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月半弯,星光璀璨。夏起抱膝坐于山巅,仰头看向夜空之中,那轮明月,“这一切真的都是我做的?”夏起喃喃道,似是自问。“哈哈哈,不是你还会是谁?这一切,我亲眼所见!”地藏看向夏起凄惨大笑,眼中已有泪花闪现,道:“你为何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只知道我突然向你杀去,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夏起仰首静静的看着空中的那轮月轻声说道。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难道就可以挽回这失去的一切吗?”地藏愤怒道。
夏起沉默片刻,道:“我没想过逃避责任,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地藏痛哭失声道:“可这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你做的啊!大山已经跑**中,想必过不了多久整个部族都会知道这件事,你该怎么办?”
夏起还是在凝望着那首皓月,良久他终于起身,看向地藏,道:“谢谢你,地藏。”
地藏泪眼模糊的看着夏起,道:“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说这些,你还不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我准备回部族。”夏起转身看向远方,那是上真部的方向。
“什么?你回去岂非找死?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然后把你做成祭品,来祭祀死去的族人。”地藏大惊失色的看着夏起,他有些惊异于夏起的选择。
夏起忽然冲着地藏笑了一笑,道:“我也不想死,我可没有忘记我们曾经许下的豪言壮志,但我不能就此一走了之,我不能辜负部族,也不想就这样背上一个罪名,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你应该知道如此选择的结果的。”地藏惨笑道。
夏起点了点头,道:“九死一生。”
地藏道:“还有生路?应该是必死无疑吧!”
夏起闻言,稍作沉默,道:“只要我还想活着,那就会有生路。”
地藏不复言语,过的片刻,道:“不要忘记我们曾经许下的豪言壮志。”地藏转身走向山巅之崖,凝望着浩瀚无际的星空,道:“肃正天地,还万灵一片朗朗乾坤……”
黑夜,月下,山巅,坐着两个少年,这一年他们十六岁。
良久,地藏忽然看向夏起,道:“我要离开了。”
“去哪?”
“洪荒天地之间。”
“你要离开部族?”
“恩。”
“做什么?”
“求道。”
夏起闻言,沉默不语,地藏见状,亦没有再多言,二人一直无话,直至天亮。
“我走了。”地藏对夏起道。
夏起看向地藏,瞧得他满身的伤,道:“你身上伤势严重,为何不回部族先养好伤势?”
地藏忽然低头沉默,过的片刻,才看向夏起,道:“我希望我记忆中的上真部,永远是此次狩猎之前的上真部。”说罢,地藏便转身离去。
夏起静静的看着地藏的背影,但他的心里绝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我明明希望自己是能帮助部族,帮助族人的,我希望大家都是好好的,可为何事实却会是如此?”
“事与愿违……”
忽然,山上响起一声轻叹,有风吹过,带走了轻叹,吹散了痕迹,只留下记忆中一片片支离破碎的画面深藏于心。
山道难行,一路多艰,两日后夏起终于遥遥望见了上真部随风摆动的图腾旗帜。夏起驻足,此刻的他有些茫然,离开部族不足二十日,却恍若隔世,此刻的他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凝视良久,夏起忽然迈动脚步,大步流星向部族而去。
“平叔,你说夏起真的会叛族吗?”上真部族门处四位守卫其中一名年轻的守卫一阵抓耳挠腮后,忽然看向带队卫首道。平叔看去是一个和方叔差不多的中年人,一样的坚毅,一样的强壮,唯一不同于方叔的是,平叔是一个沉默的人,他很少说话,更不爱和人打交道。他的性格缘于他的身世,他的身世和夏起差不多,不过他并没有夏起那般好运。当年平叔的部族遇到灾难之时,平叔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少年,灾难之中的平叔并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他是一个人走了过来,走到了上真部并得到了收留,然后就一直担任着守卫。
“夏起是一个好孩子,但我相信大山说的话。”平叔忽然一改往日的沉默,看了一眼那位年轻的守卫道。年轻的守卫本来并没有想到会得到平叔的回答,因为他知道平叔是一个怎样的人,便是换族长来问话平叔,若非必答之话,他相信平叔绝不会多说。
年轻的守卫闻言犹豫一阵,道:“平叔,连你也认为夏起背叛了部族?虽然我也不认为大山说的会是假话,可是我觉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一些缘由的,难道部族真的要对夏起动用族规,用他身首做祭祀?”
