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胡大夫还真是位神医啊,开的药方还真管用,内服外敷这才几天工夫,伤口结的痂都脱落了,果真应了那句话,‘高手在民间’!”胤禛好了,叶琳琅也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对那位胡大夫更是赞不绝口。
烟月陪在一旁,道:“那主子可得好好想想,该赏他点儿什么。”
叶琳琅点点头:“嗯,是该赏点儿什么,可是赏什么呢?原以为像芷兰说的那样,他家里并不富裕,可是我要付他双倍诊金他都推辞了,看来他是不爱财的,那就难办了……”
烟月抿唇一笑:“主子成心要赏,自然要赏他份不同寻常的!比如……”烟月故意吊足了叶琳琅的胃口,才乐呵呵凑到她耳边去:“福晋做主,赏他个媳妇儿吧!”
叶琳琅眼睛一瞪:“他不是有媳妇儿了么?头一日我就问过了呀,他自己说的,家有贤妻,还有一子。”
烟月撇嘴:“主子有所不知,他那位‘贤妻’是个十足的母老虎,而且是个醋坛子,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街坊四邻都知道,还有人说曾经看见她拿着擀面杖满院子追打胡大夫呢!”
“真的啊?还有这事儿!”叶琳琅很久没有八卦了,眼睛睁的贼亮,翘起二郎腿,一边儿吃着点心,一边儿催促着:“还有啥有趣儿的,继续说继续说!”
“……主子,您怎么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啊?”烟月不由得抱怨,“奴才是在告诉主子胡大夫日子过得有多惨,您怎么净在这儿瞧热闹呢!”
叶琳琅塞了一口绿豆糕,含糊道:“同情!怎么不同情呀!我这不是想着打听清楚了,好……好帮他……”喝了口茶才算咽下去,拍拍胸口喘口气,“帮他想办法嘛!”
“唉呀,这有什么好想的!”眼下也没旁人,就这主仆俩,烟月也不拘束,直接跪到叶琳琅对面的凳子上去,半个身子都趴到了桌上:“四福晋亲自指过去的人,怎么着也得是正室,谅那只母老虎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到时候是让她做妾还是干脆扫地出门,只听福晋一句话!”
叶琳琅抬手敲了烟月一记爆栗:“你这呆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怎的在这儿撺掇起你家主子帮人家休妻来了!咱们跟那位胡大夫八竿子打不着,这闲事也管的太宽了吧,更何况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烟月躲避不及老老实实挨了一下,揉揉脑门:“谁说八竿子打不着?胡大夫跟您打不着,那芷兰总跟您打得着吧?”
叶琳琅有点儿反应迟钝:“你说芷兰……跟胡大夫?”
烟月噗嗤一乐:“我的好主子,您不会还没瞧出来吧?芷兰平日里那么稳妥的人儿,一遇到了胡大夫就格外反常,您只需轻描淡写的夸胡大夫一句,芷兰能乐得找不着北!她这么热心肠的把胡大夫举荐给您,又跑前跑后的张罗,难不成您还真以为她是发善心呢?”
叶琳琅彻底沉寂下去。
倒不是她没看出来——芷兰的反常实在是太明显——而是她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虽说府里头除了她这位嫡妻之外,还有那么多个妾,但是在叶琳琅内心深处,之前所谓的一夫一妻制还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当她知道胡大夫已经有了老婆之后,就再没动过什么指婚的念头,不管那位胡夫人是什么长相,什么性情,既然已经做了胡夫人,除非胡大夫宣布离婚,否则的话,旁人再有杂念,便是插足。
这样的事情叶琳琅绝不赞成,至少不会推波助澜。
可是芷兰偏偏动了这样的念头,出于同情也好,理解也罢,就算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吧,可是……可是人家有老婆了呀!正如烟月所说,堂堂四爷嫡福晋身边的大丫头,若是真的嫁过去,谁敢让她做妾?即便是她甘愿做妾,以后正房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小妾呢?那又是个母老虎牌醋坛子,试想那样的暴脾气,与其窝窝囊囊的过日子,倒不如下堂求去,再悲观一点,说不定还要闹出人命来……
烟月看看叶琳琅,细声慢语道:“主子,奴才冷眼瞧着,芷兰这回是真的动了心的,至于那位胡大夫,对芷兰也是格外仔细,而且胡大夫为人宽厚,说话又和和气气的,长得也算周正,跟芷兰站到一处也确实般配,主子,奴才知道您向来对咱们都好,心里定是舍不得她……”
“谁说我舍不得?”叶琳琅白了她一眼,“你们一个个的迟早都得嫁人去,我才不会舍不得!”
