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有光,是蜡烛的暗黄色光线。
吴起盛走进大厅,见到一个老者。
老者约莫七十岁,已是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一根接着一根的,如裂开的土壤,形成的一道沟壑。
老者带着老花眼镜,斑斑点点的老人斑布满在他的脸上,尽管这样,老者依然十分精神。
只见老者坐在一张小矮凳上,他的前面放着一张四方形小桌,小桌的上面摆着一个象棋盘,棋子散乱地堆在象棋盘上,而老者正在把这些散乱的棋子摆回原位。
“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吴起盛问道。
老者呵呵一笑,道:“灯坏了,有蜡烛就可以了,不是吗?”
“又坏了?”吴起盛诧异不已,于是伸手摁着按钮,灯果然不亮。
“是的,坐下来吧,我们下一盘棋。”老者看着吴起盛。
吴起盛接受老者的邀请,坐在小凳上,与老者正面相对。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摆好,老者道:“你先下!”
吴起盛倒也客气,道:“老者为尊,还是你先下吧!”
老者抬头看了吴起盛一眼,道:“你棋艺精湛吗?”
吴起盛愕然,道:“称不上精湛,倒是一般般,曾经学校比赛过象棋,我不才,获得过名次。”
老者笑了笑,指头朝吴起盛的方向点了几下,道:“这样的谦虚有点虚伪了,哈哈……”
吴起盛有些尴尬,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谦虚的。”
老者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下吧,还是你先下。”
吴起盛拗不过老者,只好自己先出一步棋了,于是把棋盘左边的炮移在仕的左边犄角上。
啪的一声,吴起盛收回了手。
老者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只雪白的牙齿,这牙齿洁白的怪异,应该是老者后来镶上去的,“防御型棋术。”老者摸了摸下颌,他的下颌光秃秃的,连一根白须都没有。
“习惯了,先守后攻,是我一贯的下棋模式。”吴起盛道。
老者哈哈大笑,“不像,不像!”
吴起盛疑惑,问道:“难道我这下棋模式还不像防御型的走法?”
老者道:“你下的棋是防御型的,但你们的行为却是进攻型的,哈哈……年轻人啊年轻人。”说完后,把炮推到中间位置,“中炮!我是防御型的,但我却要进攻,怎么样?”
对吴起盛而言,老者说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听着难以理解,而老者下的每一步棋却是十分的高,下着下着,双方虽是互不相让,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但吴起盛却有好几次在稍不留意的情况下险些失去重要的棋子,吓的吴起盛连连暗冒冷汗。
啪的一声,这一下,已是吴起盛与老者将近两百次拆招了,然而第一盘棋还未结束。
这时老者哈哈一笑,用一种诡异的神色望着吴起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吴起盛眼见老者如此面容,不禁细看棋盘上的棋子,忽然吴起盛面色一变,右手往棋盘一伸,可当右手伸出半截长之时,却定格在了空中。
“哈哈,想悔棋?哈哈,我允许你悔!悔则活,不悔则死,和你现在的处境一样。”老者悠扬地笑着。
吴起盛的右手越伸越长,直至两根手指头触碰到棋子的时候,手才停下来。吴起盛微皱两眉,虽然棋在手下,却始终没有把棋子举起来。
吴起盛迅速把手收了回来,手边处擦过一丝冷风。
吴起盛心中很是不甘,咬牙道:“不悔!”
老者瞧着吴起盛那坚决模样,点了点头,然后吃掉了吴起盛的一个马……
之后,吴起盛步步处于下风,很快便全盘崩溃了。
“走错一步,全盘皆输!”吴起盛感慨道。
“是啊,走错一步,真的全都完蛋的。”老者也叹了一口气。
“再来!”
老者笑了笑,道:“好,来就来!”在第二盘开始之前,老者延迟了开局,问道:“我与你相比,棋艺如何?”
吴起盛答道:“与大爷相比,无论布局还是走法,我的棋艺远在你大爷之下,若不是你之前放了我几次生路,我早就死棋了。”话里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老者得意地点了点头,道:“好,这次我先下!”于是推炮置中,又来了一招中炮。吴起盛见状,即刻跃马而起,守护着兵卒。
第二盘棋你来我往的,相互拆招不过二十余次,吴起盛却感到十分奇怪,不知为什么,与老者每下一步棋,吴起盛都能着着妙棋,把老者压的喘不过气来。
老者在忍让自己,故意求输?或者故装败棋,从而出奇制胜?
不管怎样,吴起盛只觉这盘棋自己是一路杀到底,如破竹之势,一泻千里的。
不对!老者棋艺如此精湛,两者对弈,他怎会让自己杀的这么痛快?
