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洞内,秦天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凝神调息。一旁,吴道子扎着马步,双掌平端放于腰间,掌心向上缓缓前伸,待前臂伸直时,两掌内翻,掌心相对,五指分开并弯曲成爪状,同时用意念催动丹田之气注入双掌,双掌立刻迸射出一尺多长的红光,红光中从两掌中慢慢分离出两只红通通的手影,那两只手影脱离手掌后慢慢向前移动,直至进入秦老头的胸膛。与此同时,秦老头随之轻哼了一声,身形微微一颤,额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吴道子的双手虚空摸索了一阵子后,开始慢慢向后拉,很快那双红通通的手影缓慢地从秦老头的胸膛中抽了出来,两只手影捧着那颗被秦老头吞下去的还魂珠!看到这珠子,吴道子的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表情,一双鹰眼中迸射出熠熠的光芒,紧紧地盯着还魂珠,呼吸越来越急促,由于太激动双手都不由得有些抖,终于那手影和吴道子的手慢慢地融合消失,那颗还魂珠也稳稳当当地落在吴道子的手中!
“还魂珠!还魂珠!”吴道子看着手中的还魂珠,嘴里喃喃自语道:‘有了你,老夫可就是一身两命啦!’
“师父,那珠子没事吧?”秦老头一睁开眼就冲过来迫不及待地问。
“能有啥事?你还能把这世间的珍奇消化了不成?”吴道子讥笑他。
“不是不是!我是怕它在我肚子里呆了一阵子后,还管不管用?”
“咋不管用?这珠子可不是俗物,为师有了它就可以一身两命!”
“啥子一身两命?”秦老头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嗨嗨!就是为师将来死后还能复生!一旦事成,为师将是独坐龙椅两百年的千古第一人!哈..”吴道子得意地仰天长笑。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这颗还魂珠已经是师父的了!唉!”秦老头心中隐隐有些不舍,但又能如何呢?这十多天了,自己磨破了嘴皮也没能说动师父的决心,他老人家一定要做皇帝!“有了两条命就一定能做皇帝?真是可笑之极!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跟猪腰子似的不说,还长了一口‘地包天’的大板牙!跟了他十多年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他有帝王之相!”秦老头心中暗道。
“怎么!徒儿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为师啊?”吴道子觉察到秦天有异,警觉地问。
“唉..”秦老头略一思索,忙回道:“徒儿是想自古成大事者必有上天的帮助,也就是所谓的定数!历朝历代,该谁当皇帝,到了一定的时辰,要么他生为龙子龙孙,老皇帝一命呜呼,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龙椅!要么生在乱世,昏君当政,祸国秧民,他不管正在做啥!老天也就是那个定数就一定会驱使他揭竿而起!并且一定是一呼百应!无论别人如何使坏阻挡,他最后一定能坐上皇位!这就是定数,不是凭你‘事在人为’就能改变的!徒儿斗胆问一句,师父您占不占这个定数啊?”
“哈!哈!哈!我的傻徒儿!你真是太实在了!这些年你都没变一丁点!是举大事要的就是定数,而为师不但有老柳树下的那些先祖留下的金银财宝,现在就在左呆子的柳仙居内。我先祖还给我留下了一本真真正正的盛唐奇书《推背图》!哈哈哈!”吴道子乐得前仰后合。
“啥?!《推背图》!盛唐奇书!竟还在世!”秦天的两眼瞪得溜圆。
“为师苦苦悟了多日,终于明白这《推背图》第三十九象正是指当下的年代,而其中的颂曰:‘十二月中气不和,南山有雀北山罗;一朝听得金鸡叫,大海沉沉日已过。’中的一朝听得金鸡叫即‘天明’了!即我大明要光复了!这就是为师所依靠的定数!”说完志得意满地望着被自己的高见惊得目瞪口呆的好徒儿!
