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岭村。
偏僻山沟里,沟沿坡坎上居住着散落白云岭村户,那就是白云岭村。放眼望去,山坡上草枯叶黄,零片松树带来唯一的绿色。
一辆大卡车,沿着弯曲的山路向村庄行驶过来。在村中扬起一股烟尘,向村外驶去。破锣声突然响起,“当,当,当”。
一片菜地,一妇女蓬头垢面衣衫蓝缕,手持破锣猛敲,在地里疯颠奔跑大喊:
“座山雕下山了!座山雕下山了!”
菜地被车辙碾压得乱七八糟,菜地新碾压出来土路中插着一粗木棍,挂着件白色旧衬衫,上面写着歪歪斜斜几个大字:是田不是路!妇女敲着破锣来到木棍前,抱着木棍小声地诉说:
“姜江水,座山雕下山了!姜江水,座山雕下山了!”
妇女绕着木棍敲锣大喊大笑。
乡间公路。
轿车在颠簸着往前行驶。
轿车内,裴正爽朗的一笑:
“啊!谷江啊!有可能的话,你听我把话说完,啊!我的话你还没完全理解,凡事都要有过程,都有定数。换句话说呢!老天爷帮谁谁就是时代的宠儿,千万不可免强逞一时之勇去冒险。人们不是常说:李以苦存,井以甘竭吗!冷静地想一想,不是没有道理啊!”
谷江回过头说:
“是啊!这么多年我始终牢记母亲常说的一句话:人的一生能管好自己就行了!裴书记也算是我的长辈,我明白裴书记的一番苦心了。”
“谷江啊!刚才你不是担心官场路子不好走吗?其实很简单:适者生存这四个字,想必你比我理解得更透彻更准确,可真正运用自如就难了。不管咱乡改革也好,新农村建设也罢,还有那和谐啊平安啊!你冷静想想,三者是统一的整体,老百姓海选乡长,这是不是改革?这是不是变新?这也是县委县政府给世人看的。变新后怎么着,关键是和谐。啥叫和谐?就是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吗!所以说干工作绝对不能急,更不能冒险,特别是年轻人最应该注意的就是急躁情绪,换句话说就是冒险。我今年五十有三,可能的话听我的没错啊!”
“是,裴书记。我想明天就传达领导的意见精神,同时部署咱乡政府近期内工作。裴书记,你看这急吗?险吗?”
裴正愣了下,无奈地又笑了:
“这个不算急,可能的话在会上我要重点讲一讲和诣工作,和谐是根本啊!和谐就是稳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工作。”
从裴正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对谷江非常不满。
山坡上。
姜朝得意地从山坡后面走出来,收起笑容:
“哼!死丫头片子,还敢跟着我!”
秋叶接过话茬说:
“姜朝,骂谁丫头片子呢?说谁呢?还我的大彩球!”
姜朝没听见似的来到秋叶跟前。秋叶举手又是一拳:
“姜朝,听到没有,偷不来大彩球就还钱,拉勾咋说来,愿赌服输。”
姜朝大眼睛一瞪:
“谁叫你把我的名字告诉她啦!别说没偷来,就是偷来也不给!”
“我没有!我就没有!”
姜朝气愤:
“赖皮,赖皮!”
“你才是赖皮,你才赖皮,给我大彩球。”
秋叶拥下姜朝,又给了姜朝一拳。姜朝被拥了个趔趄,稳住身两眼盯着秋叶:
“我已经忍了你三个数了,男子汉不跟你们女人计较,你也别太过边,现在要钱没有,大彩球也没偷到,让那个大丫头片子给搅了,你说咋地吧!总有一天我会还你,男子汉吐口吐味立一个丁,说话算数。但是,你别想总拿这一百块钱来压我,告诉你,我还真不吃这一套,你个小丫头片子,等到我忍无可忍时你就晚了。不就是一百块钱吗!给我妈买药了……”
姜朝说到这小脖颈一挺两眼看着秋叶,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书包:
“哎呀!给我妈买的药……我的书包……”
秋叶美滋滋地笑了:
“哎!姜朝,我就要大彩球,我不要钱了!就压你,咋地,咋地,嘿嘿!就要大彩球,咱们拉勾了。”
南虎在旁边帮腔:
“对呀!拉勾就像大人们那合同,不干了还坐大牢呢!我爸就是跟他们老板有那合同,死也不敢抗拒合同。”
姜朝两眼盯着秋叶半天没移开,倔强的小嘴鼓了鼓转身朝山坡下跑去。秋叶收起笑容追到坡坎上喊:
“姜朝,你上哪去?”
姜朝没听见似的往前跑。秋叶两眼翻了翻捧手大喊:
“姜朝,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妈又跑出来了!在菜地那闹哪!”
姜朝一听猛地停住身,转身就往回跑。秋叶上前一把抓住姜朝,却来了蛮劲:
“南虎,给我上,把姜朝抓住,别的我不管,给我大彩球,不给大彩球我就不放你走。南虎,快上手啊!”
南虎为难的左右看了看没动。秋叶大喊:
“你倒是上啊!”
秋叶拼力抓住姜朝。姜朝用力一拥,挣脱后朝另一个方向跑了。秋叶被拥倒在地上抬起头委屈地哭了:
“姜朝,你不是个东西,跟我借钱咋说来着,忘恩负义,大叛徒!大内奸!”
