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分局，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办公室里只有老邢在，他说宣然被局长叫去了，这件案子如今在网上被吵得沸沸扬扬的，局里说不定要成立专案组了。
过了半个小时，宣然回来了，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局里本来要成立专案组的，被我顶回去了，但是局长这次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案子如果没有重大突破，就只能交上去了。”
这个老邢，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宣队，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大的案子，从上至下的压力这么大，可是你竟然还想着练兵？”
宣然也笑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种时候才是练兵的最佳时机。”
“什么练兵？不就是锻炼我吗？这个宣然，还真是个怪人，喜欢把我架在火炉上烤。不过话说回来，我如果真的把案子破了，那就真的要扬名立万了。”
我有些许兴奋，但的是揣揣不安。
宣然看了我一眼，“云非，你也不用特别紧张，我和老邢都会帮助你的，况且局长也答应了，这三天局里的资源由你可着劲用。”
我寻思了一阵，才说道：“宣队，这件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人海战术只怕也没有大用，不过你可以协调一下情报科和档案科的同事，如果能查明死者的身份，就再好不过了。”
宣然轻轻摇了摇头，“今天局里有七八个同事都忙着比对死者的身份，把近期的失踪人口排查了个遍，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案子不破，我也提不起来食欲，到局里的职工食堂胡乱扒了几口饭，刚好看到法医李凯也在，便上前打了个招呼，“凯哥，那颗人头还在解剖室吗？你能不能把钥匙给我，我想再去看看。”
李凯嘴里正吃着东西呢，嘟囔了一句，“钥匙早被人拿走了，也是你们五组的人。”
“我们五组的人？难道是老邢？”
冬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半呢，天已经黑透了。解剖室在后院，连个路灯都没有，到处黑灯瞎火的，很是渗人。
我拿出手机，谁知道没电了，我用的老式的三星机子，续航能力不强，一天充一次电都不够用的。
我摸索着走了十几步远，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些微弱的亮光，不由心里一喜，快步赶了过去，果然是解剖室里亮着灯。
“老邢，你在吗？”看门虚掩着，我就直接进去了。
听说解剖室里有好几行无影灯的，可是现在只打开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日光灯管，我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正中间的解剖台上放着一个人头，留着波浪卷的长发，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了。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老邢，难道出去蹲坑了？”
我知道老邢的习惯，蹲坑时最少得抽上两根烟，要不甭想让他出来。
一天没见，这个女人头变了大样，眼睛大了不少，想必是被李凯用什么工具把眼睑撑开了，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她的一张嘴张的老大，用血盆大口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最要命的是，嘴角还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吓得我脊背上一阵接一阵得发冷，但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走近了解剖台。
忽然，我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云非，难得你有心，还知道来跟我做伴。”
“妈呀！女人头会说话了！”
我惊叫了一声，接连退了七八步，一直到后背被一对鼓鼓囊囊的东西顶住了，奇怪的是，那东西热乎乎的，很柔软，挨着的感觉挺不错。
“鬼呀！”我又大叫了一声，一咬舌尖，一胳膊肘捣了过去。这一下，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纵然是个鬼，也得应声而倒。
但出人意料的是，我这一肘竟然捣了个空，紧接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一个大脚正踹在我的屁股蛋上。
按说我也算是习武世家了，从五岁就跟着爷爷学习扎马步了，下盘功夫很稳，要不我也拿不到省警校的徒手格斗冠军。
可是这一脚力道太大了，我踉踉跄跄往前了七八步，好在双手及时支在了解剖台上，才没有摔倒。
“好险！”我长嘘了一口气，幸亏有这座解剖台在，否则我现在能够摆出的造型，就只有那个著名的屁股朝上平沙落雁式了。
“妈呀！”可惜的是，我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却再一次大叫了一声，原来，我竟然与那个狰狞的女人头，来了一个近距离的脸对脸。
我双手猛地一推解剖台，连着来了两个后空翻，才终于离那个人头远了一些。
“好身手！”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了喝彩声，“云非，你身手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胆子太小，遇事不够沉稳，一惊一乍的，幸亏没有外人看见，要不把我们重案五组的脸都丢尽了。”
竟然是宣然！有两个大波，侧踹腿又这么有威力的，肯定是非宣然莫属了！
这也是我刚刚成了惊弓之鸟，要是换换环境，在后背被那一对鼓鼓囊囊的东西顶上的时候，我就应该能猜到是宣然的。不过，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谁叫她在我进来的时候故意不吭声呢？
“不要与女人讲道理，尤其是漂亮女人；不要与上司讲道理，尤其是顶头上司。”
我脑海里泛起了这一句至理名言，我不知道自己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顶头上司竟然是这么一个漂亮女人，我吧唧了好几下嘴，才说出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来，“宣队，没想到是你在这里。”
宣然的嗅觉非常灵敏，用一句我老家的土话来说，就是我屁股一撅，他就知道我要屙什么屎，她微微笑了一下，“云非，刚刚我不是故意要试你的胆量的，而是想一件事想入迷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顶头上司都这么拐弯抹角地道歉了，我自然也不能太小心眼了，急忙转移了话题，“宣队，莫非你有了新发现？”
宣然轻轻点了点头，“从这颗人头上，我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味，很可能是一种香水的味道。但是我这个人从来不用香水的，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香水。”
难怪刚才宣然没开无影灯呢，原来她是在闻味道呀！
我顿时眼前一亮，“宣队，只要你记清楚这种香水的味道就行了，明天到超市去，把各种香水闻一个遍，不就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了。”
“你小子行啊，这个主意蛮靠谱的！”宣然对着我肩膀拍了一下，“云非，一起走吧，我随便送你回去。”
望着宣然如花的笑脸，我霎那间回想起了刚刚被她大波顶着的**感觉，真的很想答应她，但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宣队，你先走吧，等会儿我打车回去。”
宣然开起了玩笑，“云非，是不是刚刚我踹了你一脚，所以你还在生我的气呀？”
“宣队，瞧你说的，我就那么小肚鸡肠吗？再者说，我敢生你的气吗？”
我陪宣然说了一句玩笑话，接下来便是一本正经的了：“在警校学习的时候，我们老师曾经讲过一句话，那就是犯罪现场至少要去三次。这件案子是个例外，我们暂时找不到第一犯罪现场，所以我想再看看这颗人头，也许能像你一样，能有什么新发现呢。你先走吧，等会儿我打车回去。”
“云非，加油！”宣然鼓励了我一句，转身走了。
说来也奇怪，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我觉得解剖室的气氛好多了，而那颗女人头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吓人了。
我打开了解剖台正上方的两盏无影灯，屋子里瞬间便如同白昼一般。
我戴上了手套，扒拉着人头仔仔细细看了十几遍，才终于在波浪卷的长发里找到了一根头发渣子，也就是一厘米长，但是从发质上看，明显不是这个波浪卷女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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