过于激动与兴奋,次日一早方原就醒了,翻身见其他人都还在老实地睡觉,自己也就不便轻举妄动,只好睁着眼睛盼天明。

    起床哨音响过之后,阳峰便大声喊道:“起床了,没听见哨音吗?”方原翻身起床穿衣,他将被子往床角随便一叠,就下了床,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在家在学校都是这么过来的。让他感到古怪的是,昨晚先睡的那五名士兵起床后并不忙着干别的,而是将各自的被子铺到地上并认真仔细地叠起被子来。方原诧异地看了好一会儿,心想:这些人怎么了,一大早叠什么被子呀!

    方原上洗手间回来,阳峰已经起床了,他盯住方原责问:“干什么去了?”方原答上洗手间。“谁让你去上洗手间的?”阳峰这一问把方原给问糊涂了,谁不是因为内急才上洗手间么?这还用问,真是奇怪。事后,四班的新兵都明白了请销假制度,洗手间就在同层楼道里,但是去上洗手间需要先向班长请假,回来还要销假,上洗手间的时间也有严格规定,超时要说明原因等等。

    “去,把你的被子扔下来。”阳峰指着方原道。方原很不解,好好的被子干嘛要扔到地上,多脏啊!但班长的话不能不听。“你们几个全部过来,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叠被子的,你们五个的被子我已经给你们叠过一次了,现在再帮你们四个叠一次,以后谁的被子叠不好,我只找他本人说话。”

    阳峰边说边拿方原的被子做起了示范,“都坐下,咱们当兵的不要怕弄脏衣服,地上无论有什么,咱们坐上去或打个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班里的卫生——”阳峰扫视了一下班里,“今天班里的卫生还不行,一会儿你们得好好打扫,各个卫生死角都要经得起检查。”所有人都围坐在地上,仔细地看班长叠被子。阳峰叉腿坐在地上,手里拿一块铺板细心地将被子刮展,然后左右各对折两次,使劲用手指捏痕,再前后对折……。奇迹出现了,原本软绵绵皱巴巴的棉被,经过阳峰这么一摆弄,居然变戏法似的变成了“豆腐块”,板板整整棱角分明。

    “以后你们就按照我给你们叠好的这个折印来叠,反复叠,用力捏,把被子里的棉花都捏实,把折角处的部分棉花都捏断。这事儿不能急,得下苦功夫,等你们当老兵后,就不需要再花长时间来叠被子了。”阳峰边捏被子边说。这让四名湖南新兵看得目瞪口呆,又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方原居然还有些欣赏这种脱变艺术。叠被子,大约是每个新兵入营学习的第一课,不过,要叠好被子,还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费很多心血。

    新兵连前三天没有重的训练任务,上午基本上训练队列,下午搞政治教育和学歌。余下的时间里,新兵便反复不停的叠被子,为了能够叠好被子,每个新兵几乎都想尽了办法,穿大头鞋踩,拿哑铃砸,用胳膊压用手指捏,甚至用凉水泼……只要能把被子叠好,什么方法都用,好好的被子就这样被新兵花大量的时间来修整,踩脏砸烂泼湿也在所不惜。

    在地方上时,大约没有人会觉得哨音有特殊意味,而在部队里,哨音就是命令。为了培养新兵对哨音的敏感程度,各中队值班员总是冷不丁地吹哨,新兵反应慢的,各班长自行处理。阳峰说,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在干什么,只要听见哨音,就立马原地立正静听口令或指令……。假若半夜听见急促的哨音,那就啥也甭想了,赶紧起床穿衣打背包,因为那是紧急集合。

    新兵的习惯是一点一滴养成的,规矩是一点一滴学会的。这期间,新兵学会了好些规矩,譬如遇见班长老兵要问班长好,遇见干部要敬礼问好;回答上级的问题只能答是或者不是,不能有多余的废话;老兵班长干部进班里要立刻起立,大声问好,倒水让座等等。不管你诚不诚心真不真意,都必须这么做,时间一久也就变成了习惯,即便假也作了真。

    吃饭之前要唱歌,唱歌要用最大声音吼出来,唱得好听没有奖,唱得小声要挨罚;到了饭堂先找到自己位置站好,听值班员的口令一齐坐下,坐不整齐就起立重坐,要不然即便不开饭也要坐整齐;吃饭不能说话,班长动筷子之前不能动筷子,班长放筷子之后必须马上放筷子,不论吃饱没吃饱;吃饭不计时间,只是一味的比快,新兵恨不能将食物变成液体,这样就不需要咀嚼就可以直接往喉咙里倒。

    有一回吃早餐,四班的新兵半个馒头都未吃完,阳峰就强令新兵放下筷子并将未动的食物退回去,原因是前一天晚饭时四班的新兵吃饭速度比别的班慢了一小会儿。在饭堂里,常常会看到这一幕,很多新兵刷碗的同时嘴巴还在偷偷地嚼着食物,很多时候,新兵都是半饥半饱地参加繁重的训练。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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