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听错了?
杨蓁霎时就愣在那里,脚步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什么?”
叹了一口气道,“小晴爸爸出了点事,现在在县医院,可能不行了,他们一家刚刚赶过来,余妈妈他们还在医院,小晴刚刚哭晕过去,煜煜带着她到我们家来休息。”
杨爸爸在那边沉默了许久,哑着嗓子道,“你这丫头,现在才反应过来!”
杨蓁在那头已经跳脚了,“反正俞晴不行,其他人也不行!要是睡,只要言言行不行?”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了,闷闷道,“咦,小晴他们一家到我家来睡干什么?”
杨爸爸愣了愣,半晌道,“死丫头,这脏话谁教你的!”
“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老娘说到做到!”
声音故意说得很大,恰巧让那头的杨蓁听了个明白,她嚷起来,“不行,这更不行,你们要是让秦子煜睡了老娘的床,老娘隔天回去就把那床给拆了,拆得干干净净,找辆双排座运回秦庄给爷爷奶奶做柴烧去你信不信!”
杨悠言在那头摇头晃脑,唯恐天下不乱地,“那子煜哥哥怎么办?”
杨爸爸在那头脸色已经气成了猪肝色,吹鼻子瞪眼的,“我不睡,我不睡行了?是小晴他们一家来了,你的床就给言言睡可以了吧!让小晴她们一家睡言言床上。”
“要我的钥匙干什么?我不会让陌生人睡我的床!除了言言谁都不行,你也不行!妈妈也不行!”
这下杨爸杨妈问她要她衣柜的钥匙,那肯定是有人要睡她的床!不乐意!不乐意!她脸一僵,声音已经不自然了。
杨蓁的臭毛病很多,有中度洁癖,占有欲强,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更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因为她的这个毛病,又加之杨爸杨妈以前的不好表现,她来T城之前将自己的被子褥子都放进了自己的衣柜,并且上了锁,将钥匙偷藏起来,具体位置只告诉了杨悠言。
杨蓁眼角眯了眯,警惕心立刻涌上来,淡淡道,“干什么?要我衣柜的钥匙干什么?”
“你那个衣柜的钥匙在哪里?我问言言,那家伙死都不说。到底在哪里啊?”
“爸爸?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是有事吗?”刚刚八点,这个时间她一般不是在图书馆学习就是在舞蹈室练舞,有时候也会去外面逛逛,反正这个点她一般都是有事没空的。杨爸爸平时打电话给她几乎都是在九点半之后,那时候她一般都会乖乖待在寝室,和她聊天什么的也会方便些。
是爸爸。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杨蓁的手机很适意地响起来,带着打破尴尬这一功劳,直剌剌地响着。
两个人继续沉默着,沉默是金,此刻却是尴尬,连周围呼啸而过的车辆,都被涂上了异样的色彩。
有时候,他很想见见那个秦子煜,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她这样倔强地记着,倔强地把其他人拒绝于千里之外。
看着杨蓁倔强的瘦削的脸,他心里有一股保护欲,却碍于她清冷抵触的脸,什么也说不出口。又有什么能说得出口?她不会听。
这是他少有的倔强,是多年来不变的性格。爱你,为你付出所有。
她爱什么,他可以为她做什么。
她爱诗词歌赋,他便陪她风花雪月诗酒年华疏狂一把;
她爱歌舞,他愿意跟她从中国风民族舞跳到爵士伦巴芭蕾恰恰;
她喜静,他可以跟她一起去爬满古藤的老屋,愿意寂寂一生;
她爱旅游,他可以陪她天涯海角乱跑;
但若是他,他也不愿被她写在纸上。若是他,他要给她全心全意的呵护。
牛皮纸已经被打出许多的皱褶,布满了泪渍,4K的牛皮纸上写满了她对他的思念。有那么一刻,尉迟衍很想那个被写在纸上的人,是他。
“……”
“多么沉重的过去,多么杂乱的纷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里,子煜,除了你,我又记得谁?多年来,你可好?而我,我,很不好。”
“子煜,我知道你并非我的良人,我只怕,后来的你,所遇并非良人。”
“子煜子煜,你一个人,占据的萧条青春,是我忘不了逃不开的过去。”
“子煜子煜,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子煜子煜,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子煜,近来可好?”
