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四福晋的神情,仿佛是以为奴才在信口开河吧。”乌雅氏擦干了眼泪,勉强一笑:“奴才之前跟四福晋说过,诸多妾室之中,王爷对奴才还是有几分偏疼的。更何况,王爷原本就有这个心思,只不过心里没底罢了,若是王爷知道四贝勒也有这个意思,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叶琳琅皱眉:“你方才在屋子外面听了多久?”
乌雅氏道:“也没多久,只不过恰好听到几句而已。”
听到几句,就推断出她的来意,果然这拐弯儿说话的艺术,叶琳琅还是掌握不到精髓所在啊,回去还要潜心修炼才行,不然迟早掉坑。
乌雅氏果然很会察言观色,柔声开解道:“四福晋也不必自责,方才您所说的并不是十分清楚,只不过之前王爷曾经跟奴才提过类似的事儿,奴才也是福至心灵有所关联,这才猜到了福晋来意。”
X!这也被看出来了!真是没法儿混了!叶琳琅在心底止不住的哀嚎。
乌雅氏再进一步:“福晋若是信奴才,奴才就把这事儿揽下来,一定让福晋满意。至于福晋,只需要帮奴才递个话儿给惠妃娘娘,对福晋而言,这并不困难。福晋意下如何?”
话已至此,情分交易已经转变成了利益交易,这样处理起来容易得多,摒除了狗拿耗子的观念,叶琳琅决心圣母一回:“如你所说,帮你带句话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爱新觉罗家的血脉而已,换做是谁,我都会答应的。但是我得把话说明白,我只保证帮你把话带到,至于上头怎么做,我无权左右。”
“这已经足够了!”乌雅氏动容,对叶琳琅深蹲一礼:“奴才和腹中孩儿,都忘不了四福晋大恩大德!”
叶琳琅扶她起来:“入宫也得挑个日子,我会尽快去办,总在这几天之内就是,而你自个儿要多加小心。至于你答应为我做的,事关政事,我不勉强。”
这原本是叶琳琅肺腑之言,然而听在乌雅氏耳朵里却不是这个味儿,只见她淡淡一笑:“既然答应了,奴才必然会尽心尽力让福晋满意,福晋放心便是。”
这年头,真心都让狗吃了,唉……叶琳琅长叹一声。
乌雅氏送了叶琳琅到大门口,正赶上王府的马车缓缓而来,大阿哥胤禔与三阿哥胤祉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看到叶琳琅均是一愣。
“王爷吉祥,三爷吉祥。”叶琳琅屈膝一礼,乌雅氏也跟着一礼。
“……呃,免礼免礼!”胤禔抬抬手,“弟妹这是……”
“中秋家宴曾听闻大福晋病了,特来此探望。”叶琳琅笑的温和谦逊。
胤祉笑道:“四弟妹真是多礼。在这一点上,看来咱们几个兄弟都不如老四了,至少我是不如他了,都不曾差人来问候一下大嫂!大哥,见谅啊!”
“哎,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兄弟,难不成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要与你们计较这些!”胤禔笑笑,“弟妹也是客气了。等着挑一天好日子,请四弟跟弟妹都过来聚一聚,还有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过来,我做东。”
叶琳琅笑道:“方才大福晋也说改天要请咱们过来呢,看来直郡王与福晋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说笑几句,叶琳琅行礼告退,乌雅氏亲手扶了叶琳琅上车。
看着马车远去,胤祉低语:“老四家的倒是少走动,这一次怕是不简单吧?”
胤禔顿了一顿:“走,去书房说去。”提步进门,随意吩咐道:“备壶好茶来!”
“是。”乌雅氏连忙应着。
跟着大福晋是生不出孩子的……
先前的侧福晋生下个死胎,自个儿也搭上了性命……
如今的侧福晋拼死生下孩子却也是先天不足不得长久……
奴才原是不配住这样的院子的……是大福晋的意思……
叶琳琅斜靠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车厢上的珠络坠子,心里一如这些穗子一般左右摇晃着。
人心难测,勾心斗角,一个个看似单纯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颗看不透的心,如此复杂的人群构造出如今这个特殊的年代,果敢决绝的大福晋,柔顺姣好的乌雅氏,看起来仿佛强弱分明,然而谁又是真正的赢家,谁又能走到最后呢?