平叔点了点头,道:“他若是落到部族手中定然难逃一死,不论他是因为何种缘由杀了族人。”
年轻守卫闻言顿时垂头丧气,道:“什么?那我希望他千万不要被部族抓到。”年轻守卫的话刚说完,旁边的一位年长的青年便一脚将他踹到在地,道:“小子,我知道你和夏起关系不错,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到底给部族带来了多大的损失?你知道这个冬天部族会因为他死掉多少族人吗?”年轻守卫愤然起身,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在夏起手下吃过亏,现在便如此诋毁他!”那位年长的青年闻言一愣,顿时气急,道:“放屁!我岂会是那种人?”说罢,又冷笑道:“哼,你若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你问问平叔,问问族中长辈便知。”
“平叔……”平叔忽然止住二人言行,冷声道:“都给我住嘴。”说罢,平叔便不在理会他们,看向前方远处那道渐渐清晰的身影,沉默不语。
“那人是谁?”
“看着到有些熟悉……”
年轻的守卫闻听一旁两位年长的守卫之言,立即循声看去,突然惊声道:“是起!是起!夏起回来了!”平叔听得那年轻守卫惊叫,朝他冷眼一看,顿时便闭嘴不言,只是脸上的惊喜之情却溢于言表。
秋风瑟瑟,天地多凄,洪荒之中仿佛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夏起驻足于平叔身前三尺一处,拱手道:“平叔好。”平叔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很好,但是部族很不好。”夏起闻言沉默,片刻之后,道:“平叔可否容我到族中一见族长和长老?”平叔闻言,并未答话,待过的良久,忽然说道:“你不该回来的,我也给你机会了。”一旁的其他三名守卫闻言一愣,却不知意有何指,夏起闻言,又拱手道谢,道:“多谢平叔,但我还是想见见族长长老,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平叔看了看夏起,点点头,道:“好,我让你进去,下次相见,我不会留情。”夏起闻言,再次道谢。
“平叔……”
“夏起……”
平叔,再次止住一旁的三人,任由夏起走入部族的大门,一名守卫见状道:“平叔,为何我们不将他抓起来送到族长那里去?”那年轻的护卫闻言连道:“你没听夏起说他要去见族长吗?我们还抓他做什么?”另一名守卫道:“你难道忘记族中是怎么吩咐的吗?”说完,守卫便看向平叔,只因此事若是有失,怕是定然要和他们牵上联系。平叔看了一眼三人,道:“你们只需在这里看好族门,防止外敌入侵即可,其他的事无需多管。”
上真部族内,一众族人见得夏起突然出现皆是一惊,或是犹疑,或是憎恨,或是惊诧的看向夏起,忽然有人道:“夏起!你这个叛徒还敢回来?大家还不将他拿下,来祭祀我族惨死他手下的英灵!”顿时上真部内一片混乱,不少族人手中或是拿起武器,或是拿起工具,竟真的向夏起杀去。夏起看着疯狂的族人,沉默无言,手中的黑枪竟既不反击,亦不招架,只是不停的挪动身子躲闪。
这毕竟是一群曾经热爱过他,他亦热爱过的人,他又怎能生死相向?
好在夏起身手不凡,虽未曾还手,但众人却也一时那他不下。可是人潮越来越拥挤,终于令夏起没有了丝毫的腾转间隙,他已被众人牢牢困住。忽然,有一人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随后背部又是一阵巨疼,紧接着又有不少东西打在了他的身上,或是人的拳脚,又或是器物。终于,夏起倒下了,但是殴打却并没有停止。
人群之外,族长与长老二人并肩而立,大山也在一旁,他努力的在人群里找寻着夏起的身影,可是此刻疯狂辱骂殴打夏起的人实在太多,大山寻视良久也不曾看到夏起的身影,只得恨恨道:“他竟还敢回来?打,打死他才好!便是将他打死也不足以解我心头只恨,更不足偿还他的罪!”
人群之中,夏起蜷缩在地,殴打不断,辱骂不断,他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杆黑枪,把身子蜷缩的越来越小,将唇都已咬破,可是身上绵绵不断传来的剧痛,他终是忍不住了。突然,一向没有流过几次泪的他,眼角忽然滴落了几滴水珠,然后越来越多水珠淌过他脸颊,他仿佛看到了往日的画面,此刻一幅幅的浮现在他的心头,又飞快消逝。
流淌的泪水,往昔的记忆,有谁会在意?我将何处安放?只有被我泪水湿润过的土地,我曾演绎故事的热土,大地将会记住我的泪与记忆,任你呼风唤雨亦吹不散冲不刷。
“族长,让大家停手罢,祭祀尚未做,还需要他活着。”年迈的长老忽然开口道。
同样年长的族长闻言长叹一声,上前几步,高声道:“大家还不住手?将夏起交给部族处置!”