“天哪!自作孽,不可活!师父鬼迷心窍,非要学那飞蛾扑火,那就让他去死吧!我还得想方设法地活着,这世道虽乱糟糟地不成体统,可毕竟还能亨亨天伦之乐!我还没活够!”秦老头想到这,也就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只见一道白影极飞至吴道子的耳边,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后又极飞走了。
吴道子脸色一变,冲秦老头一招手,秦老头忙凑了上去,吴道子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秦老头边听边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那条猪婆龙浮出了水面,大嘴一张,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妖精冲秦老头道了一个万福,娇滴滴地说:“左真人请秦先生过去!”“好!”秦老头整了一下衣服,从容地走了进去。
柳仙居内,左有德斜躺在一张太师椅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挂在墙壁上的柳眉的画像,若有所思。
“真人!秦先生来了!”
“哦!秦先生!请坐!”左有德一指面前的一把椅子。
“秦老爹!你看这个女人!”左有德指了指画上的柳眉,有气无力地说:“这个女人叫柳眉,是个老柳树精!长得和我那害我老婆一模一样,她就在老柳树沟的北面,我偷看她有一段时间啦!我一直忘了不了我的老婆,虽然她把我害得那么惨!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我恨她恨到了极点,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剁成肉泥!方解我心头之恨!可当你把我救出来后,我立即去找她想报仇时,才知道她已被那蛇妖害得尸骨无存了,我当时还万分地懊恼,没能亲手杀了这个****。可时间一长,我心中的恨却莫名奇妙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绣娥无穷无尽地思念!只要一静下来,她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甚至对我责骂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欲罢不能!秦老爹,我是不是太软弱太下贱了?”说到这,左有德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秦老头,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
秦老头一下子就蒙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有德会问这么个问题,这问题说它复杂,自古以来它就剪不断,理还乱!说它浅显,老百姓就有一句最诙谐的话,“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了呗!”但当着有德的面却不能这么说。秦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试探地对他说:“有德,你不能总想着过去的事,那些早已过去,想已经没用了,只会凭空增添烦恼!绣娥那样对你,你还能原谅她,这足以说明你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坏!相反地你十分的善良,十分的老实,老实地有些糊涂,糊涂得让人觉得可怜!你是读书人,最起码的自知之明应该是有的,就凭你还有那些个乌合之众?孰不知‘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我知道我很傻!很天真!可我已经酿下大错,我在武当山偶然遇上你的师父,当时他正寻找他先祖留下的金银财宝,他想光复大明,我想成仙!他见我正苦苦搜寻成仙的机会,你师父就给了我那传说中的毒药“痒痒散”,让我先毒倒一些人,然后再用“消痒散”把这些人治好,这样就能立下大功,再用他从柳眉那里弄来的金银财宝买一买掌司的神仙,成仙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我用了你师父给的‘痒痒散’毒倒了无数的人后,我用他给我的‘消痒散’救治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但谁知那“消痒散”却一点用都没有,我可吓坏了,一边用我元气极力救治那些将死之人,一边火速派黄黑二仙使去借土地爷的还魂珠,哪想到却把你给带来。一开始我也恨你吞了还魂珠,陷我于绝境!当时真想杀了你入药,可当我冷静下来时,就会想起你为了我家都没了,我却又要恩将仇报,连那害我的老婆也不如!哪还敢再造孽!而今那绿脓僵尸已到处都是,我罪孽滔天!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再也无法回头了!只能强打精神,走一步算一步了!”说罢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有德!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想了好几天,一直想不通你为何会出那种荒谬至极的念头!今天你既然信得过老爹,对老爹和盘托出!那以前的一切,老爹也定不会和你计较,定会像以前一样帮你。来!快随我去见我的师父!还魂珠和真正的解药就在他那儿!”当下不由分说,拉起呆若木鸡的有德就走。
“不用啦!为师已经来啦!”话音刚落,吴道子手持佛尘,带着黄黑二妖就已站在眼前。
“啊!师父您..”秦老头惊得连连倒退。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见佛不烧香也就罢了,还想坏了我的好事!”吴道子怒不可遏地盯视着秦老头。
“师父!有德已有悔恨之意,您不是还时常教导我对付那些恶鬼怨灵时要怀慈悲之心,能饶且饶吗?咋对这回头浪子就不能手下留情呢?况且当初您给有德的解药..”
