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的观察力还挺细致，我忍不住在眼睛上抹了抹，鼻息间依然隐隐泛酸。
“少废话，快过来坐下。”我喝道。
他从不听我的话，依旧一副欠揍的表情，笑嘻嘻在我身边转悠。此时他距离我一米多远，这个距离恰到好处，既可以仔细的观察我，又可以在我伸手抓住他的前一瞬间，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老爸，想不到你因为没有给我带鸡翅，居然内疚的哭了。好吧，我勉强原谅你了。”
我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见茶几夹层放着包烟，于是伸手掏出一根，也不点火，用嘴唇叼着。我从不吸烟，这包烟是给来家里的客人准备的。此时的我心里很乱，只想找个东西分散下注意力而已。
烟嘴的味道有些苦，但那难以形容的苦味让我镇定了些，我望着果果，决定先发制人，“袁海他老婆，以及萨摩耶的怀孕，都是你干的好事吧。”
果果根本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头顶的日光灯在他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他伸手掏着耳朵，一脸傻笑，“你在说什么啊？”
我就猜到他会装傻，见他一脸无辜的神色，我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见到袁海他们的时候，他老婆根本就没有怀孕。姓黄的小三养的那条萨摩耶也是一样，和哈士奇以及小区内的所有狗都没半点关系。”
果果嘟起嘴巴，“老爸，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怀孕不怀孕的，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是顺口乱猜袁海他老婆怀孕而已，没想到就猜中了，而且你也知道我胡乱调配的那碗汤是恶作剧啦。再说萨摩耶，和她的主人一样水性杨花，背着主人在外面和其他狗乱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我定定的看着他，把嘴边的香烟顺手扔到茶几上，舔舔嘴唇，“告诉我金球的事吧。”
虽然这已经超出常识，但却是唯一的解释。无论是福尔摩斯金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都无数次告诉我们：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就算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听到“金球”两个字时，果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低头思考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时，神色恢复如常。不等我催，他主动走到我身边，坐在我之前要他坐的位置上，双脚踢来踢去，像荡秋千一样。
“我很惊讶，老爸。”他仰头望着我，笑容天真，但是说的话却丝毫不像孩童，“被你猜中了，我可以制造出…;…;其实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姑且就按照你的说法，称呼它为金球吧。”
果果对我依然有保留，比如他如何制造出金球，金球的来源是什么，等等。但他也证实并且补充了我的猜想：金球可以使人怀孕。他可以制造出金球，却无法自行使用，只能通过我来操作，这也是为什么在医院里时，他控制了我身体的原因。此外，制造金球非常消耗他的体力，所以他在我上班后，昏睡了整整一天。
但这些对我来说，足够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大餐，鸡翅鸡腿随便你选。”我结束谈话，站起身来，看着果果欢呼一声跑去穿鞋，我的目光落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上。
在果果熟睡时，我看了小汪的日记。再有一周就是她的生日，她的生日我当然知道，因为办结婚证时我看了她的身份证。但我不知道的是，她一直想要VAULT-G的项链做礼物。
但她始终没和我提起过，因为太贵了，就连最便宜的基本款也要两万多块人民币。把我的全部存款拿出来，都不够买一条。
我为小汪的懂事而感动，更为自己的无能而沮丧，贫穷所带来的挫折感，在那一刻压垮了我，我甚至忍不住哭了会儿。但我随即直起腰来，想到了袁海硬要塞给我的十万块。
我当然不会厚着脸皮再去把钱要回来，我想的是——袁海是因为老婆怀孕而感谢我。如果别人也感谢我并且要给我谢礼呢？
那么小汪的项链就有着落了。
果果的回答，给了我信心，我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计划，一个我此前从未想过的计划。
果果想必是饿坏了，穿好鞋子后，心急火燎地拉我出门，他抬头看我的时候，忽然明显地愣怔了一下，紧接着笑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老爸，恭喜啊。”
我摸不着头脑，见他继续望着我的脸，心想是不是小王八蛋恶作剧，在我脸上抹了些什么？但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不觉得看到的东西和平时有些不同了么？”他又问。