等到直郡王因太子之争落败而被圈禁之后,这些附属于他的女人们再怎么争,又有什么意义!
带着对这个时代一星半点的了解而来到这里,她发誓要力挺胤禛,做胤禛的贴心人,也要做他最坚强的后盾——这已经注定了她的世界不能够只是一个后院,乃至将来的后宫,她必须要参与到整个大局中去,比如今天就是一个开始。
但是……
她心里真的没底啊。
带着三分焦虑七分烦躁,叶琳琅到了自家门口,然而一下车,眼前看到的情形,就好像心里原本已经揣着个蠢蠢欲动的小火堆,但却没有明火,无非是一片灰烬之下有隐隐的红光罢了,显然大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就恰到好处的化作一瓶烈酒,“砰”的一声点燃了叶琳琅的心头火。
“来来,时儿跟八婶婶挥挥手,八婶婶要走了……”
“时儿最乖了!唉呀八婶婶真是舍不得你呀!来亲一口,嗯,真好……”
“八福晋若是得空,往后常来就是,时儿也很喜欢八福晋……”
“那是自然!在这几个同龄的阿哥里头,我可是一直都把时儿当做最嫡嫡亲的侄儿呢,就跟自个儿家的孩子一样的……哟,四嫂几时回来的,也不说话,吓我一跳呢!”郭络罗氏转头看到叶琳琅,笑盈盈道。
李氏看到叶琳琅时显然没那么自在,讪讪一蹲:“福晋吉祥,呃,八福晋是来看望福晋的,可是您没在,所以就……就去我那儿坐了坐。”
八福晋甩了甩帕子:“是啊,我原本是来看望四嫂的,可是听说四嫂出去了,正巧在花园子里遇到了这娘俩儿,就一同去吃了茶,聊了几句话。等了大半天您都不见回来,这才刚要走您就回来了,说来可真是不巧了……”
“是啊,可真不巧。”叶琳琅一笑:“听说八爷病着起不来,连上朝都免了,我原以为八福晋一定忙的不可开交,还打算着差人过府去问候一声,看看有什么可以帮衬的,如今看着你气色倒还好,还有闲情来我这儿串门子。”
郭络罗氏笑道:“八爷前些日子是病的厉害,这些日子已经大好了,只是要多调养,这才告了假。只不过因着皇子的身份,上头问话,太医们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回的难免慎重些……”
“那也终究是没好利索呢,福晋赶紧回去伺候着吧,最近天气反常,可别大意了。”叶琳琅道。
郭络罗氏伸手在弘时脸上轻捏了一把:“这就要回了,只是舍不得咱们弘时……”
“再过不久你府里头也要添小阿哥了,到时候有你忙的。八爷相貌堂堂,听说那位也是生的俊俏,有这样的阿玛额娘,孩子指定差不到哪儿去,定是比咱们弘时更讨人喜欢呢!”叶琳琅二话不说把弘时从李氏那儿抱了过来,“时候不早了,八福晋请回吧,慢走不送。”说罢,径自进府。
这还是第一遭碰了软钉子,郭络罗氏半天回不过神儿来,不知道叶琳琅今日抽的哪门子风!
李氏赶忙劝道:“福晋不知道在外头受了什么气,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难免语气有些重,您多海涵……”
“……哼!”郭络罗氏鼻子一哼,转身走了。
吩咐人把弘时抱下去,叶琳琅忍不住一拍桌子:“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让弘时跟八爷府上的人亲近,你都给我当耳旁风是不是!”
李氏吓得一颤,结结巴巴道:“您您……您只是说……您是说过……可是……”结巴了半天也顺不出个理儿来,李氏一跺脚:“唉呀您这也太难为我了呀!她可是八爷的嫡福晋!她来看弘时,难不成我还敢给她轰出去不成!”
“至少你拦得住她跟弘时亲近!”一想起刚才在大门口那股子亲昵劲儿,叶琳琅就恨得牙痒痒,这些个不懂事儿的,怎么才能体会到她的苦心!咬了咬后槽牙,叶琳琅瞪着李氏:“你若当真管不了,往后你也不必管了,弘时就送到我这儿来,我亲自来管,这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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