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保护球“轮不停转”，一路向东——也就是来时的方向，滚滚而去。
原先以成年駮小闹为坐骑，无论是御风滑翔，还是撒丫子狂奔，都无须陈若缺多费心。
他和駮小闹不但心有灵犀，而且駮小闹对地形的侦查能力，本就远在他之上。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駮小闹总能以最敏锐的自带雷达，辨识出最佳的行进路线。
换言之，既不需要他驾驶操作，也不需要他导航掌舵。
陈若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不被从駮小闹的背上甩下来。
也就是螺旋升空的时候，需要他使出“玄天风钻”，提供点儿飞行动力。
可如今重生的駮小闹，已从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返老还童成需要他哺育宠爱的干儿子；已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先王坐骑，“萌化”成一只唯一功能，就剩抱在怀里取暖的鲜肉暖宝。
说到这儿，不得不再插一句，之前被杰伦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幽玉髓”，就跟某某主义的优越性一样，这乍一看，还真看不出到底体现在哪儿？
话说回来，以如今的行进方式——以“玄封护彤”为轮，以“玄天风钻”为马达，靠保护球的自我滚动不断前进——那是转弯还是直行踩刹车还是踩油门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就都由陈若缺一人操持。
如今的师徒二人，像极了越野车比赛的正副驾驶——正驾驶负责具体的驾驶，副驾驶（也就是领航员）负责把握大方向。
师父胜任领航员的工作，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虽然具体的山川地貌未必了然于胸，但凭借超视距的侦查气感，起码大方向不会错。
可陈若缺，这样一个在地球上连驾照都没考过的菜鸟司机，居然一上来，就要驾驶比弹子球还要灵活多变的“滚地龙”，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原先在“一马斜川”的水玉山坡上，那还好说——不但没有任何障碍物，而且一片坦荡，只需开足马力一个劲滚下去就齐活。还暴露不出陈若缺驾驶技术的小白。
可一踏上这满地突兀遍地矿石晶体的无人丘陵，那就相当于是一颗弹子球落进了全盘是坑的跳棋盘，真是要多难走，有多难走。
这一坨坨一簇簇的各色旷古奇玉，再也没能引起陈若缺任何财迷心窍的兴趣，不是他格调变高了，恰恰相反，是他的肚子实在太饿。
饿到都来不及贪财了。
记得来的路上，师父还说过，等到了水玉山丘之上，可以捡几颗万古水玉揣怀里，有朝一日带回中土，那绝对比沈万三的聚宝盆还值钱。
只可惜，在大佑的灵力之下，所有水玉都成了带玉化功能的传染源。
不过不要紧，因为就算把整座水玉山丘上的水玉，和方圆几十里内的所有旷古奇玉都加在一起，其价值也及不上陈若缺，如今握在手中的璧血剑。
不过就算能买下整个太古星，他也舍不得把这璧血剑卖掉。
陈若缺无比确信，这把剑，就是他这个剑人的剑；而他本人，就是这把剑的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而此时此刻，在陈若缺这个饥饿的剑人眼中，无论何种形式的旷古奇玉，都不过是拦路石绊脚石，他恨不能将它们通通铲除。
可惜鸡蛋碰不过石头。他的保护球虽然是一颗弹性超好的鸡蛋，自己不会被碰碎，但也没法把石头碰碎。
所以遇到障碍物，只能绕行。
好在这辆“球车”，有一个最高科技的地方，那就是“意念驾驶”——当然更准确说来，是“气念驾驶”。
可以说，驾驶这辆“球车”所需的方向盘油门刹车离合换挡，都在陈若缺的气念之间。
只要他稍微动一动真气，就可以完成一个需要四手四脚，才能完成的超级漂移——前提是他的驾驶技术，真的提高到藤原拓海的境界。
可目前别说藤原拓海了，就连游乐园里开碰碰车稍微厉害点儿的小屁孩，都比陈若缺的驾驶经验丰富。
然而面对一路上高密度的坑坑洼洼与奇矿障碍，陈若缺虽然极力地左躲又闪，可还是免不了真的开出碰碰车的效果。
再加之这“玄封护彤”那一个精髓的“弹”字，整个行进路线，完全被弹得乱七八糟。
而且是垂直方向的上下乱弹，与水平方向的四面八方乱弹，兼而有之，相互作用。
简直比弹球机里弹子球的行进路线，还要复杂多变，让人难以预料。
这可真叫是名符其实的，在曲折中前进呐！
幸好这“球车”，除了“气念驾驶”的高科技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让所有司机都梦寐以求的超高科技——“自动修复”。
要不然，就陈若缺这个撞法，别说碰碰车，就是坦克车，也早给撞成零件了。
师父倒是异常冷静，也异常淡定。