夜,众星拱月,幽静神秘,美不可言,令人沉醉。上真部,囚牢,夏起倚靠着牢木,微微仰首,终于,他又看到了那轮明月。此刻的他是安静的,仿佛已忘记了今日的不快,与明日的灾祸,只是静静的凝望着月光。
忽然,一阵极为细微的脚步声想起,虽然远在十丈之外,但夏起还是很快的察觉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在今日族长长老拒绝听他说话时,他就已经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你们去休息吧,我来看守。”平叔忽然出现在夏起的囚牢处,两位看守之人本是一惊,见是平叔,又听他如此说道,心中一喜,便有一人道:“平,由你看在好不过了,只要有你在,断然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二人连忙向平叔拱手道谢,随后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似的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平叔四下瞧了瞧,又见夏起此刻出神,便一直沉默不语,良久,夏起像是总算注意到了平叔,道:“平叔怎么换你了?”
“我自己来的。”平叔道。
夏起沉默片刻,道:“平叔可是有话对我说?”
平叔不答反问,道:“你话可有曾对他们说?”
夏起并无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平叔沉默片刻,道:“可否说与我听?”夏起抬头看向平叔,凝视良久,道:“我所说之言平叔可相信?”
平叔点头道:“你只要说,我便信。”
夏起闻言一愣,忽然笑了笑,笑容中隐有泪光闪现,道:“我真没想到如今大家连听我说话都不愿意,我承认人都是我杀的,可是这一切却并非我本意,我当时心神突然昏迷,当我清醒之时,人已被杀,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平叔闻言沉思不语,良久,才问道:“你说你当时心神突然昏迷?”
夏起道:“不错?”
平叔道:“为何好端端的竟会突然心神昏迷?”
夏起闻言低头,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平叔,眼中精光闪现,道:“我觉的那时的我种了邪术!”
平叔闻言同样眼中精光一现,点了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顿了顿,平叔又道:“可是你就算说与族长长老他们听又能如何?人终究还是死在你的手上。”
夏起闻言心中一片苦涩,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只想要大家知道我并没背叛部族。”
平叔道:“知道又如何?族规你还是逃不过,明日全族便会举行祭祀,长老会亲自将你焚烧,以祭英灵。”
夏起面色一阵痛苦,却并未言语,这个结果,他早已料到。
“起,我记得你小时候曾和我说过,你说你长大想要游历洪荒,在洪荒闯出一片天地,朝可逐日而出,晚可挟云霞而退,如洪荒的那些大仙大圣一般,有破碎天地之力,有翻江倒海之能,有长生不死之术,你可还记得?”平叔忽然沉声说道。
夏起道:“我当然记得,但部族养育我在先,我又如何能不为部族尽力?又如何能安心外出求道?”
平叔道:“如今呢?部族要你死,你可愿死?”
夏起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望月,神色坚定,道:“不愿!我尚有壮志未酬,岂能这般死去?部族于我有恩,我亦始终报效部族,然夏起终有夏起之事要做,又岂能做部族之夏起?我当然不愿!”
平叔忽然笑了,看着夏起,道:“很好,骏马就应该驰骋,雄鹰就应该翔空,又岂能被圈养于部族所束?你终于明白要做自己了!我素知你胸有大志,欲振兴部族,振兴人族,但你可知如何才能做到?”
夏起闻言,心中一惊,道:“平叔,你竟有振兴人族之法?”
平叔微笑道:“振兴人族之法我并没有,但我素来有闻人族有修行有成者回部族使其族强大,却从未有闻有哪个部族可以教出仙圣带领部族强大,所以,窃以为汝若有振兴人族大志,需先成就自己,方可成就人族!”
夏起沉思不语,良久,道:“平叔可是要助我脱身?”
平叔道:“你可要脱身?”
夏起道:“平叔可知此行助我将有何等凶险?”
平叔轻笑,道:“些许凶险又算得了什么?便是身死又如何?”
夏起沉默片刻,道:“夏起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平叔,道:“但说无妨。”
“平叔为何如此助我?”夏起紧盯着平叔一字一字说道。
平叔不答,同样紧盯着夏起,道:“我亦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起道:“请问。”
“汝现在有何志向?”
“今龙凤麒麟三族执掌洪荒,却对其麾下强族异兽不管不问,任由它们肆意妄为,恃强凌弱,祸乱洪荒,我欲肃正天地,还万灵一片朗朗乾坤!”
“汝志可行?汝志可坚?”
“此身不死,此志不改。”
平叔闻言点头道:“你此时所言,便是我的答案,我亦曾有大志,却始终未曾付诸于行动,今观你有此心,我又怎能让旧日之我再重现?如此也算为人族留有一丝希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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