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的媳妇罗春妹显怀了。巩家人高兴了，也忙着做准备。刘秀英用剪刀把一块旧床单剪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放到锅里用开水咕嘟咕嘟地煮。罗春妹不知道这是为啥。刘秀英告诉她说是给孙子当尿布。罗春妹说，城里人给婴儿用“尿不湿”。刘秀英却说“尿不湿”太贵，我们庄户人家用不起。刘秀英告诉罗春妹，实际上用旧床单当尿布很好用，洗洗，煮煮，软软的。当年，三个娃用的都是它。
巩孝礼和大娃坐在一边挑豆子。巩孝礼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美滋滋的。刘秀英说：“老头子，看把你美的。我看春妹的肚子样，一定是男娃。”
巩孝礼停止了哼小曲，说：“现在不是有啥子超一下，就知道了嘛。去超一下。”
大娃解释道：“B超，但不准鉴别男娃女娃。”
刘秀英说：“超啥超，我看一定是小子。春妹爱吃酸。老话说，酸男辣女，没错。”
巩孝礼说：“依我说，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只要顺利生下来，比啥都强。我想，快生时，早点把春妹送到卫生院，在那宁可多住几天。在卫生院生，保险。”
刘秀英却不同意：“根本就不必，哪有这么娇贵。女人生娃，说的难听点，就像母鸡下蛋。还是在家里生。隔壁孙大妈懂接生。到时候，请她来帮一下，都妥了。”其实，刘秀英不同意去卫生院还有一个理由，为了省钱，但这个理由说不出口。大娃和罗春妹无奈地相互对视了一下。巩孝礼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天晚上，巩孝礼和刘秀英上床睡下了。突然大娃来敲门：“爸妈，快起来，春妹，春妹――”巩孝礼和刘秀英赶紧穿衣，开房间门，问：“咋了？”大娃说：“好像要生了。”“快，看看去！”
他们来到大娃和罗春妹的房间，见罗春妹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喊疼。刘秀英以命令的口气对巩孝礼和大娃说：“你们到外边去。”巩孝礼和大娃被赶出了房间。刘秀英在里面看了看情况，马上出来说：“快，把隔壁孙大妈叫来。”
不一会，孙大妈来了。她看了看，说：“她的情况有点难，而且我好久没干这事了。”原来，孙大妈以前是接过生，但后来政府不准私下接生，孙大妈也就好长时间没有接过生了。
刘秀英急了：“哎呀，现在都啥时间了，你就接吧！”孙大妈只好洗洗手，开始接生。
院子里，巩孝礼和大娃干等着。天，漆黑一团。只听见罗春妹不停地喊疼。刘秀英过一小会儿端出一盆血水倒到院墙边的阴沟里。巩孝礼在院子里转圈。大娃在房门口跺着脚，脑门上一层汗。巩孝礼走到大娃边，埋怨道：“都怪你妈！我早就说过，要早点去卫生院。她就是不听。你看看，这事搞得！”
“爸，现在讲这些都没用。要马上想法子。”
“搞不好，要出人命。”巩孝礼急了。大娃的脸色变得苍白。屋里，罗春妹撕心裂肺地喊疼。刘秀英和孙大妈走了出来。孙大妈一脸无奈地说：“情况不对，是难产！我摸了摸，胎位不正。看来是保大人，还是保娃的事。”
大娃一听，急红眼了：“妈，都怪你！按爸说的，早就去卫生院了。现在可好，咋办？”
巩孝礼说：“你就别吵了，想想法子。”
大娃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马上去找主任。”说完，就跑走了。大娃跑到村主任的家，咚咚咚地敲门。村主任在屋里大声问：“谁？什么事？”
大娃扯着嗓子喊道：“主任，大事，人命关天！”主任马上开门走出来，问：“大娃，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主任，我的媳妇生娃了。”大娃气喘吁吁地说。
“生娃了？”主任问。毕竟是主任，他马上猜到了什么，接着问：“有状况？”
“孙大妈说胎位不正，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娃。”大娃连忙说。
“你们怎么找她接生，不送卫生院？就为了省俩钱？”主任数落起大娃来。
“现在咋办？”大娃急红了脸。
“我马上去村委会打电话给卫生院，叫救护车来。你先回。”主任说完，小跑步去村委会打电话。
大娃回到家里，见巩孝礼还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转，立即告诉他，主任会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来。过了一小会儿，主任来了，说救护车马上来。屋里，罗春妹还在喊疼。主任又数落起巩孝礼。
呜哇呜哇呜哇，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至近，开到了院子门口。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跑了进来。在巩孝礼和大娃的引导下，直奔屋里。转眼间，罗春妹被担架抬着，上了救护车。巩孝礼刘秀英和大娃随车去了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罗春妹立即被推进抢救室。抢救室门上的红灯亮了。巩孝礼他们在门外等。过了好一会儿，抢救室的红灯灭了。医生出来说：“大人小孩都好。你们呀，要是再晚点，大人和小孩的命就难说。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请接生婆接生？这是不对的。”