他想起看她手摘本夹的那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漂亮的字,写的都是“秦子煜,秦子煜,子煜,子煜……”
尉迟衍走在外侧,眼角余光里可以看见她清瘦的侧脸和带有悲伤气息的面容。
还是那首歌,“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单这一刻,如何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只因为你说过爱是等待是细水长流……”
路上,人依旧来往,歌依旧清冷,跟初来时一样,是寂静的喧嚣。
“嗯。”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别拒绝,就是好朋友之间的送别,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他的声音低而好听,富有磁性,杨蓁听着他委婉平静的话,他的意思也很明确,所以,她没有再拒绝。
尉迟衍帮她把围巾围好,修长的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脸,痒痒的,是轻微的触感。杨蓁往后退了退,眉头已经不自然地蹙起。
杨蓁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太煽情。”
“阿蓁,不管你信不信,如果我说,我可以一直喜欢着一个人,不拈花不惹草,好好哄你,好好按着你喜好做事,你会答应吗?”
转身的那一瞬,尉迟衍突然拉住她的手,还是将那条毛茸茸的围巾递给了她,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低下头缓缓说了句,“我回去了。”
就那么一瞬,那双眼睛似乎布满了灰尘,看不见本真,杨蓁以为是自己眼花。
“其实我们俩做朋友很好的,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暧昧。我不适合暧昧,也不喜欢暧昧。”她埋下去的头缓缓抬起来,正好对上尉迟衍漂亮而明亮的眼睛。
尉迟衍拿着围巾的手停在半空,一瞬间僵硬下来。他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不解,“阿蓁,我们可以……”
将围巾还了,头埋得很低,嘴里的话她自己都听不清。“我们差别太大了,像你,身边漂亮的聪明的有钱的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有,你也不应该和我一起,咱们俩,太不适合。”
秦子煜她配不上,尉迟衍也是。
杨蓁这些话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的。这些天来,尉迟衍对她的殷勤她不是看不见,而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也知道,像尉迟衍这样有能力有外貌的,她高攀不起。很多年前就有人这样说过,你无才无貌,就不要想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秦子煜,你高攀不起,你配不上!
“……”
杨蓁再将那围巾拨开脱下来,还给尉迟衍,脸色依旧成冰冷状态,哼哼道,“就你那样,一看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心思!别对我打坏心思了,要不然你对不起你那英国的女朋友怎么办?”
“……”
“不要多想?不多想才怪!”杨蓁从那厚厚的围住自己半张脸的围巾里扒出自己的脸,露出嘴,骂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尉迟衍看她那迟疑的眼神和僵硬的动作,应该是不打算接这条围巾。于是手一快,直接将围巾往她脖子上套下,然后围了两圈,自言自语地,“出去时你会冷我就不会了?……我看这情侣围巾正好做活动,就随手买下了,你不要多想!”
杨蓁接过他递过来的黑色毛线可爱围巾,再看看他手上,为什么还剩一条?黑色的,带着小猫娃娃,可爱型,男式,跟送她的明显是一对儿。
“外面风大,回去时你戴上它,不会很冷。”
走进地下商场时,尉迟衍放开她的手,杨蓁一个不注意,在那七转八拐的角落里跟他走散了。正急着要给他打电话,就看见他从旁边的一个店里面出来。手上拿着一条围巾。
眼红,想哭,羡慕?亦或是嫉妒。冗成复杂糟乱的记忆,合成一种耻辱,挥之不去。
是了,俞晴过马路时,秦子煜也是这样护着她的。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羡慕她的,到底有多羡慕,看一眼都会眼红。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呢。
尉迟衍自己跑在外侧,将她护在里面,一辆电动车擦他身而过,他往里面走了走,离得杨蓁更近了些。
他拉着杨蓁的手便跑,属于男生手上特有的温暖传给她,她竟然没有尴尬,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是,跟他熟了,那些许的洁癖也消失得无踪影,只有朋友间的正常交流。
“好说好说,不动手就好说!”尉迟衍拖拽着将她的爪子扒下来,然后看了一眼周围,指着前面的一家地下商场道,“去那里吧,那里有零食屋。”
“但是,下不为例!”她揪着他的衣服狠狠道。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基于你这几日来的良好表现,蓁姐决定了,你给文丽买上两袋零食我就原谅你一次。”
尉迟衍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到后来就看见杨蓁煞白的脸,头上冒着腾腾的杀气。他往后一退,“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不熟?不熟那一下你还说摸一下你的胸?”
那句话,多温暖?杨蓁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淡淡道,“别,我跟你还不怎么熟。”
“你要是停留在冷风中,即使我只有一件大衣,我也会把它脱下来送给你。我可以冷,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冻着。”
杨蓁也跟着哼起来,带着一丝冰冷,“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有时候,我是真的脆弱,她想。
喧闹的街边,几家大型商店门口,还是人来人往。热闹的人群,清冷的歌,这样不搭调的情形,却更让人感觉到一种寂寞和凄静。
“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飘散的踩碎的都是梦,孤单单这一刻,如何确定你曾爱过我?停留在冬夜的冷风中,我不是也不想装脆弱,我不说不代表我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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