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林清玄和拓跋天野两人进入了贫瘠辽阔的“厚土城”,然后在城门方向便各自分开了,因为拓跋天野所在的拓跋一族在部落中战功赫赫,是有着专门移动的营寨生活的。
靠近沙漠地带的厚土城在整个贫瘠的流沙土域中都是比较落后,似乎边界之地就该注定了它的荒凉;,林清玄只好独一人走在黄土铺就的街道上,朝着内城中的“林府”走去。
路上,他都在想,据这些年所知道的一些情况来看,原来他们林家真的是并非土生土长自这边界之地,准确点划分的话甚至还不属于这流沙土域,记得他爹有时曾对他提过;其实,林家在多年前是从遥远的东方迁徙过来的。
在那名叫“天水域”的地方,地界和这西部之地的流沙土域一样幅员辽阔,地域间遍布着高山流水同样生活着非常多的人。
当时,林清玄就问他爹林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林天南给出的说法是当时林家先祖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带着全家老幼躲到了这里,虽然听着可能不是什么光辉的历史,但他爹林震南历来认为先祖这么多是出于当时情况的考虑的。
“吱!”
不一会儿,已经站在偌大的林府门前,浅浅白衣的林清玄看着这座传承是当时林家先祖的祖宅,缅怀的目光中他不禁想到,也许如今的林家能保住的只有这方气势恢宏的宅子了。
家道中落!这对于当年经过耗尽心血扎根在这厚土城的林家先祖来说,纵是远走沙漠贫瘠之地,林家在他们手中依然不能衰败;所以林家至今在这厚土城内还算得上是座大户。
往里瞧去,除了府门前挂起的灯笼亮光,整个林府似乎都没点什么灯,想起前段时间管家福叔按林天南的吩咐再次遣散了一批下人后,林清玄就忍不住甩甩头,觉得自己不该想这些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了。
轻轻用力推开了虚掩的府门,林清玄知道这是管家福叔特意给他留的门,自从下午出去后,想到对方眼见自己还没回来,肯定吩咐过下人不要锁门。
蹑手蹑脚地跨了进去,林清玄抬头望了望会客的正厅那里竟然灯火通明,眼中立即闪现出疑惑,想到为什么这么晚了主厅那里还亮着,难道有客人?
“算了!有人来也没我啥事,还是赶紧溜,要不然被爹发现我这么晚才回来的话,就要遭殃了!”
暗自嘀咕一声,林清玄摇摇头,眼见天色已晚他可不想被林天南当面抓住把柄,不然又是少不了一番说教。
“玄儿!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背后突然响起,林清玄刚刚抬脚前行的身子变得整个僵住了,接着缓缓侧开身子。
看着林天南,他变得咧嘴一笑,问道:“爹!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孩儿下午出去找天野叙旧了,所以才会耽搁了些时间,您看,我这会儿不也是回来了么?”
林天南站在正厅前,听到府门那里有人进出的声音,且天色已晚,想到除了自家的儿子也不会是其它人了。
至于林清玄,已经年近五十的林天南看着自己的独子,面无表情的脸上虽然没有真的生气,但还是十分严肃地崩着个脸,道:“你跟我进来!”
“哦!”
声音回答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林清玄跟着林天南进入平时会客的正厅里,却令他没想到的里面竟然真的有客人。
“是你!”
“呵!正是月某,唐突而来,希望贤侄予以见谅!”令林清玄一进来就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是个肩披长发,手握大刀的魁梧汉子。
愣住的林清玄回过神后,便客套似的拱手拜见:”晚辈实在是想不到月家四老爷会这么晚出现在我们林家,不过我记得多日前晚辈和月家之间的事都已经谈论清楚了吧?“
“玄儿,不得无礼!”刚刚坐上主位的林天南看见自己儿子的反应,眉头一皱,似乎没有想到他再次见到月家来人反应会这么大。明显察觉到林清玄语气淡淡中显得过于生疏冷漠,林天南便用示意他不得放肆。
站在那里,眼光瞥向茶座上那热腾腾的香茶,林清玄便暗自明白出现在这里的月家四爷显然已经来了有段时间了。
“贤侄不用拘谨,在你们林家自己府上,何须如此多礼站在一旁?”
轻轻坐下,林清玄打量着跟林天南同一辈份的月天明,又见厅内此刻气氛有些压抑,便按耐不住心中疑问开口:”山高水长!月四叔这么晚不辞劳苦跋涉万里而来,不知此次又有何指教?“
月天明见到他的这般反应明显还是坐不住,便转而大笑几声,盯着面前的林清玄,倒是觉得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非常地有意思,虽然不明白自己大哥为什么一回来就改变决定要自己亲自前来,但谁让自己历来以大哥命令马首是瞻。
“天明兄!玄儿所问的这一点,也正是林某我不明白的地方,日前在你们月家,相关事宜不是商讨完了了么,至于琉璃她和玄儿的婚事。。”
林天南说到这里,见到旁边儿子暗自沉下去的脸色,话语变得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顾及。
“非也!”