刘秀英连忙点头：“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对。哎，医生，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医生说：“女娃。”刘秀英的脸马上僵了，问：“医生，没错吧？我们应该生男娃。”
医生不高兴了，说：“怎么会错！也不允许错！”
“你看她肚子的样子，还有她爱吃酸，酸男辣女。咋会是女娃？”
“你这个婆婆呀，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医生说完，返回了抢救室。
巩孝礼拉了拉刘秀英说：“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医生说得对。都啥年代了，还男娃女娃的。”
“咋会是女娃？咋会是女娃？”刘秀英嘟嘟哝哝地说，一屁股瘫坐在靠墙的长条椅子上。
罗春妹被推出抢救室，推往病房。巩孝礼刘秀英和大娃跟着走进了病房。刘秀英板着脸，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男娃变女娃喽。”
罗春妹见婆婆这表情，有气无力地说：“妈，我累了，要睡了。”罗春妹看着旁边刚出生的婴儿，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大娃赶紧用纸巾擦去罗春妹的眼泪，说：“刚生完，不能哭，这对身体不好。”
罗春妹回嘴道：“不好又怎么样？是你种下的种，现在却赖在我身上，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刘秀英不依不饶地说：“本来就应该是男娃。”巩孝礼看不下去了，指责刘秀英：“你这个当妈的，人家刚生完，你就没完没了。”
刘秀英却说：“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巩家的香火！还怪我呢，假心假意。”她说完，一甩手，走了。
巩孝礼对罗春妹说：“别理你妈，她太不讲道理了。好好休息。”
罗春妹泪汪汪地说：“爸，我知道了。”
三娃接到了大娃打来的电话，说生了个女娃。三娃向大娃表示祝贺，并说一有空就去看看小侄女。三娃打完电话，来到崔文凯的办公室送报表。办公室的门没关严，有一条缝。三娃从门缝里看见崔文凯和芳芳在谈话。崔文凯问：“芳芳，那事做好了吗？”
芳芳问：“什么事？”
“就是开票的事。”
“崔总，虚**是犯法的。”
刚想走开的三娃，一听到“犯法”，马上回头。他四周看了看没人，就把耳朵贴到门边，继续偷听。
崔文凯说：“犯不犯法，我知道。我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又不是第一次。”
在偷听的三娃神经紧绷起来。
芳芳为难地说：“但这次的金额比以前的大多了。我担心税务部门会发现。”
“你的意思是，还没做？”崔文凯不高兴地问。
“没有。”芳芳低着头，回答道。
“怎么搞的，你的胆子也太小了。有事我顶着。你怕啥。”
“但财务上有规定，而且这样做太明显。”
崔文凯不耐烦了，说：“我不管明显不明显，你就按我说的做。”
“好吧。”芳芳无奈地回答。三娃听见芳芳要出来了，他马上躲到隔壁一间。过了一会儿，三娃回到了财务室。他看了看埋头于电脑的芳芳。
下班时间到了。芳芳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关了电脑，起身挎好挎包。她说：“三娃，下班了。”
三娃坐着不动，眼睛盯着电脑回答：“还有点尾巴，做完就走。”
芳芳笑笑说：“你加班加点，老板又不给你加班费。”
“都是自己的活，早晚都要做。”三娃说。
“那我先走了。”芳芳说完，下班走了。过了一会儿，公司的人都下班走了。崔文凯也下班了。他看见三娃这间办公室还有人，就走了进来。他见三娃还在忙，就问：“还没下班？”
“还有一点账。”三娃回答道，“算完就走。”
崔文凯点点头：“现在像你这样的职员不多喽。不要说加班加点，不早退就很好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呀，人跟人不一样。你看芳芳，我要她做的事，总是推三推四的。下班了，她比兔子都跑得快。好了，不影响你了。你忙完，也早点下班吧。”崔文凯说完，下班走了。
此时，公司里除了三娃，其他人都下班走了。三娃起身，走到财务室外边看了看，没人。他返回财务室，关上门，插上插销。他走到芳芳的办公桌前，打开芳芳的电脑。他调出芳芳电脑里的数据一看，果然有虚**，而且数额很大。三娃自言自语道：“这是在犯法。”他眼珠子一转，马上拿来自己的一个U盘，开始把数据下载到U盘里。数据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地变化，三娃越来越兴奋，他感到这是自己的一次绝佳机遇，对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宝藏”。哼，崔文凯，你攥在了我的手心里。三娃的脸泛起了红光。
突然，砰砰砰，有人敲门。三娃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的苍白，手脚也开始发抖。砰砰砰，又是一阵更加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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