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又是死一般的安静。
等到所有人缓过神来,擂台之上,居然站着泽天守一与张静玄!
“张副主教,这里可是洗髓大典,你必须按规则行事。怎么,不是吗?”
张静玄没有马上回话,她的五脏六腑已经在刚才对掌的时候,被震得移行错位,如果现在张口或者稍有妄动,必定口吐鲜血,重伤不治。刚才她一掌打在浪子彦肩上的同时,泽天守一的掌力也瞬间聚集到曹天霸的身上。两个少年虽然毫无感觉,但是台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两股力量的正面碰撞。
完全看清楚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的,只有寥寥数人。白石老人令那些资深教士诵经,实际上是在弱化两位高手对掌时散发的场力,避免对学生和教士造成伤害。
缓过气来,张静玄还是受了不小的伤,但她强忍着,理直气壮地说道:
“苏老爷子把他交到我手上,你要我怎么办,难道还一个废人回岭南?”
“那凉王的义子,也是由你随便欺负的?苏家不过有个死了的苏崖子,能和凉王相比?”
“......”
见张静玄没有说话,泽天守一继续逼迫道:
“对了,我忘了,那个死去的国教继承人苏立,好像是苏原膝下的义子吧。巨阙剑宗,如今的神州第一宗门,那可是当年扶持龙无须以登基的重要力量,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两件事给忘了呢。想来东皇这样的靠山和国教这样的背景,凉王实在是没法入眼。”
泽天守一动作极其夸张,故意把一些关键词说得很大声。
“你……”张静玄无话可说。
“这里是洗髓大典,不可谈论政事,你们都退下。”白石老人说道。
“说得好,那既然是洗髓大典,为何张静玄要在台下出手,坏了洗髓大典一百多年的规矩?”
“此事以后再议,主教大人不必牵挂。我自会禀报道宗,请她裁夺。道宗既然让我主持大典,那我自然要维持场间秩序,你们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挑起个人恩怨,岂不是失了身份?”
白石老人说得有理有据,泽天守一望了张静玄一眼,瞬间便闪回了坐席。张静玄直直地看着浪子彦,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认输的事情感到愧疚,还是担心这场比试会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慢慢地走下擂台。但她没有像泽天守一那样临空移动,而是强忍住伤势,假装平静地离开。
“还要继续吗?如果有人认输,自行退下即可。”白石老人再次向台上问道。
浪子彦挥剑起身,哪有认输的道理,他与曹天霸实力相当,唯一弱些的是他的修行境界比他低一阶。刚才不过是一时大意,让曹天霸侧翼偷袭成功。
“再来!这一次,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浪子彦心中不服,说话的底气也不太足。如果刚才那一拳真的打中,多半就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躲开那一拳。
占了刚才的威风,曹天霸顿感膨胀,他轻蔑地望着浪子彦,不屑地说道:
“应该是你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吧?你这是在强行挽回面子,还是在故意掩饰失败?”
“那是我一时大意!”
“哼,不管你怎样狡辩,实力就是实力,你在我曹天霸面前,不过是一只弱鸡罢了。”
“可恶!你骂谁是弱鸡!”
“哼,就你这风卷残云剑,难道不是绣花针吗?弱鸡就是弱鸡,被拔了毛,就能变成鸵鸟不成?”
听罢,浪子彦眼冒金星,顿时气血翻涌,他怎么也没想到,两场较量下来,居然会落得如此尴尬境地。那些刚才暗暗支持浪子彦的学生,也跟着失去了底气,想来曹天霸也是娥皇峰青年修士的代表,浪子彦不过是刚入门的新生。
“废话少说,看剑!”
说吧,浪子彦执剑与曹天霸打了起来,因为刚才的事,他招招凶狠,出剑极快,但也看得出心中十慌乱,剑式毫无章法。
只是,浪子彦越是想赢,就容易走失心神。明面上看着曹天霸一直在躲他的剑招,可是一旦让他抓住破绽,打出致命一击,浪子彦绝无还手机会。
陈粟紧握双手,不禁为浪子彦担忧起来。
“你心里很乱?乱上舔乱,有何用?”南宫无名道。
“照这样打下去,绝无胜望。可是依他的性子,绝不会认输,后果可能……先生可否帮他一把?“
“帮他?我凭什么要帮他?怎么帮?”
“先生您再怎么说也是国教七正之一,使些小手段,不可能不奏效吧?”
“我已经是戴罪之身,难道要让我罪上加罪?我帮他不难,可是这甲武殿里,至少就有三个人,可以看出端倪。”
“您是说白石老人,泽天守一和张静玄?”
“没错。”
“可是浪子彦他……”
“小子,我帮不了他。能不能赢,要看他的造化。你不是说,他若会风卷残云剑的一招半式,赢曹天霸不成问题吗?”
“可是我……”
陈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身份特殊,实在不好开口。
“你明明可以帮他,为什么不呢?还是因为,你是陈粟。”
陈粟眼前一亮,只觉心中一惊:“先生知道我?”
“能被张静玄赶走的,又能和我老头子坐在一起的的年轻人,娥皇峰内,除了陈粟,还有谁?”