“其实日前之事本就存在着不少误会,虽然林兄你带着贤侄来到我们月家,可惜大哥临时去赴了那南宫世家家主大寿之约,所以遗憾未能与林兄你相见,那番月家也多有照顾不周之处,天明我在此代我大哥和我们月家给你们陪不是了!”
说完,月天明放下手中端着的香茶,并且随之站了起来连忙躬身赔礼。
“这是…天明兄万万不可!”
如此之举,倒是让林天南父子二人愣住了。
至于,林清玄则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冷沉寂静如水的他在这会儿变得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表情了,看着两人表面上那番客套的样子,慢慢地。他的思绪好像飘回了三个月前的那天。
“我叫月琉璃!”
“在下林清玄!”
“听说林公子此次是随同令尊前来提亲的?”
“这…姑娘见笑了,初次相见,在下倒是觉得幼时你我双方订下的婚约只怕做不得数!”
“哦?这么说,你不是来提亲的,相反是来我们月家退亲的?”
还记得,当时那声如天籁的声音原本是那么好听,可是在林清玄三言两语下却变得是那么的寒风冷冽。
本以为眼前名不见经传甚至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林清玄真的是来她们月家提亲的,可令月琉璃没想到的她苦思冥想为了顾及两家掩面的推托话语还未说出口,自己就先迎来了伤人情面的晴天霹雳。
退亲之说,终是林清玄这个男子先说出口,但奈何月琉璃心高气傲;但也忍不住心下羞恼没有欲拒还迎的桥段。最后,悲凉冻却了林清玄最后的一点自尊,虽然他从未想过一定
要和眼前这位女子成亲,但身为男儿之身的他连仅剩下的一点自尊也没能保住。
他败了!
只记得,那面掩轻纱的女子丢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看你这样,全身血精之气孱弱,浑身上下并无半点男子气概,除了脸蛋长得漂亮了些,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吸引我的了,所以,你还是走吧,你我之间素未谋面,纵是有一纸婚书为凭,料想我月琉璃也不会就这般轻易地与你成亲!”
月琉璃提出和自己比试,三招之内若能近她身前,便当可亲自承认这门亲事,否则纵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当不得数!
是日,走出月家的他感觉回荡在耳边的声音虽然还是如同天籁,但听来不知为何总是是那么的冷,犹如置身寒冬腊月之内。
。
“什么!婚书为证?”林天南大惊失色的声音把站在厅内的林清玄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抬头,眼光望去,眼见月天明从袖袍中拿出一封信笺,林清玄脚步轻挪几下,在这样的场面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说清楚一点:当日在月家,月四叔你也在场,既然你我都知道月大小姐亲自当着晚辈的面亲口拒绝了这门婚事,当时暂且并无婚书为凭的这桩婚事想必早就作废,却不知为何今日月四叔何以又拿出了这封婚书?”
“贤侄莫要误会,在下知道此事说到底也怪我们月家毁约在先,事情发展至如今的局面,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不,我大哥一回来就好生斥责了琉璃那丫头,并且让我带着写下的婚书不远万里前来!
所以,贤侄能否看到四叔我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不要再计较前事种种不快了?”
看着犹如突然发难的林清玄,月天明轻笑间也不动怒,虽说在他眼中昔日的林家至此已经基本没落,但先祖留下的姻亲又怎么能在他们这些后人手上轻易毁约呢?
况且,根据他大哥临行时对自己所说的,林家虽然没落,但也许这一辈的年轻人未必真是大家看到的这么简单,两家值此机会联姻也是势在必得。
“婚书?”
林清玄看着言语中微微有些赔礼道歉的月天明,目光盯在他手中的信笺上。
“贤侄拿去看看便知!”
嗖!
一把接住凌空射来的信笺,林清玄目光便落在了手中的婚书上,轻拆简阅地看了下大致得内容,这信笺所写的确的确是婚书的内容,里面大致说明月家已经认同两家自小订下的婚事。
看着手中这封婚书,林清玄和林天南对视一眼,在后者隐晦提点的眼神下,他故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口中全然不理会地问道:“敢问月四叔,这婚书只怕未必出自你们月家大小姐之手吧?”
“贤侄此话,想来是想问答应这门婚事是我们月家还是琉璃的意思吧?”
见林清玄默声不语,月天明点头轻声道:“在我看来,贤侄心中似有顾虑,只是这点四叔我可以代表月家告诉你,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两家之间又是在先祖时候结下的姻亲,如此名正言顺又合乎情理,不知贤侄心中可还有疑问?”
