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极近，眼睛几乎是要和书面贴上，书上的文字和图画映入眼睛后全部扭曲变形，双眼根本无法对焦，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这样看东西，迫使眼睛汇聚对焦，非常劳累，容易造成眩晕。
我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就只觉脑筋直跳，眼前阵阵泛花。好一会儿，书面和眼睛距离渐渐拉远，我心念一动，马上意识到了怎么回事。
感情老瞎子是在装瞎，双瞳稍稍还是会有一定光感度，只要距离不是太远，看东西还是可行的。
一声哀怨，老瞎子弯腰，埋下脑袋，右手在床底下摸索着什么。
小半会，就听一阵“哐哐”摩擦声。他拿出个铁盆子，里面有个玻璃小瓶，标签被刮花了，黄色药丸上下晃动，除外就是个木框相册，由于正面朝下，我暂时还无法看清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装有照片，背面深度泛黄，甚至糜烂。
老瞎子没穿鞋，双臂弯曲，十指间紧紧扣死，将铁盆子紧紧抱在怀中，起身向卧室门外走去。他来到厕所，范围狭窄逼仄却不拥挤。一面镜子用铁丝挂在土钉上，镜子下是个三角放盆椅。在大城市中有这种陈设，显得十分稀奇，说难听点，就是跟不上时代，老土。
他将铁盆搁在上面，显得有些小，不合适，老瞎子不以为然，又匆匆走出厕所，从客厅端来一张黑漆椅子，坐在上面，朝向镜子。
这种第一人称视角局限性太大，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目睹他的全貌。这一看，果然与之前打招呼的那老头是同一人，可他究竟是死？还是没死呢！
放盆椅分上下两层，我有注意到，在下层静静搁置着一个小木盒子，像是化妆盒，上面还有品牌符号，只是它被淡青色茸毛遮挡住了，无法看全。
老瞎子将小木盒拿起，用衣袖拂去那层茸毛霉菌，擦拭干净！随“吱呀”一声缓缓将木盒打开。里面摆放大大小小，一支支化妆品，倒还挺齐全的，有口红，眼影…却弄得我实在是迷糊了，他想干什么？成为我心中久久思考的一个问题。
“相逢不易分离易啊，皆复如今悔恨迟。不知否当日凤凰欣比翅，又记否蝶负恩情，哥便自知。又惜否旧爱已无身宿处，念否有娘无父一孤儿。猜君啊，你又窥探我久病成痨，不够会为你伤心处处。”
幽怨语调，嘴中哼起小曲，只是让我猛然觉得背后一寒，无数双阴冷冰手，纷纷抓挠一般。
老瞎子面照镜子，学着女人模样，打扮起来，重色口红，粉嫩腮红，青色眼影…一样没少，弄得像个老妖精，挤眉弄眼，舞弄风姿，一点不顾及我这个旁观者的感受。我不得不承认，本人20岁刚出头，伪娘听过，也见过不少，可这老头伪娘，闻所未闻，还是第一次见。
老瞎子满意看了镜子中自己一眼，嘴角翘起一抹阴冷笑意。
整个房间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阴邪古怪，我无法揣摩老瞎子此时的心思，不过猜想一下，自杀时间临近了。
这时，老瞎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视线被他牢牢固定在不断踱步的脚上，能感觉出他很焦虑，也在犹豫，不知想干什么。
脚步突然急促了起来，看样子他似乎是有了决定。几步走到桌前，拿起搁在铁盆中的木框相册，居然用打火机点燃一角，烧了起来。火苗乱窜，由小变大，疯狂吞噬着木框，相片，一股黑烟袅袅升起。
快烧到手指时，他随手一扔，相框摔落在地上，也不管，就容许它独自燃烧，化为灰烬。
盆子重在椅子上，老瞎子走出厕所，来到客厅中。他仰头看看摆放位子，是那根巨大铁制水管！不过似乎东西还没有准备齐全，又走回卧室中。打开高低衣柜，取出一套红色旗袍，印有湛蓝花卉图案。
一颗颗纽扣解开，棉布衣缓缓落地，随手将衣架扔向一旁，细细整理那件旗袍，脑袋向上一钻，像是小了，有些硌得慌，高度却正好，黑毛长腿随走动露出，说不出的恶心，手中捏着一根围成圈的粗麻绳，看架势，正戏要开始了。
老瞎子从盆中拿起玻璃小瓶，扭转下盖子，从里面倒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大概有钢珠那么大，外面居然裹着一层黄黄的纸，纸上依稀能看到用红笔描绘的稀奇古怪的画线。他也没有揭开外面的黄纸包装，把整个圆球放进嘴里，停了一会儿，嘴部慢慢蠕动，把那东西整个咽了下去。
他走到门框前，踩椅子站了上去，慢条斯理将绳子缠上水管上，能感觉出，他的心情很平静，毫无赴死的惊慌。
从包中摸出一款老式手机，外形似小灵通。解锁，打开录音机界面，里面“咿咿呀呀”传来一阵鼓乐之声，听着让人觉得邪气，阴冷。他蹲下身，将它踩在脚下，又起身，嘴角隐隐诡笑，发出声：“我将带着诅咒，让你们一生不得好过。”
诅咒？一生不得好过！我很好奇，是谁竟逼的他必须用死来解决。
但，一切似乎已然画下完结符号，伴随着类似乡间民乐的鼓声，他慢慢把脖子伸进了绳套里，双腿一蹬，椅子倒地，手机电池摔落，屏幕关上，光芒暗淡，音乐戛然而止。
我飘出他的身体，不是自愿，相反是被推出来的。
眼前一幕令我内心无比震撼，也终于明白，那玻璃瓶中的药丸是毒药，一种能让人七窍流血的毒药。
我并没有立即离开，靠向老瞎子，习惯性？伸出右掌，想让他瞑目。
眼皮被我码了下来！不过之后，又猛然睁开，双瞳死死注视，我能从其中看见我的面容，他阴冷诡笑，猛地抬起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说：“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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