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饭桶，飘飘独立……
坐下来，破天荒的杨悠言没有狼吞虎咽，斯斯文文，正正经经。这一点上杨蓁觉得杨悠言终于正常些了。虽然是吃货，但是在形象这个问题上，文丽跟言言就是不能比的。言言至少还知道在帅哥面前保留形象，而文丽嘛，呵呵……
杨蓁在饭厅，手抖了抖。
“好！”她笑嘻嘻地应了。
“言言是吧，不用这么客气，跟你姐一样，叫我阿衍就可以。”他故意将“阿衍”两个字加重语气，笑得狡猾看上去就有暧昧不清的感觉。小腹黑杨悠言一瞬间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尉迟衍看看她，嘴角又扬起了标志性的笑。温柔，桀骜。
“衍哥哥好。”
礼貌，客气，疏离。
将肉盛进盘子里，杨蓁慢慢地说。
“言言，这是尉迟衍，我同学，你可以叫尉迟哥哥或者叫衍哥哥。”
她裂开嘴笑了。
这个人怎么没见过？在杨蓁旁边站着，眉目含情……难不成是杨蓁的男朋友？不会吧，杨蓁的运气这么好啊？这是男神啊！
前面一个“杨”叫得大声而狂热，在看到尉迟衍后，一个“蓁”字硬生生地被憋在喉咙里，成了嘟嚷。
门“轰”的一声被打开，又“轰”地一声关上，带着少有的霸气。杨悠言还没有放下书包就冲进厨房，大叫，“杨……蓁……”
总有一天会是我的女孩。
“好好，女孩，女孩行了吧！”
“注意措辞，女孩！”杨蓁拿脚踢他。
尉迟衍洗好澡后，看见杨蓁在厨房里做饭，炒，翻，煮，放盐……有模有样，叹一口气道，“会做饭的女人就是美丽。”
一边说着一边将米淘好放进了电饭煲里。
“你也去洗个澡吧，火车上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多脏。我拿一套我哥的衣服给你换。”
杨蓁忽略他那不正经的样子，闷闷道，“等一下我妹妹回来了，你不要乱说啊，她是大舌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爸我妈胡扯呢。”
回到家，杨蓁的第一件事不是烧饭，而是跑进浴室将自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好好地洗了个遍，散着湿头发出来的时候，尉迟衍赞叹道，“肤若凝脂，眉目含情！”
“……”
“呀，你是我儿子呀，我怎么忘了？”
尉迟衍被这个“拖油瓶”给愣住了，半晌道，“阿蓁，拖油瓶是说你是寡妇，我是你儿子的意思……”
杨蓁脸色白了白，很不情愿地嚷着，“叫你不要跟过来你非要跟过来，这下好了吧，烦我事，拖油瓶！”
“当然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啊，这里我又不熟，不跟着你跟谁啊？”
杨蓁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那收拾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人群，转过身来继续走，接着说道，“下午我要回我奶奶家，你要跟着一起去吗？还是留在城里？”
“我知道。”
尉迟衍歪着脑袋看了看杨蓁，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说道，“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再纠结，俞晴的爸爸也不能活过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俞晴，别让她出事了才是。”
说着又看了看走向远方的那两个背影，微微皱了些眉头。
“嗯。”
“你别多心了，她没那么小气。”
俞晴微微坐正了一些，拿好那包糖，又重新靠回了秦子煜怀里，自言自语地，“她终于是回来了……希望她能忘掉那些，别那么恨我了。”
“她回去给言言做午饭了，下午回杨庄。”说着将旁边座位上放的一包糖拿给她看，“你看，这是她给你买的。”
俞晴笑了笑，带着少许的宽慰，又接着问道，“她人呢？”
“嗯。”
“我是不是看见杨蓁了？她回来了？”
“嗯。”
俞晴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带着细细的一声“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缓缓地喊了一句，“阿煜？”
这个女孩，太强势。
杨蓁单薄的背影倔强而笔直，一如当年被他拒绝时的那样，即使狼狈，也要骄傲。这两个词，在她身上很和谐地搅合着，拼凑成属于她的独有气质。
当然，除了杨蓁。
他抱着俞晴坐在这靠窗的位子上，从布着污垢的车窗处看外面，冷冰冰的一切，冷冰冰的人，都带着颓废的色彩，惹人厌恶。
秦子煜的话向来少，这次也不例外，除了“嗯”就是“哦”。
“嗯。”他应了应。
半晌后说道，“子煜，我现在回家一趟，帮言言把午饭做了，下午回杨庄去。”
呸呸，乱想什么呢！越来越肮脏了！杨蓁使劲摇了摇头。
貌似有情人变情敌的感觉。
这样子，怎么都有些不对劲呢？
杨蓁看到的情况是：尉迟衍一直盯着秦子煜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到秦子煜脸都红了他也没有反应。
他还在思索着，猛地被后面的杨蓁戳了戳背，惊得跳起来，“我去，你干什么？”
似乎是杨蓁喜欢的类型。眉清目秀，身材颀长。是该这样形容？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还有其他的词来形容他吗？杨蓁还喜欢什么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这小子这样的？他盯着他看，想从中看出些不同来。
然而，一听见秦子煜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眼前这个人？
尉迟衍原本一颗心全放在杨蓁那里，她泛白的脸色已经显示出她的虚脱。本来就是，二十个小时的奔波，再加上刚刚闹得这一出，不虚弱才怪。
又对着尉迟衍介绍道，“秦子煜，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尉迟衍，我同学。”