秋叶哭着骂着突然想起什么事,“扑棱”下站起身,朝南虎走去:
“你说,我们家黑贝为什么听姜朝的话?为什么?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狠狠地收拾你。”
南虎慌了,“扑通”跪在地上,抱拳求饶:
“三秋红,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这不管我的事,你们家那黑贝,也只有姜朝能训练,你行吗?它根本就不听你们家人的。”
秋叶急了:
“好啊!南虎,你敢背叛我。”
南虎慑懦地说:
“三秋红你愿意给我钱!是你主动给我的。再说,你不给我钱谁愿意跟着你一个丫头后头啊!你听听他们男生叫我啥吗!说我就是你们家黑贝,多难听啊!”扑楞下站起身,“我也不跟你了,找姜朝去,他才是条汉子呢!改日我和姜朝一块把钱还你。”
秋叶见南虎真的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给你们钱还不行吗?我不要钱了还不行吗?”
黑贝狼狗蹲在秋叶一旁眼盯着姜朝跑去的方向喘个不停。南虎头也没回的追姜朝去了。
乡间土路上。
大卡车绕过村庄,沿着乡间一条土路开过来。车上开车司机戴着大墨镜,黑瘦脸上布满疙瘩,银棕色短发竖起,吹着口哨津津有味,一踩刹车换档后远远发现前方土路上妇女,一笑说:
“这个疯娘们,你知道她叫什么吗?惠哲岚,听这名都新鲜,一个农村妇女起个城里人的名。这不,又来给他老爷们姜江水叫魂呢!嘻嘻……”歪头看眼副驾驶座位男子说,“罡哥,别看这娘们疯点,坯子真他妈瞭人,在这深山沟里还没有比她强的。姜江水就那熊样,胡子拉碴搂着一朵花,真他妈有艳福。你说他姜江水和他爹一个味,爱管闲事,那要是不多那几句嘴,黄老板也不会发那么大火,惹横祸了不是……”
罡哥叫华子罡,大背头,白皙的脸上红光焕发,平时笑哈哈温雅慈善。不知为什么,当警棍说道疯女老爷们姜江水时,他竟如坐针毡般挺起身,一反常态猛喝一声:
“警棍,你混蛋!”
华子罡目眦尽裂地盯着司机。警棍被这一喊吓得一惊,车速一下子慢了下来。缓神后扭头看眼华子罡。华子罡伸手给了警棍一巴掌大骂:
“你找死啊!”
警棍这才觉到惊恐失色,伸手又给自己个嘴巴:
“罡哥,我该死!罡哥,罡哥!我该死!”
警棍惶恐不安地看着华子罡,大卡车偏出路心。华子罡发现后一把拽过方向盘后又凶狠狠地大骂:
“**真的找死啊!”
警棍寒毛直竖,慌恐万状,一脚刹车停在那里。华子罡狠吸两口烟扔掉烟头缓了下口吻说:
“算了,以后把你那臭嘴巴给我管好了,再让我听到,我就挑了你的嘴!废了你。”
轿车里。
谷江看着车窗外,回过身看眼裴正,两个人显然是话不投机,气氛显得很尴尬。还是谷江轻轻一笑打破沉闷说:
“噢,裴书记,前面就到白云岭村了,我想去看看姜爷爷,顺便了解下白云岭村卖地的事,你先回去吧!”
裴正一下子直起身,面容严肃:
“哎!你说这我倒想起来了,往后你呀有可能的话离那个老姜头子远点,别看他是老资格村长,太心计。不瞒你说,我暗中调查过这个人,他的身世村里没人能说得清楚,从五十多年前就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住在山坡自盖的三间破偏房里。一个农村小老头,很多秘密在他身上藏着,城府太深,咱乡里很多事就栽在他手里。你刚上任,别让他给抹了黑犯不上。对,还有他那个疯儿媳妇,别看是农村,长得跟天仙似的,沾上臊更不值得。”
谷江脸上毫无表情,凝目而视,和裴正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裴正捋头发的手在头顶顿了下,眼神一怔。谷江自然一笑说:
“裴书记,全乡都知道那个招商铁矿,自从来到古阳山乡给我们带来什么?山被毁了,地被占了,环境被污染了,松林被砍了。我当了乡长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吗?可我却听说那个老姜头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如今这个年代说实话有什么错!”
裴正轻轻一笑身子往后一倚:
“谷江啊!那个铁矿是有些负面作用,可必竟为古阳山乡经济发展带来推动作用。再说,那可是县委常委研究决定,也是县委韩县长亲自抓的点啊!你当村长,官场内幕你不清楚,还是少涉足其间为妙。哎呀,在官场上混谁眼睛瞎啊!把话再说明白点,这个铁矿就是马蜂窝,咱捅不得。这次会上,招商引资是县委县政府工作重中之重,古阳山铁矿还是韩县长重点培养的典型……”
“我早就听说这个铁矿是当官的摇钱树,民怨很大,又无可奈何。”
裴正愣眼看着谷江。谷江平静地看眼裴正,冲司机喊:
“小马,停车!我就在这下车。”
车还没停稳,谷江打开车门跳下车。裴正透过车窗寻望在轿车后步行的谷江,满脸的不悦,脑海里好像意识到点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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