“住口!你这逆徒!找死!”吴道子恼羞成怒,拂尘一挥,“呯”地一声闷响,毫无防备的秦老头惨叫一声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左有德忽然仰天大笑,两行血泪伴着凄惨的笑声缓缓地流下,许久他止住了笑,轻蔑地看着吴道子说:“怪不得用了你的解药人死得更快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真傻,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我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你呢?人前满腹经纶,满嘴的仁义道德!人后却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利用我的手害死了那么多的人!还指使这两个妖怪暗算我,你也决不会有好下场!”
“哈..左有德!你可是老夫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有趣的傻瓜!我的下场你是看不到了,但你临死之前还得帮老夫一个大忙,老夫才会同意你去死!”吴道子挑衅地说道。
“老匹夫,找死!”左有德双目赤红,口一张一股熊熊烈焰冲口而出,直扑吴道子而去,吴道子急忙一闪,那黄黑二妖却根本来不及躲藏,瞬间就化成了飞灰!
“好!还真有两下子!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倒要看你还能接老夫几招!”边说边挥舞起袍袖,一股汹涌的水流急射而出,与那烈焰在半途中相遇,水火相撞相激,“滋啦啦”地一阵巨响后,炽热的蒸汽瞬间充满了整个柳仙居,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吴道子急忙屏息凝气,运起金刚护体神功,抵卸这热浪的冲击,很快吴道子的周身就被一层淡蓝色的光辉罩住,把那炽热的蒸汽隔在两寸之外。
“啾”地一声,左有德化成一只雪白的大雕,怒瞪着血红的双眼,一跃而起,伸出锃亮的铁爪朝吴道子狠狠地抓来。吴道子也不躲闪,暴喝一声,双手持拂尘用力摔出,那细密的拂尘丝立即缠住了大雕的利爪,吴道子见状喜上心头,左腿后撤,右腿下蹲,双臂顺势向下向左用力一拉,那大雕就被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好个大雕,在它摔在地上的同时它也顺势挥动翅膀在吴道子的右脸颊上奋力地拍了一下,“咔嚓”一声,吴道子也被这一下拍飞了出去,一头拱在石壁上,鲜血从额头上汩汩流出,登时昏迷了过去。
左有德的一只胳膊在那“咔嚓”的脆响中折断了,他强忍着巨痛,挣扎着抱起昏迷中的秦老头,跌跌撞撞地出了柳仙居。
麦田扶着冒头,冒着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根老树根,一跛一拐地回到了家里时,冒头娘被他吓了一大跳,忙问他出了啥事?可冒头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出神。无奈之下只好回头去问麦田,可当她回过头来才发现麦田不知啥时候早已遛了。冒头娘以为冒头中了邪,慌慌张张地想出去找“懂门道”的人给瞧一瞧,不想在大门口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秦冒,“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娘们家去哪里呀?”秦冒劈头就问。“他爹你快看看咱冒头这是咋啦?手里拿个树根,一句话也不说,脸白得吓死人!”
“啥!这小子又去老柳树沟啦?那地方邪乎的很,我说你这老娘们是咋看孩子的,还嫌咱家里不乱是吗?”秦天一听就急得直跺脚,更是将连日来烦闷恼火一古脑地发泄到老婆身上。
“你光怨我,你一个大老爷们,不赶紧想想快把咱爹救出来,整天东游西逛,这孩子要是被啥妖物缠上了,谁来救他呀!我的老天爷哎!”边说边号啕大哭起来。
“你眼瞎啦?我这几天哪天不是早出晚归地四处求人问路子吗?那万恶的左有德是咱这种小百姓能对付得了得吗?孩子要是有个啥,看我咋收拾你!”边说边急步朝里走。刚来到屋里,却见儿子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叫道:“爹娘你俩别吵了,我没事!”
“儿呀!你可把娘吓死啦!你的脸咋这样没一点血色,快跟娘说你碰上啥啦?”冒头娘一时悲喜交加,抱着冒头放声痛哭。
“行了行了!老娘们就知道哭!冒头啊!你跟爹说,你到底碰上啥啦!”秦天强按住心头的急火,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冒头抬起苍白的脸,看了看爹和娘,又低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也没啥!就是我那天听土地爷爷说左有德对老柳树沟里的一个女妖精感兴趣,刚好..刚好我认识那个女妖精,我就相去找她帮一下帮救爷爷!”
