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睡醒的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都忍不住惊讶的“哇”一声,然后随着这声哇,哈气扑上冷冰冰的窗户,窗外的天地苍茫的白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是雪,一夜醒来鹅毛大雪已经覆盖天地。
王二哆哆嗦嗦看着屋内大惊小怪的人们,埋怨着真是上天不公,别人还在屋里温暖如春,自己却冒着冰天雪地的推着推车要去送菜。王二停下车搓搓手,不断地哈着热气,嘴里骂骂咧咧又急匆匆推着车前行,白白茫茫中,两行车印夹着歪七扭八的脚印。
唉,林府的菜最是怠慢不得。这早上第一遭就是要去林府,这时候的菜啊,是最新鲜的。呸,这富贵人就是毛病眼子多,真是的,菜蔫点又不是不能吃!王二嘟嘟囔囔,不由得已经推到了林府门前。
怪了,今天怎么门口的守兵都没有出来站岗?妈的,人家站岗的守兵大雪天的都有歇假,看看老子!想归想,王二还是搓着手,跺着脚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打着哈哈:“是我,王二,来给各位大人们送菜啦,天冷,今儿菜新鲜着呢。”
“?”没人应。王二推了推门,门“吱呀”开了缝。王二吓了一跳,自己贸然进去可算是私闯府邸,自己可担不起,想到这忙退了两步。可今天林府怪怪的,怎么门都没锁,也没守兵,就这么轻易的让我推开了?怪,真是奇怪。王二按捺不住好奇,弯着腰撅起屁股瞪大了眼睛,贴着门缝偷瞄里面。嘿嘿一笑,心想,这可不算私闯府邸吧。
只见里面一片雪白,几无杂色,院落里的雪并不平坦,反而凸凸凹凹的,有的凸起来一块圆球,有的凸起来一截截粗棍子似的东西,大小不一,还有的鼓起来一个个大字形的东西,总之,像是散落了一院子的杂物没有收拾,恰好昨夜被雪覆盖了。哎这林府真是奇怪,也没仆人扫雪。“有人吗!”王二大喊。“呜呼呼……”无人应答,只有凛冽的寒风。王二打了一个哆嗦,壮着胆子推开了门走了进去。王二低着头说:“各位爷……小的来送菜了,这门也没关,喊话也没人答,小的怕耽误大人就餐就斗着胆子进来了……”王二抬眼偷偷瞄了四周,寂静一片依然没有人回答。只有呼呼作响的寒风吹过,偶尔还吹落了树梢上的积雪。
王二茫然四顾,偌大的林府安静得可怕,空荡的院落白茫茫的,竟然没有一个脚印,甚至可以说一片死寂。王二心底发毛,缩缩脖子就要往回走,脚底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害怕,阵阵发软,竟然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呸。”王二吐出嘴里的雪,站起来拍拍身子,暗骂倒霉,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被什么绊倒了。王二瞪大了双眼,缓缓扭回头,一瞬间面色惨白如雪,急忙闭上眼睛妈呀一声,哆哆嗦嗦的连滚带跑就往外跑,活像只受惊的野马。
……
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露出了一角,风吹过,吹散了上面的积雪,缓缓露出了全貌……
是人头。
不,应该说是已经冻成一团的断头。
断头早无血色,惨白的脸色与雪揉成一团,翻白滴血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王二逃跑的方向。断头处的淤血已经牢牢冻结在地面上。风横扫而过,碎雪四散,露出一大滩血红的地面,鲜血向四周蔓延,积雪覆盖,一时见不到尽头。
天地一片苍茫。
……
……
……
雪过天晴,阳光穿过云层铺满大地,一抹抹金灿灿的黄撒在白雪上,尽管天寒地冻,仍是显得暖意十足。
林府乱哄哄的。门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一片嘈杂。
??“快快快,太阳出来了!都加把劲把雪给我扫干净了!”百夫长老张大喊大叫的指挥着。“你,去把大门关上,别让他们看了。”老张皱着眉叫住一个士兵。
“怎么样了,老张。”精瘦汉子红着眼眶。“任副将军节哀。大雪破坏了现场,现在正叫弟兄们清扫积雪呢,眼下太阳又出来了,雪一化,恐怕更难调查取证了……”老张偷瞄了任副将一眼,弱弱的说。
这任副将军任阔,是林仰天林将军的手下,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眼下局面于调查不利,老张唯恐任副将军暴怒,所以说话也很是小心。
任阔只是握紧拳头,太过用力甚至开始颤抖。任阔看着眼前的“冰雕”,或许……该说是“血冰雕”。
林仰天浑身浴血,血浆扑面,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乍一看已无人样,宛如一栋血尸。虽然已经身死却仍然岿然不倒,面色狰狞映血尽是不甘,又好似黄泉之下的九幽血魂。天寒地冻,大雪冰覆下已经冻结成冰,像是浑然天成的冰雕,太阳下,甚至还一闪一闪的反射着阳光,极为刺眼。
将军……任阔握着拳头想起了林仰天在战场上豪迈英武的身影,再看现如今……忍不住低着头泣不成声。
然而,扫开积雪,这样的“血冰雕”歪七扭八的铺满了偌大的院子。相当多的尸体已经没有全尸,满地棍状的断臂残肢以及圆鼓鼓血淋淋的人头。
打扫现场的所有士兵全都默然无声。
太凶残了……
老张默默地带着人手把一节节陌生的断臂残肢拼到一张张曾经熟悉的头上,统计着死亡人数。
“报,林府上下死亡37人,女眷仆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畜生!”任阔打断老张的汇报,一拳重重捶在墙上。
老张顿了顿,“万幸的是,尸体中没发现林二少爷的身影。”
“哦?”任阔想起林仰天的长子也没在林府,想到林家两个儿子都有可能幸免于难,不由得面色有些缓和。
大门忽然被缓缓推开,不小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什么人啊!不让看,还敢乱闯了!”老张恼怒了。
来人一袭黑袍,五官普普通通,乍一看毫不引人注意,只是嘴角挂着一抹笑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魅,却又不让人生厌。
“鄙人吴常,上面派来专查此案的。”吴常笑。缓步而进,慢条斯理的掏出令牌,扔到老张手上。“接下来,这边就由在下接手了。”
“上面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任阔双眼盯着吴常漠然道。
吴常微微一笑。
云层耸动,缓缓遮住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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