林清玄闻言,算是听清了月天明话中深意,月家是答应了这门婚事,但婚书绝非月家大小姐月琉璃所写,说白了就是月家家主命令而促成的。
不过,这样似乎带有利益的联姻在林清玄心中向来是排斥的,不然为何当初在月家初见那惊为天人的月琉璃后还坚持有退亲之意。
所以他在月天明的注视下,摇摇头直接了当地开口道:“承蒙四叔和月家诸位长辈这么看重晚辈,但婚姻绝非儿戏,况且此前有幸见过琉璃姑娘一面,以她那惊为天人的姿容,晚辈与之会面都唯有感到自惭形秽,如何妄想高攀?
再者,相信凭借前辈的眼力不难发现,晚辈我自幼体质孱弱,在修炼一道上无论多么努力都是难以迈出步伐,至今已是悠悠十八载却依旧了无成就,如此更是难以配上你们月家的大小姐!”
瞧见面前的年轻人一番话说下来,话语沉稳镇定,虽然是在婉拒这门婚事,但语气不卑不亢,着实可令人刮目相看。
一直没说话的林天南见到这一幕,目光闪烁的喊道:“玄儿”见林清玄从头到尾都在婉拒这门婚事,林天南神色间微微有些坐立不安,可是,在林清玄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下,他还是没忍心多说什么。
唉!
一声轻叹,月天明故作摇头之状,自语道:“看来贤侄心中似乎依旧有所介怀,说来也怪琉璃那丫头太过不懂事,只是此行之前,大哥早就猜到你会有过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他曾亲自去找过琉璃那丫头,后来那丫头总算松动了些,便交托了四叔我带给贤侄一句话!”
“什么话?”抬头,林清玄盯着月天明所说眼前一亮。
“琉璃那丫头希望能在不久后的刀祭大会上见到贤侄的身影,那时,她将愿与贤侄携手进入那神山宝地中修炼”
“刀祭?”
第一次听到这个怪异的别称,林清玄似乎并不知道这背后究竟代表着什么。
见状,林天南走过来拍了拍陷入苦思冥想地儿子肩膀,为林清玄解惑道:“玄儿!刀祭乃是天水域内盛大的聚会,属于武道者和来自神山宝地的一次聚会,届时天下数一数二的刀客都会纷纷现身,同时那些远遁红尘俗世的神山宝地也会派人出来甄选资质天赋超凡的好苗子,最后被选中的人就会被带往那片新的天地中修炼!”
“可是天明兄有所不知,玄儿自小体弱多病,在武道上的资质天赋曾经大多数人都说甚为不凡,可他目前毕竟才是一个尚未迈出先天的武者,至于参加那瞩目的刀祭大会,恐怕……”多年来,深知自己儿子体质特殊,林天南都没有刻意地逼着林清玄修炼,如今月天明提出了刀祭大会,林天南思量片刻,便流露出了深深的忧虑。
“林兄心有顾虑,在下也是明白的,但林家没落至今,追朔起来是从遥远的东方迁徙至此,在这黄土漫天的地界虽然也不差,可是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想重振林家昔日的门楣吗?”
“可是玄儿他…”林天南作为林家之主,深知光耀门楣之责有多么沉重,如今的林家到了他们父子这一代可以说是一脉传承,难道,如此重担真的要他的儿子来承担吗?
“父亲!您别说了,孩儿可以的。
您要相信,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孩儿一样能成为那诸天之下的最强者的!”
这一刻,眼见两鬓发白的林天南神态纠结,林清玄瞬间感受到了为人子若不能为父母分忧,那将是多么的不孝。
月天明看着林清玄气势上的变化,眼中目光赞叹道:“如此,不枉我大哥对贤侄如此器重,届时,刀祭大会在三个月后,贤侄若是第一时间到了天水域地界,记得一定要来我们月家!”
“四叔美意,晚辈在此谢过了,若真到了月家地面上,晚辈自当前去拜访诸位长辈!”
随后,林天南见天色已晚,便招呼管家林福带月天明去客房休息,按对方的打算,明日只怕就要动身离去。
“玄儿!你为何要意气用事答应前去那刀祭大会?”林天南见到厅内只有他们父子两人,便追问林清玄个中缘由。
轻轻摇摇头,林清玄看着自己的父亲正色答道:“爹!孩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可是修为并无寸进,已经落后同龄人太多了,先前此去月家,被他们羞辱不说,还将亲事由他们当面毁约,作为林家的后人,孩儿实则已经给爹和林家先祖丢脸了。
忍不住轻轻叹息,林天南见儿子实际上是顾及他的感受,不一会儿,慢慢眼角湿润了。
“孩儿不服!我也希望可以像别人一样成为强者,而且我要做就一定就要做那最强的,因为孩儿坚信我一定可以做得比别人更好!”
“可是,你的身体。都怪爹没用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到神医为你诊断料理,他们其实也说得没有错,如今的林家在我们父子手中的确是没落了!”
林天南怅然轻叹,看着儿子临走前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虽然打心底里高兴,但想到现实的残酷,他随即变得有些漠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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