这时吴起盛的注意力已不在棋盘上,而是停留在老者的脸上了。
只见老者神情认真,双眼直盯着棋盘的棋子,丝毫不像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吴起盛心中暗想着。
结果局势出乎吴起盛的意料之外,不足五十次的拆招,老者竟然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
吴起盛虽然赢得了这盘棋,可他却没有一丝喜悦的心情,他总觉得这次的赢,赢的十分的蹊跷,但又不知哪里不对劲。
老者哈哈一笑,笑的很有风度,道:“恭喜啊,你赢了!”
吴起盛摆着棋盘的棋子,脸上没有应有的笑容,道:“再来一盘,这一盘我觉得赢的不光彩。”
老者微笑,在棋子恢复原位的时候,用手一推,道:“中炮!”
吴起盛望着老者,道:“又来这一招?有没有新鲜一点的啊?”
老者摇了摇头,道:“没有,攻者,占人地盘,亡也!”
吴起盛点了点头,说道:“有内涵,有内涵!”于是跃马而出,与老者进行生死对抗。
哪知双方对抗不出数十个回合,老者又输了,同样的一败涂地。
吴起盛不解,忙问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输的。”
老者笑道:“输就是输了,没什么不可能的,再来一盘。”
吴起盛却也不胆怯,只是心中一直在疑惑,不知老者到底在耍些什么花招,于是摆好棋子,与老者痛快厮杀。
眼见二十多局下完了,老者居然连连败北,除了第一局打了个胜仗之外,以下的棋艺对决,老者还真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成绩来。
吴起盛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他确实赢了二十多局,但他根本没有那种战胜了强者的兴奋。
老者的脸色却也从容,问道:“我再问你一次,论棋艺,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吴起盛看着棋盘的棋子,毫不犹豫地说:“是你厉害!”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呼了一口粗气,道:“人生就像一盘棋,轻易地侵略别人的地盘,他就要输了,走吧,走了还是可以赢的。”老者低下头,闭上双目,似乎已经入眠了一样。
在此同时,吴起盛的双眼也逐渐朦胧了起来,只觉全身旋转,晕晕乎乎的,仿若置身在无尽空间漩涡之中。
紧闭双目,意识渐渐苏醒。
忽然吴起盛感应到呼唤自己的声音,于是他极力地迎合声音给自己的冲击感。
渐渐地,吴起盛对外界声音的感敏度越来越强,同时,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起床了,吴起盛,吴起盛,快点起床了!”这样的喊声不断地从窗外传入房内。
吴起盛的手指头微微地动了一下,意识也随之苏醒了过来,他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他已经意识到他正在床上,也就是说,他才刚醒过来。
这是一个早晨!
我不是在和一个老者下棋吗?怎么现在却在床上?吴起盛心中自问。
吴起盛还在寻思着,他要把所有的问题梳理清楚,以更好地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太难了,真的是太难了!’吴起盛心中叹道,‘昨夜与老者下棋,如身临其境,每一步一个脚印,我至今还清晰记得,怎么会是做梦呢?’吴起盛的双眼倏地睁开,呆愣地看着白刷刷的天花板。
‘或者真的是做梦吧,否则昨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糊涂,如此的听老者的指示去做每一件事呢?而他闯入了自己家,自己还不问清楚他是怎么进来的,这不是太傻了吗?’从这一点,吴起盛基本确定那只是一场梦而已了。
吴起盛回想老者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经过细细品酌,感觉似棋局真理,又似对自己的告诫。
未等吴起盛把所有的梦中问题梳理顺畅,窗外对他的呼喊声越发高涨。
吴起盛这时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自己处于生死之间,对人生似乎也消极了不少。
“怎么还不起来啊,我们都上班去了,让你自己睡个够!”只见四人站在窗外,面色都已经有些焦急了。
吴起盛翻开被子,下了床,赫然一条红色四角大裤衩严实地包裹着命根子,两条粗壮的黄色大腿裸露于外,浓密的体毛长满了一身,从窗外看去,黄黄黑黑交杂相容,像透了一只黑猩猩。
窗外两个女的见到吴起盛这样的穿着,都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撅起小嘴,有些责怪地笑了笑。
“有没搞错啊,如果不喊你,到今晚你还在睡吧?”许世卿小怒,说完后,把后背的背包扶正了一些。
吴起盛一愣,咬了咬嘴唇,干枯的嘴唇似乎脱了水一般,道:“昨晚做了一个梦,呼……”吴起盛伸了一个懒腰,“所以忘记起床了,抱歉啊各位。”
“你快点吧,我们要赶时间了,我们都快迟到了,不等你了,拜!”许世卿转身离去。
张宇弦凑近窗边,微笑道:“大懒猪,我们都喊你半个小时了,才醒过来,不等你了,你快点吧。”说完后,也飞身离去了。接着柳月娥和许世秀相继说一些快点的话语,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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