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国以道立国,道观遍布天下,普天下信徒众多,而众多信徒最为崇高神圣的地方便是大玄国的道统,上玄宗。
上玄宗,云缈峰。云缈峰西北侧,是平时上玄宗各大长老讲座授业的地方。上玄之道讲究大道至简,所以云渺峰除了常年云雾缭绕山清水秀的自然景观,人为改造上既无金碧辉煌之色,又无玉砌雕阑之意,却都是借地势之利,融于山峦,是以平凡中透着不凡的韵味。置身其中久了常常有融于自然之感,忘世俗之忧,身心脱俗,的确是修仙问道的好地方。
而此时一众门人弟子聚集在云渺峰西北侧的外围,想往里进又不敢,往后退就怕离得太远,只能呲牙咧嘴的拼命向前伸着脖子,侧着耳朵在听什么,只听得里面打听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怎么着了,怎么着了,里头说什么呢?”
“听不清啊,好像再说什么,至人无己,圣人无名,神人无功,又什么人之本性七情六欲,爱憎嗔痴恨的。”
“这大师兄突然出关就跑来跟掌门论道,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像掌门直接就勃然大怒了!”
“是啊,这大师兄莫不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得掌门这般生气。”
“什么呀,听说是大师兄闭关有所悟,接而质疑掌门尊人的太上忘情道。”
“啊?!”众人大骇,片刻安静后,复又议论纷纷。
“自古师者为尊,质疑师道不说,还如此当面对论,这真是……太大逆不道了。”
“嘘……声小点,掌门的弟子还都在呢。”
上玄宗弟子众多,多是由各大长老为师,而掌门则少有收弟子,掌教百年,所收弟子不过寥寥,不似别的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所以,掌门几个弟子都是极为团结友爱,大师兄更是好为人师,极有长者风范,师弟们无不尊崇有加。此时几个大师兄的师弟们不由得都有些面色焦虑,替大师兄担忧,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也不由的心生愠怒。
在人群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眸似深海,蔚蓝无暇,少年慵懒的打着哈欠,这哈欠打的甚是悠长,还夹着浓厚的晨气,熏的七嘴八舌的人们都捂住了嘴,不能再开口说话。
“小师弟,你倒是心宽。”身形颀长,器宇不凡的二师兄吴归远笑着摇了摇头。
小师弟林晚潇,上玄宗掌教最小的弟子。
“哎呀哎呀,大师兄能有什么事,他这么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身居帝国七大人圣之一,刚刚又有所领悟,心有疑惑也是正常,我要是师傅老人家,这么棒的徒弟疼着还来不及呢。真是的。”
林晚潇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还挥了挥手,以示宽慰。
众人纷纷嗤之以鼻,小小年纪还敢妄称要是掌门尊人……如此逾矩,还真是和那大师兄有几分相似。
看着小师弟装模作样的样子,吴归远一时间还真是哭笑不得。
忽然大厅内传来声音,语调平平却声若洪钟:“劣徒柳道非,质疑师道,大逆不道,现下流放三年,期限不满,不得归山。”在场众人皆是听的真真切切,很明显,这话不只是说给大师兄柳道非一个人听的,众人心下明了,这是在宣判。
“弟子从命,但,弟子不服。”很有表情的声音,同样的也传入众弟子的耳朵,众人脑海中纷纷闪过大师兄倔强的神情。
听大师兄当着众弟子还如此顶撞师傅,众人一时间皆噤若寒蝉,云渺峰西北侧一时寂静无两,只有云雾兀自缭绕。
“那从命便是。”掌教语调像一口古井,仍是毫无波澜。
明明无风鼓动,门却自己开了。大师兄苦笑,这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大师兄幽幽的吐了口气,缓步走到门槛前,晃动的烛火照着大师兄的背影,大师兄抬头看着门外悠悠的白云,沉声道:“你贵为太一,监察天下,百姓祭拜,受万世香火,可你的道,只求超脱,而我的道,为求圆满。”
风,亦无声,道像前两排烛火飞快的晃动,是人心的颤抖,还是莫名的激动?太一无言亦无声,道像光芒渐退,大师兄移步出门,他知道那是师尊走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大师兄柳道非缓缓向外走去,众人又归于平静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和掌教这般说话,大师兄今日也真是风光无两。众人看着大师兄一袭白袍,举手投足平凡无奇,儒雅脸庞上的眸子偏又光自内蕴,颇有返璞归真之意,众人一时间也是心情复杂,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或者的是崇拜吧。
林晚潇一个箭步凑上来憋着笑,说道:“大师兄,我送你。”
二师兄吴归远瞪了林晚潇一眼,林晚潇撇了撇四周,硬憋回嘴角溢出的笑意。
大师兄柳道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儒雅的笑道:“好啊。”
“都散了吧!其他人就别送了。”吴归远喊道,又对着柳道非说:“我也送你吧,大师兄。”众人纷纷一哄而散。
三人走到僻静处,林晚潇才拍着柳道非的肩膀弯着腰释放出憋了好久的笑意,大笑道:“大师兄,你今天太帅了!哈哈,怎么样,撞师尊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吴归远又瞪了林晚潇一眼:“小师弟,我看你就是欠管教,顶撞师尊这样的大事你还这么轻浮!”
林晚潇故意幽幽的看着大师兄挑事的说道:“顶撞师尊又不是我干的。”意思是说谁干的去说谁呀。
吴归远面色一滞。柳道非笑着挥挥手:“好了好了,小师弟不要再胡闹了,今日的事确实是我逾矩了。只是在与师尊道论上有些分歧罢了。”吴归远也只是叹了口气,大师兄总是这样,看似外边谦和,实则内心固执的很。
林晚潇见吴归远这般扫兴,则是白了吴归远一眼说道:“二师兄,你说大家每天这么叫你二师兄你就不别扭吗?”
吴归远反而愣了,在细思这句话的意思,柳道非也摸摸鼻子掩起笑意和林晚潇向前走去。吴归远楞在原地,忽然想起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大喊道:“林晚潇!你给我站住!”林晚潇闻声大笑,拔腿就溜。
有一本书,据说是吴归远的先人吴承恩写的,嗯,这本书叫《西游记》。
……
说归说,闹归闹,走到下山的路口时,林晚潇和吴归远想着以后再见大师兄就难了,二人难免还是有些感伤。柳道非正出声宽慰二人,此时远处传来笃笃的马蹄声,三人纷纷定睛一看,只见有一人骑马而来,
“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先下马,不要扰了山门清净。”吴归远皱眉道。
“在下确有急事,还望这位小哥原谅。”来人喘着气。
“什么事?”看来人并无恶意,吴归远面色有些舒缓。
“是这样的,在下从定安城而来,受命来给林晚潇大少爷送信。”
“哦?”吴归远和柳道非看向林晚潇,林晚潇说道:“我就是。”来人确认了一下身份,递过信来,林晚潇打开来看,面色忽然一沉,再无平日里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只见林晚潇手上一用力,信纸便瞬间燃成了灰烬,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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