“啥!?你竟然认识那个女妖精!还想请她给你帮忙?我的亲儿哟!”冒头娘一听立马又大哭起来,边哭边数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这样没心眼,结交女妖精,你就不怕她吃了你!”
“娘!你别瞎说!柳眉可是好人!咱家的银子就是她给的!”冒头一急额头上便出现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一听这话,秦冒反而平静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在你一开始把银子拿回来的时候,我和你爷爷都有些怀疑,可这么多年来咱家里太穷啦!都穷怕啦!那个念头只在心中一闪马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啦!穷人乍富吗?当时只想着钱!就没好好地想想你!你说那个老柳树精叫啥?”
“柳眉!”
“柳眉!柳眉!咋跟你表姐的名—刘梅差不多?”秦天好生奇怪。
“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冒头娘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有点儿像!她虽然是个妖精,可她一点儿都不坏,她那里有成堆成堆的金银财宝,任我拿!”冒头小声地继续为柳眉辩解。
“儿啊!你还小,娘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悟出了一个理,这世上可没有白拿的东西!这平白无故的她一个妖精凭啥给你东西?娘想啊她一定是有想法,恐怕到时候她连你的命都一块拿走!这妖精哪有不吃人的?孩他爹,咱还是把她的钱全都还给她,求她别再缠着咱冒头了,行不?”冒着娘试探地询问丈夫。
冒头一听更急了,他“蹭”地一下跳下床,从床下端出一个瓦盆,瓦盆中盛有大半盆的湿土,一小截老树根露在外面,上面有一个嫩黄嫩黄的柳芽,紧紧地贴在树根上,给这苍老粗糙又黯淡的老树根增添了一丝生机。“看!柳眉就是被左有德那个混帐打伤的,是一个道士拚死救下了她!她现在只能附在这截老树根上,十年之后才能复原!她能害谁?咱家为了救那个左有德连家都没了,他却恩将仇报为了找啥药,把我爷爷都掳走了,到现在死活不知!没有柳眉,咱家有钱买这些个盖房用的东西吗?”
被冒头这么一问,俩口子一时都没了言语。沉默良久,秦冒悄无声息地回到里屋,一番翻箱倒柜地寻找后,他拿着一大块褐红色的阿胶走到老婆面前说:“兑一碗水,再加两勺红糖,用文火煨半个时辰,给冒头喝了!其它的事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还能说啥呢?一个柳树芽,对冒头有啥威胁呢?
“冒头啊!娘总觉得吧!不管咋说这柳眉必竟是个妖精!咱可是凡人,这家里头放这么一个妖精,娘心里总是疙疙瘩瘩地不舒服!万一那一天她醒过来了,你该咋办呢?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哪!要不咱在老柳树沟里给她找个好地儿,把她埋在那儿,咱有空就去照料一下,咋样?”看着儿子阿胶红糖水,冒头娘又生出一个新的念头。
“娘!你让我咋给你说你才能相信呢?这柳眉可是咱家的救命恩妖!比那左有德强一万倍!她现在受了重伤,那左有德不在四下里找她,咱可不能和那左有德一样恩将仇报!那还是人吗?那枣花姐被殷吒祸害的时候,你也不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救人吗?咋这个时候就糊涂呢?”
“小王八羔子!才几天不吃娘的奶了,就说娘糊涂啦!真没良心!”冒头娘被冒头驳得没了理由,只得借题发挥,拼凑个理由来教训儿子,挽回一些大人的脸面。
“你不糊涂!是我糊涂行不!真是的,平日里庄里的人都说‘睡神’—李梦有是十足的老糊涂虫,他儿子李麦田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糊涂虫!可又有谁知道那‘睡神’天生一双‘三只眼’,不但能看见鬼魂,还能分出鬼魂的善恶!他就告诉麦田柳眉是个好妖,李梦有可是一直注意着老柳树沟的动静呢!这回柳眉受了伤,麦田也是去帮她的!想从柳眉那里弄点治病的偏方呢!”冒头忽然想起了麦田的话,灵机一动,添油加醋地编了个理由。
“啊!?”秦冒两口子同时惊叫一声,这事整地,连那李家庄最“出色”的一家人孝扯进来了。这方圆几十的黄花镇上,那“睡神”—李梦有的名气只比“假娘们”—李有水小米粒大的那么一点点!为何叫“睡神”?就是说这老兄的睡觉的功夫十分地了得,天赋异禀!