……
……
此刻,浪子彦的颓势愈发的明显了,即便多数学生教士都希望他能教训教训这个恶霸,但实力如此,不管他现在打得如何生猛,都无济于事。
“静姨,这个叫浪子彦的,看来支撑不下去了,你快想办法帮帮他呀。”
庄青有些着急,拽了一下张静玄的袖子。
可是,噗嗤一声,张静玄口吐鲜血,差点儿倒在她的身上。
“静姨!你怎么了静姨?”
庄青扶住张静玄,一时不知所措。
“别动,忍着。”
“静姨,我……”
“别出声。”
庄青赶紧用袖子为张静玄擦干血迹,然后扶她坐下。
此刻,因为过度使用真元,浪子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曹天霸却是呼吸均匀,身体的移动速度和拳头的力量,丝毫未减。
突然,曹天霸左手挡住了浪子彦的剑,而后重重一击,一脚将他踹翻十余丈。待浪子彦停下,他大声吼道:
“不自量力的家伙,简直弱爆了。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
说罢,曹天霸拳头中心瞬间凝聚一股飓风,直直地扑向浪子彦,正如第一场比试的拳头一样。因为,他现在不需要再考虑他能使出什么绝招。
砰!
一声巨响,剑刃与拳头相碰。浪子彦连人带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又被弹开了很远的距离。而曹天霸纹丝不动,就像刚打完蚊子一般。那充满力量的拳头,紧绷如钢铁的肌肉,看了叫叫人后怕。
“哈哈哈哈……浪子彦,你他|妈的就这点儿能耐?”
“和你打,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先废了你,再去挑战梅师兄!”
说完,曹天霸催动真元,汇聚灵力,迅速在腾空而起。
可是,那速度之快……
从一开始就看不到他的方位!
啊,那空中闪耀的光,那飓风,那是……
是速度!是境界!是真元!
那是泰山压顶的最后一击!
曹天霸本来就力大无穷,加上这样的速度,再加上破劫境后期的真元,任谁都知道,这一定是最后一击!
四周的光晕狂暴地旋转,就要化作一把把夺命的利剑!
浪子彦向后退了两步,又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还是没有找到曹天霸。
在哪里?哪里?他到底在哪儿,哪个方向!?
许多人都快要被逼疯了,仿佛自己就站在舞台!
这样的安静!这样的旋转!这样的肃杀!
是死亡的味道!毁灭的味道!是绝望的恐惧!
啊,出现了,正面!没想到曹天霸消失一瞬之后,还是选择了正面!
他要以最初的动量,最厚的能量,让浪子彦再无站立的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所有人认为浪子彦非残必死的时候,陈粟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吼道:
“风云冻,刺山河!”
浪子彦猛地回头,这不是风卷残云剑起剑式中的第一式和第九式吗?这两式自己早就使得行云流水,何况刚才早就已经用过,根本就没有威力。
“先用风云冻!再使刺山河!”
什么!
浪子彦恍然大悟,几近绝望中的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一直领悟不到风卷残云剑的精要,看似毫无关联的两招,联动起来,实则是新的招式。浪子彦所用连招之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这起剑氏中首尾两招合成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浪子彦迅速汇聚真元,抛出风卷残云剑。宝剑横亘于空际,同样高速旋转起来,风开始汇聚,但却不是飓风,而是风丝!风线!
只听浪子彦一声长喝,所有的风线立马飞向曹天霸,将他层层包裹起来。
刹那间,其妙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风线,在裹住曹天霸之后,迅速凝结成了冰晶,降低了曹天霸冲击的速度。
风云冻!
没错,那就是风云冻!
冲击!冲击!冲击!
浪子彦又是一声大喝,一奔!一踢!一刺!
冰晶崩碎的瞬间,又迅速绕到曹天霸身后,一脚!两脚!三脚!
一次!两次!三次!
曹天霸晕头转向,不知朝哪儿使力,如此往复,拳头之间,灵力尽散。
铮!
一阵刺耳的嘈杂之声,风卷残云剑瞬间化作十二道剑意,从十二个方向,猛烈地冲向曹天霸。
一剑!两剑!三剑!
躲!闪!跳!飞!
砰!
又是一声炸响。正当曹天霸以为躲开了浪子彦所有的剑意之后,抬头间,猛然发现,十二道利剑,其实一直没有躲开,而是合为一剑,在头顶之上,形成了横空劈斩之势!
“刺山河!”
“那是刺山河!”
“风卷残云剑宗的刺山河!”
怎么会……
“住手!”
泽天守一大喝一声,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啊!!!!!!”
曹天霸一声惨叫,随即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左手飞出擂台之外,被泽天守一接住。
血肉相铰,惨不忍睹!
浪子彦坠落在地,气喘不止。刚才那一剑,原本是冲着脑门去的,但他也没想到,风云冻与刺山河的连招,会有这样的威力。于是在落剑的瞬间强行改变了剑道,这才只要了曹天霸左臂。
泽天守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张静玄也不甘示弱,一掌打碎了桌子。
静,静,同样反复出现的静。
此刻,所有人目瞪口呆,洗髓大典不过进行了区区三场,就似乎已经过了**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局面。
两人相望良久,本欲再斗一番,可是场面上所有的安静,所有的令人窒息的氛围,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对峙而产生的,也不是因为浪子彦赢了曹天霸而产生。
数千双惊讶的眼睛,只盯着一个地方,一个人。
仅仅只是一个。
甲武殿方阵,陈粟。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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