不但没有破口大骂，除了时不时给他提示一下东在哪儿，根本一点口舌都懒得费。
这一点，倒是和素质无限刷新人类下限的驾校教练截然不同。
毕竟是当过大掌门的人，毕竟是阳寿阴寿加起来快千年的老姜，虽然脾气暴躁，虽然严师出高徒，但师父绝对属于高素质人才。
再说师父比谁都心知肚明，玄空真气第二重，这一个“弹”的精髓，看似轻巧，可真要驾驭起来，说实话，别说开车了，绝对比开战斗机还要难。
绝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掌握，确实急不得。
再说，想必陈若缺此时一定是饥饿难耐，完全处于一种被饿晕头脑的状态，所以才会这么这么行之操切——就算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也不愿降低滚动速度。
权当是对他避震能力的一次特训好啦。毕竟这么糟糕的路况，要想再遇到，也着实不容易啊。
……
一路上，就这么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但拜师父准确地把握住大方向所赐，赶在“四小明星”下山之前，陈若缺终于又见到了天边的一排葱郁树林。
“哈哈——这癞头秃子头上的发际线，历经艰难险阻，总算又出现在爷的眼前啦！”
没错，这就是那条区分有人区无人区，活物区死物区的，大地发际线。
想当初——其实也没多久，也就破晓时分，领路猴——也就是杰伦，把他们引出竹楼之后，就是率先引领他们穿过一片一望无际的葱郁树林，然后经由这条发际线，踏上这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石栎丘陵。
当时的天光，比现在还要暗沉许多。但当时骑着駮小闹“飞马在天”，从空中俯瞰，这条泾渭分明的发际线，反而看得更加真切。
如果陈若缺所记不错，自己当初逃离的那座村落，就在这片树林的另一头。
话说这片树林，还真是一条名符其实的“绿化缓冲带”。
看到这条相当于是分隔阴阳的绿化缓冲带，具相当于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陈若缺几乎都已经闻到了烤兽腿的味道——看来他真是饿得不轻，都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可刚高兴没一会儿，立刻又拉下脸来。
想不到陈若缺这饿劲儿一上来，情绪比女生来例假，还要阴晴不定，瞬息万变。
当然就是再无理取闹，也不可能毫无缘由。
怪只怪眼前这片树林，实在太过茂密葱郁。只有杰伦那样的“五短身材”，才能在里面闪转腾挪，自如穿梭。
陈若缺的保护球要是往里硬闯，难说真格就是有去无回，被卡在两颗树之间进退两难。
弹性越强的东西，越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一样——那就是被卡住。
当然陈若缺也可以缩小保护球直径，缩回到“菜肉丸子”的极致。可要是那样，自己就连路都看不见啦。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给它来个‘树上飞’啦。”
说着，陈若缺在靠近树林边缘后，以“玄石坠地”稍稍一点，反弹而起。
索性一跃上到树林的树梢之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开足马力，一路向前打着“树漂”冲去。
陈若缺虽然驾驶技术有待提高，但毕竟发动机的排量是升过一个T的。只要把油门踩到底，时速松松就能超过三四百迈。
这就叫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
真是得益于树林的茂密与葱郁，才让这“树上飞”成为可能。
“嗯，不错——你小子是越来越懂得活学活用，扬长避短啦——”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夸陈若缺，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啦。
可见师父对于陈若缺的应变能力，是真的越来越满意。
不过这“树上飞”越是高速，方向的把握就越是重要。
这一点，还得说师父他老人家，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但大方向把握得准，就连精确定位的小幅调整，也是导航得恰到好处。
待到陈若缺终于飞出树林，抵达“绿化缓冲带”另一头的时候，四小明星也刚好旋下地平线。
这也就喻示着，整个太古星的北半球，都正式进入初夜时分。
而这初夜时分，与当初逃离时破晓时分的光线明暗，简直一模一样，难以辨别。
而就在这同样暗沉的天光之下，下树出林之后，陈若缺第一眼看见的，居然就是当初自己逃离的，那栋吊脚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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