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然和老邢走后,我到街上买了两瓶仰韶大曲,一个炸鸡,两包酒鬼花生米,想当年,这些东西都是张远的最爱。
我打车回到了鑫源小区,径直去了六号楼三单元305室,资料上说,张远就住在这里。
鑫源小区都是六层建筑,所以没有装电梯,只不过下午五点多钟,楼道里已经黑了,连楼梯都看不到,我跺了几下脚,又叫了两声,声控灯并没有亮,看样子是坏了。
我趁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到了三楼。
三楼走廊里同样是黑乎乎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了许多,我缩了缩脖子,摸到了305室门口,敲了半天门,没听到屋里有啥动静,看来张远没在家。
我按照张远资料上显示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无法接通,看来只能去美发店找他了。
我转身刚要走,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凉了一下,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跟几天前在红山寺的红姑井里的感觉一模一样,我头皮一麻,打了一个哆嗦,手里的袋子落到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便闻到了一股酒香,看来酒瓶子摔烂了。
我摇了摇头,先把炸鸡和花生米拿出来,然后将烂酒瓶子丢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出了小区大门,我打车去了商业街,很容易就找到了阿远美发中心。
那是一个白色的三层建筑,招牌上的霓虹灯正在卖力的闪烁,透过玻璃门望过去,屋里灯火通明,皮质的黑色转椅摆了长长两排,看样子一次能接待二十多个客人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的规模,在陕州市区也是数一数二的。也许是因为到了饭点儿,店里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身着红色制服的小伙子守着。
我刚走进推拉门,那个小伙子把门拉开了,“先生,欢迎光临,请这边坐。”
小伙子本来还满脸堆笑的,可是一见到我,拉门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我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微笑着说了句:“帅哥,我不理发,请问张远在吗?”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先生是…;…;”
“怎么来找个人还得验明正身?”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是张远的老同学,叫云非。”
小伙子好像有些怕我,往后退了一步,“云先生,对不起,我们老板出去买东西了。”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来找他有要紧的事。”
小伙子双手一摊,指了指墙角,“云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老板的手机没电了,正在充呢。”
我随着小伙子的手指望了过去,果然见到一部手机正在充电,好像是最新款的苹果。
“今天真是点背到家了,吃馍馍不熟,喝水水不开。”我心里边嘀咕了一句,转身刚要走,却被小伙子叫住了,“云先生,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我没好气地说,“都是大老爷们,有话只管说,甭婆婆妈妈的!”
小伙子咬了一下嘴唇,“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仔细想想,我敢肯定您刚才到门前的时候,背上有一个人!”
“我背上有一个人,我怎么没有一点儿感觉?”我白了一眼,“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小伙子紧张得搓了搓手,“云先生,你想想,你是我们老板的朋友,唬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看小伙子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瞎话,我心里不禁有些毛呆呆的,连忙问了一句,“好吧,那你跟我说说,我背上是啥人?什么模样?”
小伙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刚刚我真的看见了,你背上有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可是当我拉开玻璃门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见了。”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如果小伙子说别的,那他还有可能是在唬我,但是当他说出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的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了。
店里开着空调,本来挺暖和的,可是我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大桶冰水,从心头一下子冷到了汗毛眼。
好在店里面两边墙上都是镜子,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就像是担心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子,在我背上没有走似的。
小伙子在服务行业讨生活,眼力价还是有的,见状急忙接了一杯纯净水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咕咕咚咚喝了一个底朝天。
一杯水下肚,我终于缓过来一点儿,“兄弟,你再想想,那个女人是不是留着波浪卷长发?面目比较狰狞?”
“不!”小伙子使劲摇了摇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记得她根本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脑海里呈现出监控视频里那个无头女人离去的场景,当然还有她对着监控探头做出的那个胜利的手势。
我再次望了望镜里的自己,一张脸就像纸一样苍白。
“云先生,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让脏东西缠上了?”小伙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告诉你呢?”
“我是一个警察,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有什么好怕的!”这句话我一连默念了三遍,才努力使自己笑了起来,“兄弟,谢谢你能把这些告诉我,不管那是不是传说中的脏东西,但你这样做起码让我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小伙子没吭声,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我心里一动,“兄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云先生,我叫孙洙。”
我看见墙角有一排电热帽,不由心里一动,“小孙,这东西是不是烫头发用的?”
“嗯。”小孙点了点头。
我接着问道:“它能把人头烫熟吗?”
小孙摇了摇头,“虽然加热帽里面有一根加热线,但是温度很低,根本达不到把人头烫熟的程度。”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小孙谈起了张远。
据小孙说,张远虽然是半路出家做了美发师,但是心灵手巧,最擅长用的就是电推子了,他用电推子理出来的平头是陕州一绝,美发界没有人不佩服他的。而张远最不喜欢用的工具就是剃刀了,反正小孙跟着张远做了两年学徒,从来没有见过师父用过剃刀。
我们正聊得起劲儿呢,宣然突然打来了电话,“云非,我和老邢那边都有了新发现,你马上回办公室等着,我们三个合计合计。”
我也顾不上再等张远了,把炸鸡和花生米都给孙洙撇下了,到商业街口打了一辆车,急火燎毛往局里赶。
在陕州有句俗话,叫做“急腊月”。
意思就是说,一旦进入腊月,年关将近,人手头比较紧,个别人容易干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情来,所以,一年到头,这个时候的案子最多,也是警察最忙的时候。
我下了出租车,到了分局大门口,看大门的老李头突然打趣了我一句:“云非,你小子真行,把女朋友都背到单位来了?”
“李叔,您是不是该回家带孙子了,我女朋友还在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筋呢?”一句话出口,我还把背部转向了老李头,以示清白。
老李头笑了,“云非,你拉几把倒吧,少给李叔玩里格朗,刚刚我还看见你背上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穿红衣服的女人?”我头皮一麻,身体也剧烈颤栗起来,“不会吧,难道无头女人竟然跟到了这里?”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硬着头皮笑了起来,“李叔,你一定是眼花了,回头我到驴肉馆给你买根驴鞭补补。”
走进分局大院,只见办公楼里灯火通明,我长出了一口气,那个无头女人再牛逼,在这地方也不敢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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