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源头村是一座僻远甚至孤立的村落,因为地处悬崖立瀑发始的源头之处,故此而得名。一如名字一般的土气,它的建造也是逃离不过土气的命运,即便最统一的俨然屋舍也是那简单的木质结构,粗糙的门楣窗户,干燥的茅草盖顶,墙面也是用泥土结合木材夯基而成,村落围墙也是被诸多巨木环绕而成。唯一显眼或说豪气的只有那几扇用纯白玉石堆垒而成的村口门柱,上面多多少少镶嵌进去一些不知名的各色石头组成一幅幅奇特的纹路,村里人一直都说,那是“仙人”留下用来抵御荒兽来袭的。
曾经的村落人口不多,只有二百来户,越不过千人数量的人口比例,马字姓氏便就足足占到九成之多。故此源头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马家浜。相距于中原城镇的地缘广袤与多则过亿的人口数量,稀少的人丁囊括在单一的姓氏里,多少变得有些特立与闭塞。马家浜的村民并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没有祖辈遗留什么典籍卷册,也没有一点点的嘱托遗迹,除了村民未曾更改的马字姓氏有些异样,还有就是口中每天祈福时不停念叨的生涩词谣,让人多少有些联想,其余的部分跟那森林更深处的其他零星蛮人部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本身藏居于深山,常年潮湿的空气让人整个都有种黏嗒嗒的发霉味道,周边那茂密的森林里隐藏的巨虫毒蛇,猛兽巨禽,晃荡在深夜林中,时不时传出吼声,血腥气味是沿着迷路村民传来的惨叫声传播回来的,荒兽的对抗部落的斗争,形成一股蛮荒甚至毛骨悚然的悲凉味儿,直指这群山民村部与世隔绝时的本质,而整座村落看起来如同一座堡垒,多少藏匿着村民本能里为求自保的心思,土气也就不算是件奇怪的事情。
毋庸置疑,那时源头村的村民生活很清苦的,可以想象的世外桃源的惬意绝对是没有的,刀耕火种的日子在那个年代,在当时贫瘠的土壤中种不出美好的事物,夹带着每天日做月落的重复以及陆续上演的与各类危险斗争的场景,精神上渐渐生起麻木,壁垒以外隐藏的生命危机与村落内部生活的窘迫始终胁迫着这群村民,本能的抗拒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成隐忍,而这份隐忍慢慢酝酿又萌生出一股希冀。
村民渴望离开大山,渴望离开深林,曾经多少年岁里有着一批批的尝试者,试图离开这片压抑的森林,但一如既往的杳无音讯,失败便就死亡以血腥的事实告诉每一个村落之人:大山太大,自身太渺小。因此希冀也在曾经一段时间变得渺茫,甚至一段时间都不敢触及村外。
直到四百年前,有那么一个自称背剑客的大汉,无意或者机缘巧合来到这里,目睹了这份挣扎与麻木。感慨之下传授这里的村民他所习得的功法,告诉这些村民凭借这些功法,他们之中或许有那么一部分人可以离开这边大山,离开这片深林,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脱离这里的愚昧与昏暗。当然,也有死亡。
或许所谓的民风便就是因为一件事的发生,而慢慢形成的。原本可以说是懦弱的马家浜的村民畏惧着三段川的陡崖峭壁畏惧那片深林那里的猛兽巨禽,面对野性的蛮族那样的懦弱,因为这个人的举动,因为那位大汉传授的功法,人们尝试着锻炼自身,随后却是轰然巨变。因为功法的练习,村民逐渐发现自己的不同,无论是体质还是武力,相比之前,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此人们一洗原本的麻木与胆小,希冀之火被熊熊燃烧,而后的许些年,多少诞生出一些可以对抗这片区域各类危险的强大人物,离开了村落。而留下的另一群人,不在龟缩在村寨的方寸之地去畏惧周围,而是仗着自身的功法,扩展村落的面积。村民渐渐尚武,民风逐步强悍。之前仅仅只为离开这片森林,抱住的那颗希望的种子,成为如今一个村落脱胎换骨的关键点,在这里生根发芽。