烟月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也不敢接茬,只微微蹙着眉心瞧着她。
叶琳琅索性握住烟月的手,合在自己手心:“我是说真的。你们跟我这么多年,咱们就算是一同长大,我当然要对你们好,可是我心里,更希望你们能够出去过自己的日子,并且把属于你们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才是我最最希望看到的。芷兰也好,你也好,还是院子里其他人都一样,倘若有朝一日,你们遇到了真心疼你们的那个人,我一定成全,而且送一份最厚最大的贺礼!至于你们这些丫头们,我自然要为你们准备嫁妆,把你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这一番话说的烟月红了眼圈,“主子……主子奴才不嫁人,奴才这辈子都守着主子,伺候主子!”
“嘁,说你是呆子,你还真就呆给我看!”叶琳琅戳她一下:“守着我做什么?怕我跑丢了呀?做姑娘的哪有不嫁一回的!你只管放心,有你家主子我给你撑腰,不管你嫁到哪儿去,指定都没人敢欺负你!倘若真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我亲自带人去打他屁股!哎哎哎,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要卖了你……”
话还没说完,烟月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一跺脚:“奴才不嫁!奴才就要伺候主子一辈子!”一张脸臊得通红,转身就往外跑。
谁承想那边胤禛刚刚回府,正迈步进门,眼瞅着一个人影就撞了过来,还算身手灵活往旁边儿一闪,人影在面前戛然而止,也惊得失去了平衡,一跤跌在地上。
“这么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胤禛当即便冷了脸斥道。
“……”烟月赶紧跪好,一边抽搭着一边给胤禛磕头:“奴……奴才该……该死……”
烟月芷兰想来得脸,哭成这样倒也稀奇,胤禛不由皱眉:“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没……哇——”烟月干脆放声大哭,爬起来就跑,转眼间就没了影儿。
主子面前掉头就跑可是大不敬!当真论起来打死都不为过!
“唉哟这烟月姑娘今儿个是怎么了,怕是遇着什么大事儿了吧,就算有什么事儿也不能这么冲撞主子呀,真是糊涂!主子息怒,千万别跟她计较,回头奴才就寻她来跟主子磕头……”苏培盛一边儿替烟月告罪,一边儿往屋里瞅。
胤禛狐疑的看向屋内的叶琳琅,后者一切正常,就是脸上有些尴尬,抬抬手示意苏培盛下去,迈步进了门槛。
“爷吉祥。”叶琳琅随意的甩了甩帕子,倒了杯茶递给胤禛。
胤禛坐下喝了口茶:“你把烟月怎么着了?”
叶琳琅一笑:“爷这话问的真蹊跷,我能把她怎么着?只不过……说要寻摸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她犯什么事儿了?”胤禛问。
叶琳琅茫然:“没啊。”
“那你做什么要打发她走?”胤禛不解,还帮着劝:“她是你屋里的大丫头,即便有错,要打要罚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大错,何必赶她走呢。”
“我没说要赶她走啊!”外面怎么不下雪呢,这都快冤死她了,叶琳琅往椅子里一坐:“我就是真心替她想来着,人生在世,哪能一辈子都不嫁人啊?要是遇着好的人,当然要嫁了!倘若我一味留着她们,那不叫对她们好,那叫自私!”
胤禛一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叶琳琅。
叶琳琅暗中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府里的事儿,爷就甭操心了,只不过方才烟月无礼,我代她跟爷赔个不是,爷饶她这回吧。”
“……这回罢了,只是得给她提个醒儿,往后不管遇着什么事儿,总得记着规矩。”胤禛淡淡挥了挥手,又喝了口茶,起身往外走:“我先去看看惜蕊跟弘时。晚些时候十三弟跟十三弟妹要过来,你吩咐厨房备几个菜,还得有酒,到时候就在海棠苑吧。”
“是!”叶琳琅跟着起身送他出去。
总觉得他今儿个脸色不太好看,肯定有事,叶琳琅跟自己点了点头,回身去了小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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