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迟衍看她突然展开的笑脸，想想她安静温暖的生活和让她满足的平静，有一刻的恍惚。杨蓁突然很认真地对尉迟衍说，“我爸也跟我说过，不要在外面七搭八搭的。”
“跟你一样呗，叫我多穿点。”杨蓁笑了笑，“他们总觉得我这边穿不暖吃不饱的，这里一降温，一定会给我寄一堆东西……”
“打电话有事？”
杨蓁转过头来，“啊，是啊。”
尉迟衍看她得意笑笑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一暖，他说，“杨叔叔？”
杨蓁在这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她揉揉鼻子，自言自语道，“一定又在骂我！”
“就是不知道她寄了穿不穿，那丫头，精怪大得很，要风度不要温度的……”
“丫头那边有两条围巾，不用再给她寄了。”
“那丫头实打的心，我说她是不是嫌我烦在翻白眼，她说是，气死我了……”杨爸爸走到包裹那里，翻了翻里面的东西，然后看了看沉声道，“你给她打的那条围巾呢，毛衣毛线的，围巾咋不见了？”
杨妈妈看他挂了电话，不由得埋怨道，“你咋挂了呢，我还没说呢。”
“啪”的一声，杨爸爸挂了电话。
“你怎么知道？”杨蓁突然一喜。
杨爸爸看着杨妈妈把衣服收好，又道，“丫头，你是不是又在翻白眼？”
杨蓁又翻了翻白眼。
“放屁！”杨爸爸又好气又好笑，问她，“你多大本事呢我稀得管你？”
杨蓁继续抠着纽扣，“嗯。”
杨爸爸在这头又愣了一愣，他看了看杨妈妈，她正在收拾着衣服要给她寄过去。头脑里不禁又想到那个丫头再那边翻着白眼嫌他啰嗦的样子，不由得声音一沉，“你以为我稀得管你？”
“我说你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杨蓁翻着白眼，一边抠着衣服上的纽扣，一边嚷嚷着。
杨爸爸有些愣，片刻后问道，“你说什么？”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杨蓁在这边不耐烦地嚷道。
“你平时别太要美，你那里冷的话多穿点就多穿点，别整那一套什么苗条，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杨蓁嘴角又抽了抽。
“你知道个屁，你要是知道好好穿衣服好好听话我还用得着这么操心？”
“我知道……”
“阿蓁啊，这几天你们那里有新一轮的降温，气温又要下降不少，还有可能下雪，你要多穿些衣服知道吗？”
女儿一接电话，杨爸爸就罗里吧嗦地跟她说了一堆。杨蓁有些不耐烦地，“知道了爸爸。”杨爸爸知道自己又说多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又嘱咐道：
接通电话后，杨蓁很乖地叫道，“爸爸。”
这时候杨蓁的电话响了，是老爸。
外面刮了一阵极大的风，隔着玻璃可以看见在风里打着旋儿的那些广告旗，闪着一些刺眼的光。杨蓁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尉迟衍看她又抬头看外面，知道要再让她开口一定会很难。他提前开了口，“听说这几天有雨雪，你多注意点。”
有时候，人真的在相貌上就占尽了便宜。杨蓁并不是外貌主义者，但是她喜欢清爽干净的男生，单在这一点上，她给尉迟衍打的分就不低。
他的眼睛深邃而漂亮，睫毛长长的，眉毛秀气而不失阳刚，白净的皮肤也让人感觉特别干净。杨蓁看得心里暖暖的。
然而尉迟衍的眼睛不一样。
自那以后，她能躲着他就躲着他。
杨蓁只是笑了笑。眼光的交流能带来感觉？就程飞那个眼睛，还真叫“眼光如豆”，极小的眼睛搁在一张极长大的脸上，还架着一个带着油垢的旧金丝框眼镜，凭什么要让她过去跟他交流。有一次程飞非要看着她，看得她实在不好意思了，然后也抬起头来看了看他……那发油光的头发顶在他很不好看的脸上，看得杨蓁往后退了好几退。
她跟程飞还没有掰的时候，整天躲在宿舍不肯出去见他。那时候二喜就笑着对她说，“你别老是躲着他啊，你要多跟他交流交流，来些眼光的交流你们之间就有感觉了！”
尉迟衍也正在看她，她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就正好跟他四目相对。杨蓁一瞬间有些愣，然后又转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
“有那么好笑吗？”杨蓁收住看向外面的视线，转过脸来看他。
杨蓁真的有些坐不住了。这个人是有病吧，从她见他第一次开始就不停地给她找事，除此之外，就是无止的嘲笑声。
尉迟衍又笑了，声音里带着讽刺。
杨蓁抬手扶了一下刘海，又有些不自然地，“没什么。”敢情尉迟衍一直在看她呀，不然的话怎么会知道她看外面看得认真？
“看什么看这么认真？”尉迟衍问她。
公交车上人很少，他们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杨蓁紧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眼睛微微眯了眯。
杨蓁进了公交车后，尉迟衍跟在后面，看着她从钱包里抽出公交卡，白嫩的手指小心地夹着，然后轻轻往刷卡器上贴一贴，动作迅速而轻柔。
尉迟衍抬手抚了抚额头，将眼前的刘海拨开，没有答话。然后杨蓁拉着他道，“走吧走吧，公交车到了。”
“真是这样……”她声音有些小小的，带着顶嘴的味道，乍一听还有些撒娇的感觉。
尉迟衍笑了笑，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些讽刺，听得杨蓁抖了抖。
杨蓁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去给她带些就行，学校超市就买得到。”
站在公交车站前，尉迟衍声音淡淡地，“要买什么我去买。”
杨蓁不由得头皮又紧了紧。
杨蓁很尴尬地转身对洛天一笑笑，然后她就看见洛天一笑眯眯地朝她挥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加油！”他说。
“你也知道你自己老了啊？老了就要多冻冻，促进血液循环。”尉迟衍一边拉着杨蓁一边往公交车站走，头也不回地吼。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你们这群老年轻，就喜欢折腾，也不知道关心关心老人……”
