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阳军寨,死中逃生的韩全回营良久,心中仍难以平静。
“崔亮那厮,太过辱我,吾先前还为汝舍死卖命,眼下不过一小败,竟反生害我之心。汝不过宜州一小儿,如何于我云州放肆逞威。”想到帐中自己的求饶之举,韩全此时真是羞愧难当,后悔之极,回营后便对刺史崔亮破口大骂。
一旁的行军主簿韩佟也是满目阴沉,心中一片波澜。有对刺史崔亮的怨恨,更有对自家主公摇尾讨饶的羞耻。心有不满之余,语气都有些生硬
“二少爷,今日大难逃生,全赖李校尉之功。是时崔亮那厮却是已存杀意,若不是李校尉不避斧镬,挺身而出,发勇武之威,献忠义之躯,我等今日必遭刀兵加身矣。”
韩全听得韩佟一言,感叹道“李校尉已救吾两次矣,当大赏也。”
听此话,李业上前道“职下出身微末,幸得大人信赖,出任校尉之职,已是不世之殊遇也。每念于此,业倍感恩德,日夜望效死力而报大人恩德于一二,值此于此,安敢称功。”
见李业身正语直,不似虚伪做作,韩佟也忘了先前的不快,佩服道“李校尉美德善行,不居功自傲,不贪图财货,真仁义之辈也。”
郡尉韩全心中也是大加满意,如此下属,甚是难得。对于亲信,自然不会吝啬财物,当下便赏赐多许金银并丝帛财货。
议事毕,李业与主簿韩佟结伴走出大帐,韩佟对李业多有好感,且如今同为韩氏之人,亲切道
“李校尉,先前陌县之战,我军抽调各营精锐迎战,使得如今大寨之中多有散兵。现在,吾有两个选择,望李校尉自行决择。一者直接为你分配一个完整的精锐之营,如此其战力虽佳,但里面头目分明,上下之官皆有己势,不易李校尉自行任免。二者,你可从散兵中自行选五千之众,如此虽战力不佳,却可自设职属,利于控军。”
李业笑应,“吾虽不才,亦愿从无到有,习练强之法,行控兵之道。但此,愿选其二也。”
听此,韩佟毫无惊疑,一脸泰然,好似早已知道似的,连连笑着允诺。
辞别韩佟,李业独自回营。心中万千念头闪现。今日之举,李业乃不得不为之。如若韩全被斩,李业作为其心腹必然也被殃及,如此,还不如留一个忠义之名,挺身救主。况且李业已另有准备,如若事急,凭自身勇武,直接挟持刺史崔亮便罢,如此定能脱身。至于其日后会不会报复作为李业亲族的王家村众人,面对身死之险,李业懒得再想,失了也就失了。
另一方面,刺史崔亮回得大帐,问堂下心腹长史贾汜,“可探得韩全小儿身后之将为何人?”
贾汜拱手弯腰道“此子姓李名业,为云州郢阳郡曲岭县人,先前为郢阳军一普通战卒,因陌县之战救得韩全一命,韩全收其为家臣,拜为手下校尉。”
“吾在帐中见其仪表堂堂,且威武之极,甚是骇人,可知此人武力如何?”
听自家主公相问,贾汜歉道“据知此人自幼习武,甚有蛮力,从军多日,为同县军卒第一人。但论具体武力骁勇,并不尽知,但见其威势,当不得小觑。”
“贾长史太过高看于此子,量他一乡野匹夫,安有旷世之勇?今日之威,虚张声势罢了。可笑如此草莽之徒,竟敢顶撞吾之威严,诳逞匹夫之勇,引颈自戮也。另外,如今韩氏小儿与吾已有间隙,不若趁眼下之战,除去此子。”
“主公,我等远从宜州而来,在云州根基并不牢固。如今政局似乎安稳,不过是我等没有触碰云州士族底线罢了,要知,云州各郡军政之权皆在本地士族手中,我等根本无法触碰。如果主公与云州北地士族反目,其必合力将主公赶出云州之外。”
“难不成让某忍下这口气不成?”
见崔亮吼声中带着愠怒,贾汜却是一笑,“主公勿忧,眼下北代叛乱,正是主公彻掌云州之机遇。”
崔亮疑道“何来如此之说?”
“北代叛乱之前,主公若谋云州任何一郡,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整个云州士族联合反抗,主公之谋便会畏首畏尾,从而无疾而终。同时,主公内有朝堂族长司徒大人之持,外有宜州资源之助,云州士族也不能奈主公如何。如此,两方便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也是主公任云州刺史两年却不能彻底掌控云州之由。而眼下北代叛乱,就是打破这一平衡的机会,主公可适机利用北代之手削弱云州士族,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待云州士族觉醒之时,已晚矣。”
“怪不得汝劝我征兵三十万,原先以为是为吾谋进身之阶,如今看来,贾汜你早有所谋也。”
贾汜微笑“主公行事务必小心之甚,万不可于人前露虎吞云州之意。期间,主公可善待手下云州众官,并假做报国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之表像,带其与北代叛贼拼死搏杀,如此便可麻痹其等,以安其心。”
“如此说来,对待韩全小儿,吾不仅不能日后报复,反而要善言抚慰了?”
