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去,顾延入内看了看白少瑾模样,一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一干宫娥退出去,还不忘把用过的清水湿布拿走。
顾延坐在榻边,看着白少瑾似是睡着的模样,轻声道“除此之外,你已无它法了?”
白少瑾虚弱的半睁开眼睛,道“臣妾愚钝,只能想到这办法了。”
顾延伸手为白少瑾放好软枕,又将其扶起,靠着软枕。
“臣妾多谢陛下命众妃侍疾,省去臣妾好一番功夫。”白少瑾懒懒的靠着软枕,语气淡淡的,却让顾延有些不悦。
“区区沐良妃,你便要以高烧才能对付。若是对上灵山,你这条命要死几次才够用?”顾延的声音透漏着冷意。
而白少瑾,许是觉得自己已无生路,纵使身不死,终也会落得个心死的下场,难得无奈一笑,道“臣妾的命只有一条,死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顾延叹口气,道“你前日还敢对朕说你能夺回执掌后宫之权,以你今日行事,加之太后的手段了得,这执掌之权,即使你被活剥了一层皮,也未必要的回来。”
“臣妾今日行事不过是想让后宫众人知道,即使臣妾出身山野,却与陛下伉俪情深。饶她沐良妃是吏部尚书之女,或有灵淑妃专宠多年,都不及臣妾与皇上几日相处。她两个都比不及臣妾,剩下那些人自然就安分了。”白少瑾轻声道。
顾延默不作声,他本意也在此,但对白少瑾那自己身体开玩笑,心底终究有一丝不悦。至于不悦在何处,许是觉得为了这等区区小事,就要损伤身体,实在愚蠢。
“太后会和陛下闹翻么?”白少瑾问道。
“轻易不会。”顾延道。
“轻易?”白少瑾抬眸,她可见过许多嘴上说着自己不轻易动怒,却事事都要大吵大闹的人。
“只要不伤国之根本,不废礼仪规章,不触宫中隐事,就不会。”
“那就好。”白少瑾松了一口气。
顾延眯起眼,盯着白少瑾,问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遵陛下旨意,四十日之内要回执掌后宫之权。”白少瑾道。
她心里没底,也没想出个办法,如今这话,倒像是试探,试探着太后的底线,和顾延的底线。
只是试探出了底线,她还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哦?”顾延挑眉,以她今日表现,他倒奇怪,白少瑾能有什么办法。
白少瑾默不作声。哦什么,她还想哦呢,四十日,可真会给她出难题。
“既然你还没有完全好转,朕今日便一直留在椒房殿照顾你好了。”顾延见白少瑾不说话,也不追问,说完这话就唤承芳入殿,道“你叫人把奏折拿到椒房殿来,朕今日就在这批阅。”
白少瑾撑起身子,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懒的开口道“那陛下忙吧,臣妾再休息会。”说完,直接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待人将奏折拿到椒房殿,顾延便坐在寝殿一侧的几案后批阅奏折。
二人一个阖眸休息,一个批阅奏折,一时静悄悄的。
“陛下,皇宫内外,在此二事中,能全然信而任之的人有多少?”白少瑾轻声道,声音细小,寻常人只能看到白少瑾微微张嘴,一会又闭上,全然听不到她的话语。饶是顾延武功比白少瑾好上许多,也一时间没回过神。
顾延垂眸,目光仍看着奏折。二事自然是指孝文惠皇太妃病逝与铲除灵山,若单指前者,整个后宫都是太后的人,太后威慑后宫多年,凭他顾延登基几天的时间是斗不过的,能信得过的不过身边寥寥几人。又若单指后者,整个前朝大多与灵主有牵扯,他登基都凭借了灵主的势力,别说斗不斗得过,短时间内他最好什么动作都没有,即便嘴上说着要铲除灵山,可是对于灵主势力的人,他仍要和颜悦色,这时候敢于背灵主而忠顾延的人虽不是没有,但大多官职太低,别说在朝堂起到作用,就是让顾延看到他都是难事,有信无任又有何用。
“承芳,落云,灵淑妃,闵亲王。”顾延以同样方式回了几个名字。
堂堂帝王,能信之人寥寥四人,白少瑾不知是该感叹太后和灵主权势之大,还是该感叹顾延的悲哀。
不过也算正好,太妃之事两人,灵山一事两人。
白少瑾坐起身,穿好鞋子,从衣架上拿下外袍披在身上,系好衣带,然后在顾延的注目之下坐到了他的身边。
“陛下忙自己的,臣妾就是看看。”白少瑾轻轻一笑,从一摞奏折中抽出一份,细细读着。
“后宫不得干政。”顾延道,却未从白少瑾手中抽走那份奏折。
“臣妾未置一词,怎么能说是干政。”白少瑾不在意答道。
顾延转回头,低头看着奏折,也不管白少瑾翻看了多少奏折。
时近中午,案上的奏折才被顾延批阅了一半,而这些被批阅了的奏折,白少瑾看了连一半都不到。
“好了,该用膳了。”顾延低头看着白少瑾,轻轻的抽走她手中的奏折放在一侧。
白少瑾抬头,迎上顾延的目光,顿时一愣。
亦…亦年!
“……”白少瑾无语。
顾延看着白少瑾的目光,也是一愣“嗯?怎么了?”
“无事!”白少瑾站起身,后退几步,直到腿撞到了榻边才停下。
亦年,亦年……白少瑾盯着顾延。
轮廓不像,嘴唇不像,鼻子不像,眉毛不像,眼睛…形状不像,眸色很像,感觉…也很像。
都说中国人的眸色是黑色,可在21世纪,真正黑色的眼眸几乎见不到,多数是棕色或是深棕。亦年和筝华的眸色都是罕见的黑色。也许是身世背景原因,亦年的眸光总有些和别人不同,白少瑾问过筝华,筝华只笑笑,从未说过。现在看到顾延,白少瑾总算明白了一些了。
不信任他人,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又危险的位置。
亦年用逃避和冷淡,顾延用虚伪和从容。
顾延看着白少瑾因为内心变化而不断变化的眼神,目光渐冷,沉声道“你在想什么?”
一个人?一个和他眼睛很像的人?那是一个…男人?
被与身份低下的人比较和帝王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让顾延隐隐不悦,脸色愈见冷峻。
“臣妾在想…”白少瑾声音缓慢,顾延周围的气息让她有些紧张,或者说有些恐惧,她努力的思考如何回答顾延的话,但却不得不放空自己的心神,以防顾延察觉这是她的托辞。
“陛下,好像与臣妾师父有些相似。”
顾延没相信,道“欺君之罪,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对,所以臣妾不打算欺君。”白少瑾随即回道。
顾延没继续追究,有些事他相信他能查出来。这与前朝无关,也与宫中隐事无关,他想查,那就能查到。
“先用膳吧。”顾延道。
也结束了短暂的交锋。
午膳过后,顾延白少瑾二人做着与上午同样的事,当夜顾延自然也就留在椒房殿,未去他人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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