洛天一早就不耐烦了，他打开车窗，然后伸出头来，对着尉迟衍一阵臭骂，“你们这群杀千刀的混账东西，不要我送早说嘛，害得我这一把老骨头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出了事你们负责啊？”
杨蓁：“……”
“行，我陪你去买。”尉迟衍关上车门，然后朝着杨蓁走过去，对她笑笑，“我陪你坐公交就是了。”
尉迟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傻子都知道她又动什么歪心思了。
尉迟衍抱着胳膊在那里看她自导自演。呀哈，刚刚她那情况，正常人动点脑子就可以是什么个事了。不是说文丽什么都吃吗，也已经给她带了吃的了，还问她想要什么，顺便交代了地点和背景。
杨蓁收好手机，面带歉意地朝着尉迟衍和洛天一笑笑，“真的不好意思啊，我舍友要我去买些东西，所以我可能要耽搁一段时间，就不麻烦你们了，等一下我自己回去，所以你们先……”
“……”
文丽有些奇怪，她放下电话，朝着宿舍里的其他人嚷嚷，“我还没说吃什么呢，她怎么就挂了？”
“嗯嗯，啊？哦，行，我去给你买……”杨蓁利落地挂了电话。
文丽的八百分贝嗓音让杨蓁自动将手机往远处移了移，几秒后，等着文丽安静下来了，她默默地，“回去跟你说。”然后她利落地，“我在外面呢，你吃什么？”
“什么？你跟大师还有那个帅哥在一起？！”
“我在Z大这边呢，跟洛天一大师还有尉迟衍一起……”
电话接通之后里面立刻就传来文丽的嘶叫声，“干嘛呢？你现在在哪？”
“对对……有……有点急事”杨蓁拿出了电话，然后按下了文丽的号码。
“怎么了？”尉迟衍看她往后退了退，有些茫然，“有什么事吗？”
不是她龌龊，而是确实是……她这么一个妙龄少女是吧，手无缚鸡之力的，要真是遇上什么黑道了，除了听天由命就再也不能干什么了。
那眼前的情况不由得让她惊了惊。
最近失联的女大学生那么多，她不得不防。即使对方是洛天一大师，那也不能例外。刚过来这边时，老家的所有人都对她唠叨，“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多留些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贪小便宜，不要随便在外面七搭八搭……”
是的，她又想多了。
“不不，我还有点事，等一下……”杨蓁往后退了一退。
杨蓁突然就愣在那里了。
尉迟衍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拉开车门要将她推进去，“赶快进去，里面暖和。”
杨蓁站在那里听他们骂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一阵冰凉的风吹过来，冷得她打了几个寒战。
“那你还让我饿死了呢！”
“还不下来，你让我在这里冻死啊？”尉迟衍很不耐烦地朝他吼了吼。
“你也不知道留点给我……”然后洛天一瞧了瞧尉迟衍手里的一堆东西，脸立刻沉了下来，不自然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你给我买些什么，看来还是‘英雄难过……’”
“吃个饭！”
“你小子干嘛去了，一转头就看不见你了！”
尉迟衍突然停住，然后拉着杨蓁往不远处的停车位走了走，直到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前，“还在这里装，赶紧送我回去！”
杨蓁不说话了。
“嗯。”他说。
“那你住哪里？我们同路？”
“不。”
跨过街头的时候，杨蓁问他，“你住在S大？”
杨蓁往远处看了看，街对面就是公交车站，然后点点头，“行。”
杨蓁站在街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尉迟衍看了看她，发现她的鼻子已经红了，知道她被冻得有些狠，立忙道，“我们回去吧。”
尉迟衍抬眼对上杨蓁寻找的目光，不由得笑笑。然后伸出空着的手朝他招招，“这儿。”完了后迈开步子朝她跑过去。
杨蓁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包零食。
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后也没有瞧见他，正要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就看见他从旁边的一个便利店出来了。他伸出一只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手上的温度传到扶手的铁把上，在上面度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显得很不真实。
只是，人呢？
这时候她才转过头来看尉迟衍。
杨蓁将塑料袋踢进垃圾桶的时候还很得意，完事后她掏出小半张纸将右脚鞋尖擦擦，然后又拇指和食指指尖拈起那张纸丢进垃圾桶，很不自然地拍拍手。
旁边是车水马龙的街头，却没几个行人。
尉迟衍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一直盯着她因为穿得太多而显得有些发肿的背影，不由得勾着嘴角笑了笑。
过程中一直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又忽略了旁边的那位极品帅哥。
一阵风刮来，地上的白色塑料袋打了几个旋之后停在杨蓁脚边。她一脚踏住，然后踩着它往前挪，直到停在一个破旧的垃圾桶前。她提着脚尖将塑料袋勾起，然后很轻地将它踢进了垃圾桶。
走在路上的时候，尉迟衍不禁侧目又看了看她。她手里抱着一纸杯奶茶在喝，另一只手拿着一份包装好的剩饭。似乎还挺得意。
“谢谢。”杨蓁笑了笑。
然后尉迟衍就看见她把吃过的那一小块剔了出去，服务生将拌饭和奶茶分别打包好装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笑语盈盈地递给她，“您拿好。”
“……”
“我舍友啥都吃。”
尉迟衍又愣了愣，有些迟疑地，“打包？”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