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昏暗了。呼啸的救护车以及110警车一前一后姗姗来迟,车灯闪烁映红天了。
救护车上下来了医生模样的两男两女。警车上也下来两个皮肤黝黑体态健硕的警察,可能是为了不妨碍施救,他们并没有走近打扰查霏身边的人,而是选择先在外围了解情况。
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用淡定甚至不屑地语气问道:“怎么受的伤啊,小鬼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道:“刀伤刀伤,医生,他被人捅了。医生,快救人啊!”
戴眼镜的医生蹲下来查看了一眼查霏的伤口,啧啧道:“我的天,插得还挺深,这个位置不知道插到肾脏没有”?说完抬头向一同前来的女护士说道:“小王,止血钳。”
女护士麻利地从急救箱中取出一把止血钳,戴眼镜的男医生在查霏的伤口处捣鼓了一阵,就用纱布绷带包扎好,血暂时止住了。紧接着一副担架从车上抬下来了,四位医生把查霏小心地放在担架上然后送上车了。
刚要走,一个医生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问道:“怎么还有一个?他是怎么了?”
“被敲了一棍子,估计脑震荡了。”范伟边揉眼睛边说道。
几个医生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回身掐崔楠的人中,崔楠刚刚睁开了眼,也被120费力抬上车了。
颜战心细,觉得有些不妥,便提醒120道:“喂,医生,就是这人刚才把查霏给捅了,在一个车上,等会儿缓过神……万一……”
“放心!这小子等会儿在路上要是不老实,我会再把他打晕的。”另外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医生不耐烦地说道。
伤员都被抬上车了,车磨叽半天却没有动,跟来时火急火燎的阵仗形成巨大反差。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女护士伸出头来扫视一周,用尖涩的语调说道:“你们谁跟来付一下相关费用!”
“我来吧。”祁煌没半句废话径直跨上车,不耐烦地关上车门,救命的车终于在众人焦急忐忑的目送下肉肉囊囊驶去了。
最要紧的施救告一段落了,一直在外围了解情况的警察这时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胸有成竹地走过来,其中一个一脸坑洼麻子的警察用警棍指指点点厉声呵道:“你!你!你!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顺着警察手指的方向,范伟邵年颜战秦牧阳赫然在列,这意味着大多数人将“一进宫”了。
秦牧阳的心里不知怎地,没有过分的害怕,相反还有一些坦然及释然。被带进局子里接受质询是他早料到的最坏结果,毕竟这么多人混战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传出去的。为了师出有名,他们精心策划严谨实施,要不是查霏出了意外,那么结果堪称完美。
没料到啊,查霏竟然被捅命悬一线了,秦牧阳为自己筹划上的失误感到自责,不该让查霏进嘲讽组,这会儿被抓进局子,只能一心尽力摆平事端,也算为兄弟们赎罪。
被认为与此次争端息息相关的骨干被警察连推带搡的塞进警车。身体健硕的邵年被安排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另一个麻脸警察因为要押送范伟秦牧阳颜战,只得也挤在车后排座位上难受的不行,他们俨然就像肉猪被满满当当塞在货车中拉向屠宰场。
坐在后排的麻脸警察调整了半天坐姿,直到认为舒服了,就吧唧了一下嘴,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更换出一副与身边人等不共戴天的表情高声呵斥道:“我警告你们,到所里之前不许张嘴说话不许乱动,谁要不听话到所里可就不好过了!”