崔亮调笑般说完,两人大笑,其中深意,尽在不言中。
“主公放心,主公与韩全小儿之隙,吾自可补之。”长史贾汜神秘一笑,将先前派遣使者具告韩全北代兵威之事说与主公崔亮。
“贾长史,汝早已下局矣。有此人情,基础已固,必得韩全信任。”
“另外,宏台,陌县先后三战可观之,北代贼子武力确实强甚,主公当引以为鉴。”
“贾长史,此言为虚尔。陌县之败,皆因主将无能。”
“主公,陌县战卒不过两千,韩全小儿手下兵马两万,即使敌设诡计,但若兵马不锐,何能破两万大军。由此观之,北代之威,确实鼎盛。”
崔亮思考片刻,也是恍然。确实,无有兵锋之厉,设下诡计,也为无用矣。
但仍强辞道“也是各郡弱旅,若为某所下强营,必能与北代贼子争锋!”
贾汜听其言,一阵无奈。据他所知,自家主公手下云州军也只是强过地方郡军一两分。虽然如此,贾汜却没再言反驳,毕竟士气不可失,战心不可抿,不能太过贬低自家战力。
……
第二日,李业挎剑着甲,携亲卫径到分属于己的营寨。也许由于李业已得郡尉韩全信任,整个左一营五千之众不仅满员,并且全是壮年精锐。
看着黑压压一片兵马,李业微眯双眼,阴晦一笑。
“李校尉,兵马已然准备完毕。”营寨中走出一人对着李业抱拳行礼,此人正是郡尉韩全新任的亲卫队队正韩纵,其也是崔氏族人。
“韩兄弟,怎么劳你亲自为某挑选兵卒?真是有劳了。”说话间,李业已亲切走上前去,扶起韩纵。
见李业对自己如此善待,韩纵不禁添些好感,毕竟他也仅仅只是韩氏旁支子弟,身份并不优越。
“李校尉于陌县救郡尉大人于危难,功高着重,且勇力非常,某自佩服之至。况且此事也是郡尉大人极其看重李校尉,亲自命令某挑选精锐为李校尉组军,乃是职责所在也。”
“虽为职责,仍不可蔽韩兄弟之功,某当谢之矣。”李业大笑。
韩纵心中受用之余慌忙连连摆手推辞,此时的李业,已不是身为韩氏旁支的他可以小觑的了。
“李校尉,纵实无多少功劳,如今,蒙李校尉如此礼待,确是受之有愧。对了,李校尉应该还未知,今早贾长史亲自到我郢阳大寨,言其主刺史大人昨日暴躁之过,实为无心之失,事后很是后悔,遂以千金之礼付于郡尉大人,仅当赔罪。并因我军先前战败,允我郢阳军整修三日,不必参战。李校尉,你权可用此时间,好好整合一下手下人马。”
“嗯?”
“郡尉大人对此怎么个看法?”李业听言,诧异问道。
“郡尉大人虽仍有怒气,但其怨恨却是已消得大半。毕竟崔亮为云州刺史,郡尉大人还是很愿意与其和好的。”
看着满是庆幸的韩纵,李业内心不禁嗤之以鼻。杀身之仇,岂能一点小利便可消之?况且,崔亮真是放下杀心还尤未知,韩全小儿,如此为眼前虚假之象所迷,真为无智之辈。
内心鄙视之余,李业却是当即笑道“如此就好,正是报国之时,上下一心才为致胜之本。刺史与群尉大人消除隔阂,却是可喜可贺。”
“确实确实”韩纵连连附和。
交谈完毕,李业便登上将台。见台下五千之众嘈嘈杂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整个队形更是乱七八糟,不禁阴厉一笑。
“如今,某任汝等校尉之职,尔等亦为吾手下之兵。既然如此,吾当规劝尔等一二。”
此番话,李业吼声如万千鼓角齐鸣,声势浩瀚,直教台下五千之众瞬间安静下来,震撼地望向台上的李业。
“吾之治军,唯爱严法。有功则赏,有过必罚。而罚者,则必是酷刑以待。日后,望诸君不要以身试法。”
李业之言,杀气腾腾,五千之众不禁心里一纠。
“当然,重罚之对,当有重赏。我这,无论出身,无论地域,唯才是举,唯能是任。眼下,整个左一营无任何军官,尔等之中若有自侍武力出众者,自可来挑战吾。吾自会视尔等武力,以决军侯,队正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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