我点点头，此时我俩都站在门口，他想跑都跑不掉，我一把掐住他的腮帮子，“当然不同，此时眼前就只有你一张大胖脸，还真是碍眼呢。”
他被我掐的呲牙咧嘴，我又在他头上送了两个火辣辣的凿栗子，这才出了他平时总是嘲讽我的闷气。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袁海的电话。
“老弟，讲话方便吗？”虽然他年纪比我大许多，但是和我说话，总是客客气气。
我还以为他又想送钱给我，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他想要我帮他一个生意伙伴的忙，那人是商界一位著名的女强人，名叫杨雪儿。虽然事业有成，富甲一方，和权贵政要豪富都关系良好，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和袁海家一样，面临着膝下无子的烦恼。
我眼前一亮。心道老天对我不薄，我正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呢，而且这和我的计划不谋而合。
我很痛快的答应了袁海，约定明天上午十点在医院等杨雪儿。袁海明天有事，不能陪同前来，于是发了条彩信给我，让我先认个脸熟。
我的破手机功能太差，直到我带着果果吃饭回来，彩信才下载完。照片上是袁海和杨雪儿的合影，女人仪态端庄，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望着合影，我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儿，发现女人的腹部有一团似有若无的阴影。
肯定是拍照的时候没拍好，光线角度的问题。我心想，但依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想到即将见到的人身家过亿，又想到自己的计划，心不免跳得厉害。果果和昨天一样赖床，又说不和我去上班了，他不去正好，免得给我添乱。
“那你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再过今天你老妈也该回来了。”我清了清嗓子又说道，“那个…;…;金球再给我一颗。”
他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我心跳更快，皱着眉头问他，“不行吗？”
“不是不行，但是我会很累。”他声音拖得很长，我知道他在讨价还价，连忙主动堵上他的嘴，“晚上回来给你带儿童餐鸡翅，还有卓洛和娜美的玩偶。”
他兴奋的从床上弹起来，“你不许骗人！不过娜美的玩偶我已经有了，换成乔巴的。”
“成交。”我话还没说完，他又是一拳砸在我左眼上，我眼泪长流，心里感到愤怒，“你这小王八蛋非得这样做吗？”
他耸耸肩，“当然有很多方法，不过这种方式，而且也最节省我的体力。”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我擦干眼泪，眼前已经出现了一颗金球。
出门的时候我很紧张，虽然果果已经告诉我，这颗金球别人看不见，我不用担心。但是我紧张的是，我若是不小心瞪了路人一眼，麻烦可就大了。
一路目不斜视的来到医院，看看日程安排，上午要开例会，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开会时许大麻子就坐在我旁边，我坐下时他尴尬的看了我一眼，直到会议结束，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九点五十五分时，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声音不疾不徐，在我的办公室门外停住。门开着，但是没有人影，直到十点整，一个女性身姿才出现在门边，微笑着对我点头示意。
说十点，就是十点，真有时间观念。我急忙将她迎进室内，虽然是大富豪，但她举手投足间很是亲切自然，丝毫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她笑起来很好看，年轻时必定是万千男人的梦中情人，“林大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连称不敢，和她闲聊了几句，话题很自然的落在她身上。她落落大方的谈起自己，年轻时和老公白手起家，忙于创业，虽然事业蒸蒸日上，但是没有也不敢有小孩，因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如今夫妻两人年纪都大了，老公身体一直不好，想要小孩也越来越困难。
他们已经领养了远方亲戚家的小孩，但依然希望能够有自己的骨肉。就在希望越来越渺茫时，袁海极力向她推荐了我。
“袁海是我长年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家的情况和我家相似。林大夫，你能帮了他们，能否也帮帮我？如果事成，必然重谢！”杨雪儿说话间，不知不觉露出焦急的神色，可见这件事情已然是她的心病。
我点点头，安慰了她几句，视线很自然地向着她的腹部望去。就在此时，我悚然大惊，倒吸一口冷气，眼前闪现出我根本无法相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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