以前也听人说过,金川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警察中有些半警半匪的败类,对于那些没后台又不配合甚至试图抵抗的人,进到所里就是一顿暴打伺候,等警察气出的差不多了,才进入正式的审问程序,这样嫌疑人交代问题也比较畅快,甚至还主动往自己扣屎盆子。所以尽管很挤,大家都不敢作声,蹲着马步,似坐非坐地在后排座椅上随车摇摆。
秦牧阳一点也没为进派出所而焦虑,相反倒觉得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查霏被捅,生死未卜;祁煌到医院,一定也垫不少钱。如果他现在苟安于世,自己也会不安彷徨。现在这种深入虎穴的险峻全当是兄弟一起分摊痛苦了,或者是为自己指挥不周的救赎。
真不该选查霏入嘲讽组的,秦牧阳恨自己当时不过脑子,选查霏甚至是毫无意义只为充数,选谁也万万不可选查霏的,因为他从小到大总是笼罩着一点悲**彩,大事小事诸事不顺。
查霏一出生就患有兔唇症,虽然经过手术矫正恢复了一些,但上嘴唇总是前噘着,上下嘴唇长期不合,稍一放松形象管理,就习惯性地用舌尖顶舔着上嘴唇的裂痕,加之天生一头浓密乌黑的卷发配合,就被大家唤作卷毛狗了。稍大后他实在觉得外号太难听。一次聚会,他悲悯地向组织提出自己年龄不小了,乞求大家别再叫他外号,大家这才勉为其难地把“狗”字去掉,而改称其卷毛了,就为组织对他的那么一点褒奖查霏差点激动泪奔。
查霏小时候在路边玩耍时还被骑“二八”自行车的大爷撞过,粉嫩的鼻梁磕在自行车前把手上,从那以后动辄就爱流鼻血了,但凡什么事使他一激动甚至羞涩脸红,鼻血就会顺着鼻孔滴滴答答流出来。所以总能看见查霏与人争执时拍桌子瞪眼气势刚起,一涓鼻血却先默默流出来了,刚起的势立马崩溃全无,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越是哄堂大笑他的鼻血就越止不住。
还有一点稀奇,小时候查霏很少与人同去厕所,鲜有人看见过查霏的小雀雀。说他雌雄混沌是绝对荒谬的,因为当他见到漂亮姑娘时,大家还是会嗅到一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从他身体中蒸腾而出,舌尖也会露出来,顺着上嘴唇的裂痕开始顶舔着。好事的邵年还鼓起勇气问过他为什么不愿与大伙同厕,惹得查霏满脸通红关公脸了,一涓鼻血顺流而下了。为了不让查霏贫血,大家也就不再追究随他去了。
就这样大家带着困惑直到高中。一天,这个搁置的议题再次被人翻出了,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颜战溯本追源分析出答案了:那还是小学三四年级的一个仲夏夜,大家围坐在郊外的荒地上,在群星璀璨的夜空下玩着真心话大冒险。命运多舛的查霏逢玩必输,俯卧撑拿大顶等“酷刑”尝了个遍。最后大伙实在不知如何惩罚他这个命运弃儿了,于是邵年就提议让查霏脱下裤子跳舞。
查霏开始死不愿意,但在众人的“强力执行”下屈从了。在昏暗的月光中,他扭扭捏捏地脱下裤子转了两圈。突然邵年发现异样了,高声叫道:“查霏你长毛了!”大家这才注意到查霏下面浓密的**如同他的头发一样乌黑浓密,卷成放射状膨胀着,如同雄狮子头。
查霏先是一愣,然后惊愕反问:“你没有吗?你不正常啊!”邵年环顾四周,挨个问大家:“颜战,你有吗?祁煌秦牧阳阮彬,你们有吗?你们大家都有吗?”
大家纷纷撑开裤腰带,低头查看自己的私密花园,然后不约而同地摇头,邵年来了底气,跃身而起并褪下裤子,挑衅地望着查霏说:“反正我没有!”在邵年的带动下,围坐在月光下的童年玩伴纷纷跃身而起褪下裤子。环顾四周,大家都跟拔毛的小雏鸡一般白净白净的,只有夜中央的查霏体下黑压压的一片。查霏又流鼻血了,他昂起头捂着鼻子,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一帮小屁孩”,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次遇刺也是命运不济......
几人轮番攻击范伟都安然无事,偏偏轮到查霏压轴大戏正在上演之时,刚好被崔楠看见,那个“生生”若不是认准查霏欺辱他的大哥,躺在血泊中的也许就是秦牧阳祁煌或者邵年了。某种意义上,查霏是替兄弟们挡了一刀。想到查霏生死未卜秦牧阳更加坐立不安,蹲马步的腿更加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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