在他还裹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整日长眠不觉醒,偶尔睁开眼,定是要吃奶,奶水一进嘴,立马又要睡,还要边睡边吃!
在“七岁八岁狗也嫌”的总角时期,他那双“惺忪迷蒙”的双眼赋予他别人少有的“成熟稳重”!
在他束发之时,就有一个不知底细的豆蔻少女被他的“老成持重”—站在一地儿半天纹丝不动,不言也不笑!用当下的话来说应该是“深沉”或者是一种另类的“酷”给深深地打动!女方上门提亲!一溜烟似地过了门!当夜这少女在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还有一半的时候,李梦有竟睡在了她身上!天哪!这才叫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只能认栽!但那梦幻般的青春啊!只能伴“睡神”!
成亲后的第一年,大年初二这对新人回娘家,按当地的风俗,一篮子白面馒是必须的!女人提着一只大公鸡走在前面,李梦有挎着满满一篮馒跟在后面,走着走着,睡意渐渐袭来,李梦有开始时忍不住了就闭一下眼,而后立即睁开,慢慢地他就闭上那么一小会儿再睁开,反正有老婆在前面,听着她的脚步声,自己也不会偏到路边沟里去!快到娘家村口时,李梦有实在是忍不住了,眼睛闭得时间长了些,还没过足瘾,额头就着实地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他猛地睁开眼,就见老婆连哭带骂地往路边的沟里跑,他大吃一惊,一个“哎”字还没喊出口,就见老婆捡起一个个白色的东西,这才大呼不妙,低头一看,自己胳膊上的一篮子馒头不见了!
后来有人请他去帮自己犁地,上午不喝酒他还能装模作样地犁得直一些,可一旦午饭时喝上几盅后,下午你去地里看吧!他李梦有是在人模狗样地扶着犁杖,嘴里也同其它人一样吆三喝四地叫着,可就是时不时地独自一人,两手空空地朝前走,犁杖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啦!整块田里犹如爬满了无数条弯弯曲曲的巨型蚯蚓,谁见谁“喜欢”!
但那时好像不大兴离婚,更不许“女人休男人”!就只能凑合着过呗!好歹老大麦青随了自己,模样自不必说,就那伶牙利齿也着实让人喜欢!可接下来的麦田就彻头彻尾地随了那死男人!人送外号“小糊涂虫”!
“这媳妇可咋找啊!”麦田娘每碰见一个姑娘就会仔细打量一番,可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发现有哪个涉事未深的姑娘有着同自己当年一样的“口味”!唉.。。是姑娘们都变精了?还是自己当年太傻了?
“他的话你也敢信?我不用问就知道,这一准是那‘睡神’的梦话!也只有你这孩子才信!还‘三只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说到这,连日来茶饭不思,终日愁眉苦脸的秦冒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
“不信就罢!谁稀罕你信!”冒头气呼呼地回道。
“哎!喝完就睡吧!呆会儿我还要去土地庙里求土地爷帮忙救你爷爷!”秦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
“是该去求他老人家!好歹也是个正神!那些个王半仙李瞎子周奶奶啥的没一个靠谱地!啥事也办不了,要钱可是狮子大开口!”冒头娘抱怨道。
“哎!病急乱投医!有啥法子!就是不知这土地爷去哪儿了,这些天连个鬼影也找不着!”秦冒无奈地说。
第二天,冒头得知老爹昨夜依然是白跑一趟,心中也是万分地着急,但又有啥法子呢?就这样全家人在焦急中又熬过了漫长的七八,经过这七八天的精心调养,冒头的身体渐渐复原。
第九天晚上,正当一家人正准备睡觉时,院门被“哐”地一声撞开,秦冒忙朝外一看,只见左有德抱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过,地上土地爷高举着他的盘龙拐杖,费力地顶着左有德抱着的那个人,见秦冒傻愣愣地站着不动,急叫道:“还愣着干啥!快接你爹!”