转头看看尉迟衍，问道，“这是……”
秦子煜抱着俞晴，一边喂着她吃些糖，看她脸色微微好了些，微微叹了口气。
“再说。”
看眼下情况而已。
杨蓁不是有洁癖吗，这个时候她可以忍受自己的满身污垢了？
尉迟衍走进车内，将一整袋的糖都给了秦子煜，自己则扶着杨蓁坐下，看了看她因为长途跋涉而布着一些皱褶的衣服，又看了看她膝盖上的水，问道，“要不要陪你回去换一套衣服？”
冷得刺骨。
喂着俞晴一些糖，又让秦子煜将她抱回车内，外面下起了小雨，气温有些低，冷风旋过，虽然没有西北部寒风的凛冽和刺骨，但也是极不好受的。杨蓁拍了拍膝盖，上面潮湿潮湿的，因为下了雨，地上还有积水，刚刚俞晴将她带倒，她整个人往前扑了一扑，膝盖全跪在了水坑里。
“她不吃饭你也不知道给她喝些糖水什么的吗？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她不注意你也不知道注意吗？”
“嗯。”
“尉迟衍，把那个糖拿出来给她吃。”一边喊着尉迟衍一边看了看秦子煜，皱眉问她，“她是不是早上又没吃？”
杨蓁拍着她的背，帮她缓缓。俞晴整个人的力气全撑在她身上，有些让她使不上力，正要换个姿势支撑，就看见俞晴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整个人顺势滑倒在地上，将杨蓁也带倒在地。
俞晴看了看她，双手从地上撑起，整个人往杨蓁身上一倒，带着些虚脱，她半趴在她身上，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阿蓁，阿蓁……爸爸……爸爸他……”
杨蓁跑过去，伸手扶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于心不忍地，“小晴，别哭了，别太难过……”
杨爸爸走过去，帮着秦子煜扶了扶瘫倒在地的俞晴，道，“小晴，你别太难过了，看，那边杨蓁回来了，啊，别哭了……”说着朝杨蓁招招手，“过来……”
抬眼去看单薄的俞晴，再看一看周围凄哀的人群，没再说话。
杨蓁擦一擦眼泪，摆摆手道，“没事。”
尉迟衍扶住她，“小心点。”
杨蓁鼻子一酸，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周围人一片哀色，冰冷的细雨里，说不出来的凄凉。
还有余阳阳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爸，爸爸……啊，爸爸你回来啊……”
不远处的俞晴跪蹲在地上，哭得快要虚脱过去。余婶也在哭着，原本蜡黄的脸也没有血色，单薄得像一张纸片，风一吹便会飘出去老远。
杨蓁站在那里，迈不开脚去。
许久，杨爸爸说道，“到了。”
不自然地沉默。
“找到了，是你余叔闯了红灯，那个师傅又没刹住车才造成的。现在那师傅也在找律师，关于索赔的事还要过一阵子才有结果……”
杨蓁跟在杨爸爸后面，几乎是飞的步子。她一边走一边说，“爸爸，肇事者找到了吗？”
一会儿，到了医院。
“嗯，我还是看看俞晴再回去吧，我一路上都不放心她。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一直急着，你还是带我去看看她再说。”
“他们应该是跟那辆灵车一起回去的，我送一下其他的亲属亲戚。”杨爸爸看了一眼杨蓁，缓缓道，“阿蓁，你先不要回去了，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我再送你回杨庄，下午让你妈妈回去一下，帮着把奶奶家收拾一下你再回去住。中午言言没饭吃，你在这里给她做了饭，顺便让你同学也休息一下。”
杨蓁冲去路边的一家超市，拿了一袋阿尔卑斯回来，重新坐回去，眉头皱紧，“那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一下我跟着他们回杨庄……唉爸，你停一下，我去超市给俞晴买些糖……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也不知道注意一下，都这么大了，还要别人帮她惦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家还怎么过。”
“那天醒醒晕晕的昏过去三次，你三婶也晕过去一次，阳阳还小，就知道哭，嚷着说要见爸爸，说一次俞晴就哭一次，你也知道，那孩子低血糖，这两天进食得又少，看着脚步都不稳。”
“那小晴怎么样了？”
杨蓁微微“嗯”了一声，鼻子有些发酸。
“嗯，灵车已经过来了，上午应该能运回去。回去办了灵位和葬礼后再去火葬场。”
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景象，问道，“那，爸爸，余叔叔的遗体运回去了？”
杨爸爸心微微沉了沉，原来不是这丫头的男朋友啊，还好还好……不，不好不好，看这小子条件很好，要真是杨蓁男朋友的话也是杨蓁这丫头占便宜了。搞了半天又不是她男朋友……
“你好你好。”
尉迟衍很有礼貌地叫了声，“伯伯好。”
还在打打量着呢，杨蓁便拉着他奔过来，坐上车，介绍到，“爸爸，我同学，他一直想到南方来玩，我没人陪着回来，就叫上他了。”
不猥琐，面相清纯，看上去不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衣服整齐，也不会不修边幅，勤快应该算得上。咦，杨蓁的包他不帮着背，还在杨蓁自己背上，这是几个意思？这风度……
他朝着杨蓁挥手，冷不防瞧见了她身边的那个男孩，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再眯眼看一看，瞧得更仔细了些。
正在看着梅花花苞呢，就听见杨爸爸在老远处喊，“蓁公主，这里呢！”
杨庄老家那里也有一棵，黄瓣紫红蕊的，开放的时候比这个小，但是花边坚挺，即使是败了也不会感觉它焉。
带着独有的香气。
这种淡黄色的花，总是会扯出一些香味。即使它没有开，即使它败了，都是这样。
“腊梅。”
“什么花？”
走在外面的长道上时，杨蓁指着其中的一棵树说，你看，“打花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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