又二十年,源头村迎来第二批客人,自称影剑阁弟子,受师祖之命在此定点招收弟子,如有资质可入宗门习得修仙之法,一时全村震动,师祖道号背剑老祖。转眼便是四百多年。
……
石田突然突然脚步一顿,叫出一声“糟糕!”整个人便飞一般地朝着村落方向奔去。
望着渐近升起的红日,石田只能背背着硕大藤筐,甩开步子,使出全身的气力,跨过石涧越过水溪,时不时还不忘用上五禽戏中的一些奔走步伐。
待到回到住所处,望向房檐下那两排茎叶早已枯萎的草药架。石田懊恼地挠挠头,心中暗悔应当早几日赶回来做好收取这些红日兰的准备的。
红日兰,是用来炼制可以治疗冻寒伤势的日炎散的主要原料。该药只要以冰晶石碎屑与赤岩壤混合打底,栽植在通风阴凉处就可置之不理,而其本身却极易存活。唯一注意之处,便是草药成熟时的摘取。
此药生长周期很短约为一季,但从开花结果到果实成熟却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而且必须是在旭日初升,红日染天,此草药才会凝聚红日散播的初阳之炽,生出红兰果。如若不在此刻及时将其采摘下来,则果实落地化为灰烬。算算看时日,从自己离开村落到如今归来竟然花去一旬时间,花开结果之日好巧不巧的推到了今天。
石田居住的院子相离于村落中心仅仅只有两里距离,位于村落的北角。要说源头村,所在之地更准确地说,是一处深谷,而北边对应的也同样生成了另一处。只是两谷被一甬道相连,而这甬道却是林密石狰,瘴气漫天,多飞虫恶兽,石田选择靠近这甬道口处,多少因为它的僻静。
后院没有多大,除了一口静水无波的古井,剩下的就只有几厢碧绿菜畦了。马本分是坐在井口旁的一张藤椅上的,同紧挨在一起的老树桌子同样的颜色,枯黄还参杂着灰黑,些许的皲裂如同老人额头的皱纹,让人不禁有了股沧桑感。
石田见到马爷爷时,老人家是提着裤腿挽着衣袖,双手在木桌上拨弄着。那赤红色的果粒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滴出水来。两鬓以及鼻梁的汗水,却挡不住老人的愉悦劲儿。
“这红日兰,石头娃娃养得好!都与那萧家丫头种的不遑多让。咱们马家啊!可是少有像你这种记得本份的人哦!”马本分提起一粒果实,朝着石田比划了两下,开口就是夸赞。
“前些时日到林子里采些药材,一不小心把日子给忘了。要不是爷爷来,我都耽搁了收成!”石田多少觉得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
“还是去找炼体的药?”马本分一脸慈祥的笑问,眼角无意地注视到石田微微收手的举动。“你手怎么了?快过来让爷爷瞧瞧。”见石田墨迹,老头儿三两步跨到他面前,拉出他的手,反复观看,最终却是叹了口气。
石田有些局促的收回肿胀的双手,即便自己心里明白本身的伤势没有多少问题,但仍然捱不过马家爷爷担心的表情。
“怎么了怎么了,快给我看看,啊!手肿了,还有血了,哥哥,你痛不痛?”马宝儿好似突然发现新大陆,见到石田手中的伤势,满脸的不是担忧而是兴奋。让石田一阵无语。
马本分眼睛一瞪,制止了马宝儿的热乎劲。再次对其手观察了会儿,确定没有过多影响,也就放下心来。“看来你依旧未曾放弃!”
石田沉默了片刻,最终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未曾放弃的便是所谓的修仙,如同马家众多门人弟子一样,追寻自身强大,可以腾云驾雾移山倒海更能寻得长生,成就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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