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扶起那张倒地黑椅子，正摆在我身后，让我坐了上去。
红烛点燃，搁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摆放很整齐，火光在漆黑中稍稍有些晃眼。解开塑料袋，白瓷碗露出圆口，生糯米被压得平整，李灵抽出两根黄香，用烛火点燃，插在了糯米中。对我说道：“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你千万不要惊慌，闭口不言，只管瞪大眼睛记住所看到的一切。”
“你！你想干什么？”我对于李灵说话的语气感到害怕，背后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可却不能转身去看。
“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只管配合我就行了，想救你妹妹就给我安静。”李灵似乎对于我不断的问题感到烦躁，用起肖小芸威胁我。这的确很无赖，却足以令我哑口无言，老老实实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看着他之后所做的一系列诡异事情，像是宗教某种祭祀仪式。
李灵做好一切准备后，也学着我，盘腿坐在两截红烛之间，取下手腕上的檀木链子，僧人模样，不停扣动木珠子，嘴中还喃喃自语。
几分钟过后，香也燃烧了小半截，没支撑住，断裂，摔落在生糯米面上。
李灵睁开双眼，对我说：“闭上眼，脑子里不要想其它无关的事，尽量回忆那老头的形象。”
也很顺从，没反抗，我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兴奋情绪，觉得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将脑中杂乱思绪排出，开始回忆那瞎眼老头的面容。说实话，其实我也没怎么见过他，之前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还挺惊悚的。
死了竟然还祸害起我，这老头实在不安分。
模模糊糊，眼前卷起一层大雾，将视野阻碍了。我隐约能在那之中见到一具矮小身影，他弓着腰，在向我挥手，一语不发。我尝试奔跑，想要追赶他，但距离好似永远都是那样，我跑，他就逃，这不逗我吗？
“你TM有本事别跑。”我停下脚步，嘴中喘着粗气，开始咒骂。
依旧是那样，他还在继续挥手，不过这一次，他没再做过多停留，很快就被白色大雾埋没了。
我很慌张，不断转身，环望四周，才发现，回去的方向竟已无法摸索，身旁除了大雾，什么都没有。开始慌张，开始害怕，冷汗不断顺着脸颊滴流下，我陷入了绝望。
“光！门？”前面不远处，一道橘光吸引了我。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扇门！不过，门柱被红烛替代了，而且看样子，门的高度正随着红蜡融化而缓慢降低，难不成还有时间限制？心中一慌，我赶忙跑上前。和那道黑影不同，它没有躲闪，依旧矗立在原地。
带着好奇，紧张，畏惧。各种心情五味杂陈。
我进入了门中。
眼前一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等待中，又一次睁眼，我回到了房间卧室中，只不过，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并不是我，只能以第一人称看下去。
无法言语，无法行动，视线随他而改变，不会错，这人是瞎眼老头，而我正在附身在他身体中。看样子，这农历时间还是前天。李灵是想让我看看老瞎子是怎么自杀的？这招真牛，时光倒流，原本以为只是科幻电影中才能发生的事情，我居然真实在经历。
老瞎子用腿蹬开棉被，这大热天，他也真不嫌燥得慌。棉被属于乡下用的那种类型，要多老土有多老土，盖着倒很热乎。但这老头不检点，也不知道他上一次洗被子是什么时候，都硬成块，发霉了…
他走进厕所，简单洗漱后，又回到了床上，看样子和平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自杀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我等的有些不耐烦，如果要是有快进键，我一定会试试。
“老伴。”沉默很久，他嘴中吐露出“老伴”两个字，就不再说话，眼泪大颗颗流下。
不是没老婆吗？什么时候冒出个老伴？这和楼下，楼上传得不一样。老瞎子究竟隐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疑问接踵而来，却一个也没得到答案，实在磨唧。
“呜呜。”哭了很久，挤不出眼泪，老瞎子哽咽起来。他伸出手，在柜子上胡乱摸索，像是要找纸擦眼泪。但却和我想的截然相反，他拿出一本书。
书很薄，纸张泛黄，和地摊5毛小本子差不多。很老的样子，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金箔纸，后来才知道，那是烟壳子。
这东西恐怕也有些年代，记得小时候，我也常常拿零用钱去买香烟，其实也就是为了收集香烟盒子里印刷的连载彩画，像水浒传，和西游记。之后将烟壳用剪刀剪下，一张张叠好，存放在鞋盒里，想高价回卖给店家。
但我一直没有集到最后一张，长大后觉得幼稚，就一把火烧了，这老瞎子难道也有这种癖好？
他将小册子完全铺展在床柜上，和我想的不同，那是一张大画，由几十张小画组成，之间还有胶带粘贴的痕迹。
书页上有文字，有配图，文字都是竖着写的，非常漂亮的毛笔字，龙飞凤舞，笔构精奇。我虽不懂书法，这些字看上去见字如画，一定是出自大家之手。配图更是诡谲。房间里光线实过于漆暗，纸面又发黄阴晦，眼睛看花了，也看不清全貌到底是什么。
就我看来，画的似乎是一片宫殿群，飞檐屋顶雕梁画栋，云雾连绵，所有的亭台楼阁都是半隐半现，不远处一条大江波浪翻滚，似有无数木船如蝼蚁般在江水中游行。整幅画作的风格是古代笔墨山水，寥寥数笔，勾勒出森森气象，一片祥和。
老瞎子靠近脑袋，几乎是贴在上面，一笔一画仔细看，只是让我感到不适，脑袋有些晕。
“小芸！？”无法预料，或许还要感谢老瞎子。我竟在画中那群听教者人中发现一个熟悉身影，虽是笔墨锋，但勾勒的十分真实。那是我亲妹妹，我不可能看错。
肖小芸正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臂。靠，那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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