秦冒一听,如梦方醒,急忙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接过老爹。左有德在交出秦天的那一刹那,就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而他的身体也渐渐地起了变化,逐渐变得透明!透过他的身体竟能看到身体下面的地面!
“这到底是咋回事?”秦冒惊慌地问。
“秦..秦老爹的师父拿走了还..还魂珠,还打伤了我们俩,他要..”没说完,左有德的身体就完全透明了,那透明的躯体很快就化成一缕青烟飞腾而去了。
“哎!他终于升天成仙啦!”土地爷见此情景,哀叹一声,又连忙转身对秦冒说:“秦冒啊!快把你爹放好,我还有一粒小活络丹,快给你爹服下,兴许还能救他一命!”
秦冒忙将老爹放在床上,冒头忙去倒一碗水来。土地爷显然是非常地紧张,哆哆嗦嗦地从袖中取出了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放入秦老头的口中。
“好了,药已服下,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啦!”土地爷吁了一口气说。
“老神仙,那左有德说得是真的吗?咋又出来了一个我爹的师父?这到底是咋回事?左有德到底是玩啥花样?”秦冒急赤白脸地问。
“不要急!听我慢慢给你说,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打听秦先生的下落,几天前我本想去老柳树沟里去柳眉也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柳树精,想请她帮忙救你爹,谁知却碰上左有德出来抢柳眉,又见到左有德被天神和他的手下两面夹击,受了重伤。哦!这些我想冒头一定也给你说了。”土地爷和秦冒夫妇同时看向冒头,冒头忙一缩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土地爷继续道:“左有德遁地逃走,天神拿他没办法,却正是我施展身手的好机会,我追上他,并给他一粒小活络丹才保住了他的命,他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因成仙心切,和秦先生的师父..”话刚说到这,只听冒头惊喜地叫了一声“爷爷醒了!”众人忙上前查看。只见秦天慢慢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看大家,“我这是在哪儿啊?”
“爹!你在咱家里呀!你没事吧!是土地爷救了您!”秦天指了指地上的土地爷。
“没事!我好多啦!谢谢土地爷!”秦天有气无力地说。
“秦先生您太客气啦!您一生救苦救难,不图回报!却遭此劫,小仙岂有不帮之理?”见他已无大碍,随后说:“秦先生一定要安心休养,小仙还有要事去做,告辞!”说罢不等众人回话,一蹲身就消失了。
“冒阿!快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见土地爷走了,秦天急忙招呼儿子。
“爹!啥事这么急?等你伤好了再说不行吗?”秦冒大惑不解。
“不行!一刻都耽搁不得!你拿上我的道箓即刻起程去武当山回龙观找观主司六风,告诉他右护法吴道子得了那本书!还借刀杀人毒害了上万人..唉!有这些就足够啦!他老人家定会带领全观的人来清理门户!”
“爹!我咋觉得您好像又在多管闲事?在你被抓走后,我求遍了全村,人家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的心都凉透啦!你眼下自身难保有啦!还想着别人!真是记吃不记打!”秦冒气哼哼地嘟囔道。
“孽障!畜牲!不孝之子!你非要把我气死不可!?你..咳!咳!咳..”秦老头一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竟喷出一大口鲜血!
“爹!爷爷!”全家人立刻哭成一团!
“你要是不答应,我立马就咬舌自尽!”
“你这死汉子!你就答应爹吧!”冒头娘边哭边使劲地掐着丈夫。
“爹!我答应还不行吗?哎!我上辈子造了啥孽哟!有个这样的爹!家里安宁了他就不舒服!非要折腾个家破人亡他才安心!”秦天哭道。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秦老头声嘶力竭地吼道。
“哼!你这孽徒!你既然如此想死!那为师就成全了你!”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暴喝,众人全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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